生活中,總有一些人,看上去普普通通,但他們卻有一顆閃亮的心,常常以他們的慈愛、善良、寬容、誠信、堅強等品質,深深地打動著我們……
高貴的慈善
李良旭
母親在街頭擺了個小攤賣茶葉蛋:一個小火爐,鋼精鍋里煮著熱氣騰騰的茶葉蛋,裊裊香味在街頭彌散開來。路過的人們,常常被撲鼻的香味吸引,情不自禁地走過來,買上一兩個。
每天收攤回來,母親總是將一小袋硬幣倒在桌子上,認真地清理著。不經意地,我發現母親總是從一堆硬幣中清理出幾枚放在旁邊。我問母親,這幾枚硬幣為什么不和其他硬幣放在一起?
母親笑了笑,說道,這是幾枚類似1元硬幣的游戲幣,不是錢。
我說,那您以后注意點,不要總收這種游戲幣。母親笑道,我早知道是什么人給的,不過我從沒有說過他。
我一愣,問道,您知道是誰給的?
母親說,是一個撿破爛老頭給的。他那天從我攤位前經過,聞著香噴噴的茶葉蛋,流著鼻涕,露出饑餓的神色。他仿佛猶豫了很長時間,然后從口袋里顫巍巍地掏出一枚硬幣遞了過來。我接過硬幣用手一摸,就知道這是一枚游戲幣。我看到,老人的目光極力躲閃著,不敢和我的眼睛對視。我知道,老人餓了,對他來說,佝僂著身子走多遠的路,拾多少破爛,才能賣到一元錢啊。我什么也沒說,遞給他兩個茶葉蛋,說道,一元錢兩個。老人雙手接過茶葉蛋,眼睛里流出兩行渾濁的淚水,連聲說道,謝謝!謝謝!
就這樣,老人每天經過我的小攤前,踟躕一會兒,就會從口袋里顫巍巍地掏出這樣一枚游戲幣來。我假裝不識,接過游戲幣,熱情地遞上兩個茶葉蛋。兩個茶葉蛋值不了幾個錢,但對于拾荒老人來說,卻是填飽肚子的及時雨啊。
母親說,如果我說送他兩個茶葉蛋,不要錢,他肯定不干,收下老人遞過來的一枚類似硬幣的游戲幣,對老人來說,就是一種尊嚴。
我不禁被母親的慈善之心深深地感動著。對于母親來說,施舍也是要顧及對方尊嚴的。
一天,一對進城打工的夫妻找到母親,緊緊地握住母親的手,熱淚盈眶地感激母親對他們孩子的資助,使孩子能夠把學繼續上下去。
母親笑道,我沒有資助啊,我只不過是給孩子付了工錢啊。
原來,母親看到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在街上溜達,一打聽,原來這孩子沒錢上學,失學了。于是就請孩子幫著把這小車推回家,然后給他工錢。從此,每天收工回家,那孩子就來推車,靠自己的“本事”掙錢上學!
那一刻,那對民工夫妻似乎全明白了,他們抱著母親,喃喃地說道,您有一顆菩薩心腸啊。
送走了那對民工夫妻,母親對我說,如果直接給錢,那孩子很可能有種不勞而獲的思想;讓他幫我推車,使他有了尊嚴,他會更加努力和勤奮的。
(選自《中老年時報》2015年5月15日,有刪改)
思維遷移
生活中,施予者并不一定富有,但尊重被施予者的尊嚴的人,一定擁有最寬廣的心靈。愿我們每個人都擁有寬廣的心靈!
泥斑馬
肖復興
王大爺的小攤,賣些糖塊兒、酸棗面、洋畫片、風車和泥玩具之類的東西。特別是泥玩具,大多是一些小貓、小狗、小羊、小老虎之類的動物,都是王大爺自己捏出來的,再在上面涂上不同的顏色,活靈活現,非常好看,賣得也不貴,因此,很受小孩子們歡迎。
王大爺那時候50歲出頭,住在我家大院的東廂房里。他很隨和,逢人就笑。那時候,別看王大爺小攤上的東西很便宜,但小街上人們的生活也并不富裕,王大爺賺的錢自然就不多,只能勉強維持生活。
王大爺老兩口只有一個兒子,但是,大院里所有人都知道,兒子是領養的。那時,兒子將近三十,還沒有結婚,是一名火車司機,和王大爺老兩口擠在一間東廂房里。小攤掙錢多少,王大爺倒不在意,讓他頭疼的是房子住得太擠,兒子以后再找個媳婦,可怎么住呀?一提起這事,王大爺就“嘬牙花子”。
那是我讀小學四年級的時候,春節前放寒假沒有什么事情,常到王大爺的小攤前玩。那一天,他正在做玩具,看見我走過來,抬起頭問:“你說做一個什么好?”
我隨口說了句:“做一只小馬吧。”
他點點頭說好。沒一會兒的工夫,泥巴在他的大手里左捏一下,右捏一下,就捏成了一只小馬的樣子。然后,他抬起頭又問我:“你說上什么顏色好?”我隨口又說了句:“黑的!”
“黑的?”王大爺反問我一句,然后說:“一色兒黑,不好看,咱們來個黑白相間的吧,好不好?”等王大爺把顏色涂了一半,我才發現,原來是一只小斑馬。黑白相間的彎彎條紋,讓這只小斑馬格外活潑漂亮。“王大爺,您的手藝真棒!”我情不自禁地贊揚起來。
第二天,我在王大爺的小攤上,看見這只小斑馬的漆干了,脖子上系一條紅綢子,綢子上掛著個小銅鈴鐺,風一吹,鈴鐺不住地響,小斑馬就像活了一樣。
我太喜歡那只小斑馬了,只可惜沒有錢買。春節一天天近了,小斑馬雖然暫時還站在王大爺的小攤上,但不知哪一天就會被哪個幸運的孩子買走,帶回家過年。一想起這事,我心里就像百爪撓心一樣難受。在這樣的心理下,我干了一件“蠢事”。
那一天,天快黑了,因為臨近過年,小攤前站著不少人,都是大人帶著孩子來買玩具的。我趁著天色暗,伸手一把就把小斑馬“偷走”了。我飛快地把小斑馬揣進棉衣口袋里,小鈴鐺輕輕地響了一下,我的心在不停地跳,覺得那鈴聲,王大爺好像聽見了。
這件事很快被爸爸發現了,他讓我把小斑馬給王大爺送回去。王大爺愛憐地望著我,堅持要把小斑馬送給我。爸爸堅決不答應,說這樣會慣壞孩子。
就在這一年的夏天,王大爺要去甘肅。這一年,為了疏散北京人口,也為了支援“三線建設”,政府動員人們去甘肅。王大爺報了名,很快就被批準了。大院所有的街坊都清楚,王大爺這么做,是為了給兒子騰房子。
第二天,王大爺走時,我沒能看到他。放學回到家,看到桌上那只脖子上掛著銅鈴鐺的小斑馬的時候,我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40多年來,我曾經多次去甘肅,走過甘肅的好多地方,每一次去,都會想起王大爺。當然,也會想起那只泥斑馬。
(選自《讀者》2015年第11期,有刪節)
心湖漣漪
泥斑馬不僅是“我”喜歡的玩具,更寄托著“我”對王大爺的懷念。40多年了,他心靈手巧、深愛兒子、充滿寬容、慈愛的形象仍然會在“我”眼前浮現,時時刻刻感動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