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文化的全球化并非世界文化的同質化。文明的沖突必然給文化打下深深的烙印,并體現在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本文從中西方對比的角度,集中考查了國俗詞語中原初語用上意在象征愛情的植物詞匯——桃花與玫瑰的趨同性與趨異性,揭示了因文化背景和傳統(tǒng)習俗的差異而衍生出的不同文化寓意。
關鍵詞:桃花 玫瑰 對比 傳承
美麗瑰奇的花朵裝點著色彩斑斕的世界,文學與花的結合也賦予著花不同的文化意蘊。在中外經典文學作品中,花卉或成為文人精神世界的寄托,或成為品性德行的象征,或成為深摯愛情的喻指。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桃花作為“情感”的載體,深深地吸引著那些至情至性的文學家,用桃花比喻、象征愛情成了中國歷代文人墨客的鐘愛之筆。無獨有偶,在西方文學傳統(tǒng)中,玫瑰往往是愛情和女性的化身。自文藝復興之后,用玫瑰比喻、象征愛情成為西方各國文人們的慣例。本文試運用平行研究的方法,從文化層面直陳桃花在中國社會和文化領域由古及今的地位變遷,并進一步探討了在男權主義盛行的封建社會背景下桃花意象的女性內涵轉化為情色象征意味的過程,旨在追思作為絢麗愛情象征的桃花不得不讓位于玫瑰的文化悲劇。
一、桃花與玫瑰——意象的復雜性鉤沉
當代著名學者葛兆光在《道教與中國文化》一書中談道:“文學與宗教常常會不由自主地聯姻,前者刺激后者的想象,并提供大量神奇瑰麗的意象……使文學作品極為濃重地表現出這種與宗教有千絲萬縷聯系的感情色彩、意象群落。”①桃花與玫瑰,二者都是與神話傳說結合較早的花卉。
(一)桃花:從神話源頭概述先民對其的原初審美認識
在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桃花有其特有的文化價值和美學意義。早在遠古時代,“桃”就在中華大地上生根、發(fā)芽。目前,在發(fā)現的漢民族現存較早、經研究認為約成書于戰(zhàn)國時代的神話傳說總集《山海經》中,有一些關于桃、桃枝、桃林事項的記載,散見于《北山經》《西山經》《中山經》等篇中,借助我們得以了解到在史前期先民們對桃的普遍關注。漢民族神話《夸父逐日》言:“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未至,道渴而死,棄其杖,化為鄧林。”畢沅通過文字訓詁之途徑,考得鄧即桃,鄧林即桃林,從而最早破譯出了夸父逐日神話的部分密碼。羅漫先認為,在中國古代神話“夸父逐日”中,桃就很榮幸地取得了“神化”(apotheosis,意即崇拜為神)的資格。
“桃性早花,易植而子繁”,是古人至關重要的生存資料之一。學者潘莉認為,這“直接導致了我國古代桃崇拜的產生”。李澤厚先生的觀點也佐證了這一推論,他說:“實用理性是中國傳統(tǒng)思想在自身性格上所具有的特色……中國的實用理性是與中國文化、科學、藝術各方面相聯系相滲透而形成、發(fā)展和長期延續(xù)的。”比如,先民們贊譽桃子為可以延年益壽的佳果,將桃木奉為可以驅邪避鬼的神性之物;民俗生活中,古人們借具有仙文化內涵的桃食表達心中的美好希冀和祝福之意。綜上所述,早期人類對桃的認識、利用主要集中在實用性和食用價值方面。然而,被國人借以詠嘆愛情、生命和理想的桃花在史前時期一直處于被忽略的地位。直至先秦時代,古人們對桃花的審美認識才初次顯現于《詩經·周南·桃夭》篇中,此詩首唱以桃花喻美人的先聲,這是中國文學史上桃花的文學意義的初次顯現。
(二)玫瑰意象的原初意義
眾所周知,西方有著年代久遠的愛玫瑰的歷史。在西方文學傳統(tǒng)中,玫瑰作為一個不可忽略的感應客體,它常與寫作者的宗教意識緊密相連,其艷麗外表被基督的光輝層層籠罩。在基督教文化中,玫瑰作為傳統(tǒng)的宗教意象,經歷史變遷而成萬花之王;它象征圣母瑪利亞,乃至指向耶穌本人,如安徒生的童話《世上最美麗的一朵玫瑰花》中,治愈皇后痼疾的那朵玫瑰乃是從十字架上基督的血里開出來的。這一情節(jié)沿用了基督教象征傳統(tǒng),在基督教的肖像畫中,基督流血的傷口有時就用玫瑰來表現。總是與百合一起出現于《圣經》中的玫瑰,象征著愛與純潔這兩種互補的美德,因而具有更為廣泛的隱含意義,以至于在父母子女之間、兄弟姐妹之間、主仆之間、朋友之間、鄰人之間、陌生人之間,甚而那些溫和的動植物之間所存在著的情感都是玫瑰意象的象征空間。在《圣經·舊約·以賽亞書》中,“曠野和干旱之地必然歡喜,沙漠也必快樂,又像玫瑰開花。必開花繁盛,樂上加樂,而且歡呼。黎巴嫩的榮耀,并迦密與沙侖的華美,必賜給它。人必看見耶和華的榮耀,我們神的華美”,此詩從宗教角度借助玫瑰表達了對耶和華的贊美,表現了人對神的愛;在這里,詩中的玫瑰無疑具有圣潔、恩賜的象征意義。至此,我們發(fā)現,“玫瑰”這一意象除了與男女戀情相關之外,其原初的所指意義更多的是在表達人與上帝之間的親密關系,是帶有濃郁的宗教性寓意的神圣象征。另外,在很多西方小說中,玫瑰都與人們對上帝的虔敬之心緊密相連。后來,伴隨著資產階級的興起所引發(fā)的各項變革,玫瑰所蘊含著的神圣之愛與世俗之愛的象征意義漸漸合流,逐步呈現出此消彼長之勢。
從神話傳說的角度剖析,玫瑰那深得人心的愛情表達傳統(tǒng)源于公元三世紀,一位叫圣·瓦倫丁的“基督戰(zhàn)士”將玫瑰帶到了2月14日,玫瑰榮幸地成為戀人們表達愛意的永恒信物。如今,愛情意義之上的玫瑰在全球范圍內獲得了心上人、山盟海誓之類的普適性語意指向功能。
二、桃花與玫瑰——意象的趨同性探微
在各自的文化土壤中,桃花與玫瑰,二者都形成了頗為復雜的符號象征系統(tǒng),其文化內蘊貫穿在神話系統(tǒng)、宗教象征系統(tǒng)、民間傳統(tǒng)這三大分支體系之中。在文學領域,二者則更是內涵蔚為大觀的文化符號,遠比愛情來得更為豐富。
(一)因物候特性而產生的春天表征意義
“日暖風柔逞艷姿,花神獨立小春時”(明謝承舉《題桃花》),此句恰如其分地描摹了桃花的物色特性。每當河川解凍,萬物復蘇,中國的春天又一次迎來自南海岸向北方大陸進發(fā)的長途奔跑,踏青尋芳,桃花引春,一場山河易幟的顏色革命就會轟轟烈烈地在田野山巔綻放起來。的確,桃花是最能代表中國春天的一種花。
春來,最為典型的景觀,北方是“沙鷗白羽剪晴碧,野桃紅艷燒春空”([唐]莊南杰《陽春曲》),南方則是“雨中草色綠堪染,水上桃花紅欲燃”([唐]王維《輞川別業(yè)》)。盛開于三月間的桃花,花色粲如錦浪,緋如紅霞,在寒冷的冬天之后,首先給人們帶來了興奮喜樂的春天的消息,那滿山遍野的粉紅色,洋溢并炫耀著讓人血脈賁張的妖艷,讓人感到原始生命力量的律動。即便拋開物候特性、地理因素不談,單是從《夏小正》《禮記·月令》等先秦文獻關于桃花的物候意義的記載中看,“正月啟蟄……梅、杏、杝桃則華”“始雨水,桃始華,倉庚鳴,鷹化為鳩”,無一例外地以桃花開放來表示春天的來臨。
(二)桃花:“若映窗前柳,懸疑紅粉妝”([梁]簡文帝《詠初桃》)
在我國歷代常見的植物意象中,桃花是女性意蘊最為充分自足的花卉。以桃花代人,或以桃花寓旺盛的生命力,是歷代詩文中常見的表現內容。
1.花事與女性的天然照應
在中國古代文學作品中,桃花的主流文化意蘊即是以桃花來比附具有蓬勃生機與活力的青春女子。追根溯源,桃花與女子的關聯大致如下所述。
一者,桃花粉中帶紅、色澤嬌艷欲滴,有些類似于青春女子健康紅潤的粉面紅腮,故而,桃花經常被作為女性的象征,用以形容或者代指美女。詠桃的始祖之作《詩經·周南·桃夭》以“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一句奠定了中國文學傳統(tǒng)中桃花與女性關系的基礎,這就開了后世文學作品以桃花喻女性的先河。清姚際恒《詩經通論》亦言:“桃花色最艷,故以取喻女子,開千古辭賦香奩之祖。”②在卷帙浩繁的古代文作中,詩人們往往取桃花來描摹女子的容顏,如“桃臉曼長橫水綠”“胭脂桃頰梨花粉”“酒入桃腮暈淺”“燈火殷勤,更照桃花面”等等,不乏其類。
二者,從我國民俗學的角度來探討,古時俗稱女性月經為“桃花癸水”,稱男性得到女子的特別愛戀為交“桃花運”,稱不正當的男女情事為“桃色事件”,形容神態(tài)輕佻、顧盼生情的眼睛為“桃花眼”“眼泛桃花”;還有“面若桃李”“杏眼桃腮”“八字桃花”“桃花劫”等一以貫之的說法,這其中的“桃花”均為女性的喻指。桃花在《詩經》時代即已建立的女性文化內涵成為人們對桃花進行審美活動的思想基礎,乃至固有認識,桃花與女性之間的聯想也成為自然而然的“慣性思維”。因此,桃花作為現代漢語與中國文學作品中女性的代名詞而被廣泛地接受和認可。
2.桃花的感情象征意蘊
仲春是桃花盛開的季節(jié),也是青年男女談情說愛的季節(jié)。自《詩經》時代就被作為婚戀世界的象征之物的桃花,在長期的文化傳統(tǒng)的積淀歷程中,逐步成為中國文學史上愛情的隱秘象征。
(1)美滿感情的象征意蘊
人類早期民歌擅長以自然景觀、勞動果實起興,而桃花早在《詩經》時代就成為景物描寫的對象,在文學中起到比興發(fā)端的作用。“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桃花,以其花色鮮艷、花朵繁多等樸野的美感進入了先民的鑒賞意識,給予人們諸多美的享受,深受國人的青睞。在此,我們姑且不理會學界的考辨溯源之紛爭,僅僅將《周南·桃夭》里的桃花理解為單純的文學意象,詩人以比興手法熱情贊美了年輕的美艷新娘,歌頌了她婚后的幸福生活。人如桃花之美,生活如桃花之艷,在這里,桃花是美的喻體和代言,暗含著賀新婚的原始意味。
在民間,美麗爛漫的桃花與美滿熾烈的愛情相結合,人們以直抒胸臆、形態(tài)自由的口頭歌謠的形式演繹著桃花的愛情寓意,表達著對幸福生活的不懈追求。比如,《桃葉歌》:“桃葉映紅花,無風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獨采我。”“郎是春風日,儂是桃花瓣。但等郎吹來,儂心才燦爛。”“紫燕雙飛掠過窗,桃花朵朵滿天香。為何孤處嬋娟女,空有癡情落鏡旁。”“溪中春水清又清,岸上桃花明又明。你是花兒我是水,我的心兒印你心。”“小小桃子有半斤,半邊紅來半邊青。半邊紅來照姐臉,半邊青來照姐心。好姐姐哎!問你變心不變心。”
這幾首民歌,無一例外地,創(chuàng)作者都以桃及其附屬物作為男女青年間表達愛情的信物或象征物。它們以抒情示愛為主旨,質樸自然,情真意切,生動多趣,以濃厚的鄉(xiāng)土氣息和醉人的生活韻味成全了桃花的民間氣質,成就了中國文壇上蔚為動人的篇章。
(2)閨婦愁怨、不順遂人愿的悲情象征意蘊
唐人崔護《題都城南莊》一詩所出的“人面桃花相映紅”,寥寥數筆,說盡了桃花的好處,也說盡了美人的容顏,塑造出了中國古代文學史上敘寫春情、以花喻指紅顏的經典語境。孟啓《本事詩·情感》據此合理發(fā)揮想象,敷衍而成一段凄美浪漫的愛情故事,使得女子與愛情的關聯在桃花意象中更為自然緊密。劉禹錫《竹枝詞九首》(其二):“山桃紅花滿上頭,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紅易衰似郎意,水流無限似儂愁”,刻畫了一個熱戀中的農家少女的形象,敘寫了戀愛給她帶來的幸福與憂愁;與此同時,詩人借桃花易謝痛斥了男子的薄情負心。陸游在《釵頭鳳》下闋中言:“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汽鮫綃透。桃花落,閑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詩人借凋落的桃花嘆惋了自己與唐婉之間的愛情之花的凋謝。更有曹雪芹之《紅樓夢》,寶黛二人同觀《會真記》,絢麗的桃花在微風的吹拂下落紅成片,薄命的桃花與附近之花冢構成了他倆的悲劇愛情之圖,悲切而傷感。
3.桃花意象的情色內涵(“桃如倚門市倡”)
在明媚清新的新春美景中,“桃花一處開無主”,嬌艷芬芳,“可愛深紅愛淺紅”。千百年來,古代帝王、文人賢士對它可謂吟哦不絕,留下了眾多涵詠桃花的名句,詩詞歌賦,不計其數。作為三春物華的亮點,桃花可說是最早進入文學視野的花卉。然而,時空悠遠,物情不居,人們對桃花的體認也是與時逶迤,起了很大的變化。概言之,“唐以前是積極贊揚的,宋以后隨著花卉資源格局的變化和格物比德意識的高漲,出現了不少鄙薄桃花的意見和說法”③。
(1)桃花意象的情色內涵生成的契機
作為四季之首的“春”的象征,桃花很早就作為情愛故事的隱喻進入了古代文字工作者的視野。我們考察歷代的相關史料,發(fā)現最早將桃花與女色聯系起來的記載出自晉人干寶的《搜神記》,言:“劉晨、阮肇入天臺取谷皮,迷不得返。經三十日,饑。遙望山上有桃樹,子實熟。躋援葛至其下,啖數枚,饑止體充。食畢,行酒,俄有群女持桃子,笑曰:‘賀爾婿來!’”④這雖是食山桃成仙的老套路,但已與漢時《漢武帝內傳》所載的食桃成仙有所區(qū)別,阮肇二人不僅遇到了仙女,并且還與仙女成了婚,這或是后世文學中“情愛桃花源”的發(fā)端。南朝宋劉義慶《幽冥錄》也記載了這個入山采藥食桃遇仙女的故事。故事中劉阮二人同遇仙女、飲酒作樂、各自宿帳而眠的情節(jié),著力強調了桃花的情色意義,其中“劉郎”“阮郎”“桃花洞”等相關背景在后繼的文學作品中頻頻出現,逐漸成為情愛的隱曲代稱。在歷史不斷演進、發(fā)展的年輪中,桃花逐漸由美女的贊美性比喻轉向了香艷淫靡的情色符號。
(2)桃花的“青樓女子”的人格象征意蘊
“如果說《詩經》時代桃花的主體是表達一種美好幸福的意象,及唐時這兩種文化內涵就是獨立而并存了,那么經宋至清,桃花所承載的文化意蘊其象征苦難、不幸、孤獨、幽怨情懷的悲劇性一面,則遠遠超過了它所承載的積極明艷的一面,其悲劇性意味增強,趨向于單一固定的文化內蘊。”確切地說,桃花的“青樓女子”的人格象征意蘊是在盛唐時代條件下產生的,這是以前的詠桃詩、文、賦所沒有的新內涵。涉及此意象范疇的詩文,典型的如賀知章《望人家桃李花》,“桃花紅兮李花白,照灼城隅復南陌。南陌青樓十二重,春風桃李為誰容”,詩人把“南陌青樓”與“春風桃李”相對,圓滿地建立起青樓與桃花之間的聯想關系,為后代文學,尤其是宋代文學中桃花的墮落女性意義的生成做了初始的鋪墊。
(3)宋代:桃花作為一種審美情趣,開始遭臨雅文學話語的放逐
桃花的墮落女性意義肇始于宋代。由于桃樹易種植、隨處可見、花色妖艷、開落匆匆等客觀生物屬性,在宋代特殊的人格化體認的花卉欣賞背景下,“倚門市倡”之喻便成為較有代表性的桃花人格化認識。至此,桃花的審美地位直線下降。
宋代文學作品中對桃花“妖”“俗”“艷”等貶抑化描繪極為常見。桃花作為宋詞中常見的花卉意象,沉吟于舞臺樓榭、花前月下的詞人們多賦予桃花意象以多元的愛情意蘊,如柳永的《滿朝歡》:“人面桃花,未知何處,但掩朱扉悄悄。盡日佇立無言,贏得凄涼懷抱。”{5}無疑,作者以“人面桃花”的經典表述敘寫了自身對于昔日戀情的無盡懷戀;其《晝夜樂·贈妓》上闋云:“秀香家住桃花徑,算神仙,才堪并。層波細剪明眸,膩玉圜搓素頸。愛把歌喉當筵逞,遏天邊,亂云愁凝。言語似嬌鶯,一聲聲堪聽。”{6}在以上的敘述中,“桃花徑”一語實屬男歡女愛場所的暗示或象征性景觀。二詞中的桃花意象,一寫佳人,一寫艷情,活色生香。
(三)美色與愛情的象征
1.玫瑰:愛神與愛情的復合體
玫瑰意象由自然形態(tài)的物象到宗教神性物象,再造了文人的情感和思想;具有約定性的神話原型,體現了其核心的象征意義。它紅艷芬芳,猶如女性曼妙美好的儀容和善良溫婉的心地,這或是西方文學將玫瑰與美麗、愛情聯系在一起的緣由。
(1)玫瑰:Aphrodite(Venus)的代表花
意大利學者昂貝爾托·艾柯曾指出:“玫瑰,由于其復雜的對稱性,其柔美,其絢麗的色彩,以及在春天開花的這個事實,幾乎在所有的神秘傳統(tǒng)中,它都作為新鮮、年輕、女性溫柔以及一般意義上的美的符號、隱喻、象征而出現。”在西方人的心目中,玫瑰是一切美的最高代表。它的姿態(tài)、顏色、芳香常常被用于形容那些形態(tài)美好的事物。在西方童話經典中,天空與海水的顏色,少女婀娜的身姿,精靈輕盈的體態(tài)都會與玫瑰相連,丹麥童話巨匠安徒生甚至還把時光的流逝比作玫瑰花瓣的飛舞。
在古希臘傳說中,紅玫瑰是愛神阿佛洛狄忒的代表花。愛神誕生之時,上帝同時創(chuàng)造出了玫瑰,不過僅僅是白色玫瑰。紅玫瑰系阿佛洛狄忒去找尋情人時因腳踝被刺破流出的鮮血染成所致。她鐘愛的塞浦路斯國王的兒子阿多尼斯在狩獵時因被野豬咬傷而斃命,得知其身亡的噩耗,她在陡峭的山岡上、幽暗的峽谷中、無底的深淵邊找尋阿多尼斯的尸體,尖利的石塊和荊棘扎破了女神嬌嫩的雙腳,她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跡……女神腳上傷口流出的血所滴之處長出一株株殷紅的玫瑰,它寄托著愛神對情人的無限哀思,同時也是愛神濃烈的自我情感的外化。在這之后的傳統(tǒng)沿襲過程中,紅玫瑰成了堅貞不移和真摯純潔的愛情的象征物。
(2)玫瑰:甜蜜圣潔的愛情
人類在擁有玫瑰的初始,就賦予其優(yōu)越的秉性并對其施以道德化移情。玫瑰花的鮮艷美麗使其充滿了甜蜜美好的象征意義,人們常視其為形態(tài)之美的最高典范。在西方文學傳統(tǒng)中,玫瑰與美的關聯可以追溯到《圣經·舊約·雅歌》,“我是沙侖的玫瑰花,是谷中的百合花”,自信濯濯的新娘書拉密女對自己美貌的夸耀使得后世的文學創(chuàng)作者們常常把玫瑰與美尤其是女性之美連綴在一起。與此同時,《雅歌》表達了新娘對新郎純真而熾烈的愛戀,故而在基督教文化傳統(tǒng)中,玫瑰又是獻出真愛的標志。這種隱喻隨著歌劇《玫瑰傳奇》在中世紀的盛行而深入人心。
文藝復興之后,西方文學中無數的愛情篇章都映現出玫瑰的身影。蘇格蘭詩人羅伯特·彭斯說:“啊,我的愛人像朵紅紅的玫瑰,六月里迎風初開”{7},他借紅玫瑰委婉而間接地抒發(fā)了小伙子對那玫瑰般美麗芬芳的姑娘無比真摯的愛。愛爾蘭詩人威廉·巴特勒·葉芝在《愛人講著心中的玫瑰》一詩中寫道:“因為我想著你的形象/你在我心中開了一朵玫瑰花”{8},在此,玫瑰作為愛與美的代表物,象征了一種超越了男女之愛的更為廣博的愛。美國詩人奧萊里的《白玫瑰》通過巧妙的比喻和象征表達了自己對愛情的理解,“紅玫瑰示意情欲,白玫瑰傾訴愛情”{9},詩句含蓄地表達出作者對禁欲主義的反叛之意,美好的愛情在紅白的襯托、對比之下盡顯純潔。西班牙詩人維森特·阿萊柯桑德雷的《玫瑰》,詩作自始至終以“玫瑰”作為愛情的象征,詩人一支握在手中卻又令人惶惑不已的玫瑰暗示了女子對主人公感情上的冷漠,并通過對玫瑰的詠唱表達了詩人內心的苦不堪言的愛情。在奧斯卡·王爾德的童話故事《夜鶯與玫瑰》中,把玫瑰看作可以付出全部生命與熱情來獲取的愛情的象征。玫瑰以亙古不變的資質綻放于西方的文學藝術之園,其在古希臘、羅馬神話中的意象與后世的文學作品相互滲透、相互映襯,這既是歷史與文化的必然,也是宗教與審美共同作用的結果。
(四)桃花與玫瑰——意象的悲劇性文化意蘊簡析
人類最本質的情感常態(tài)往往更接近于悲劇意識。19世紀中葉的美國詩人愛倫坡在《詩的原理》一書中斷言,一切真正的美必然染上“憂傷的色彩”,而“借助于詩歌,我們發(fā)現自己被化成淚水”{10}。以花朵與春天、春景與女性、花朵與女性三重意象的多重交疊,將“花”與“春天”、“花”與“人”聯系在一起而形成的悲劇文學表達,在詩歌中推衍出一系列傷春悲秋的閑愁別緒,中外亦同。
1.桃花的悲劇性文化內涵多與女性有關
桃花,一方面妖嬈、嬌艷、窈窕而嫵媚,另一方面卻又花期短促、繁花易逝,故而,多成為詩人作為自身內在情感對象物的寄托。歷代文人們借此寄托對美滿愛情的憧憬,對鮮活生命的熱愛和禮贊,對韶華易逝的悵然慨嘆,對紅顏薄命的怨憤惋惜。在幾千年的文化承轉歷程中,“桃花”由原初的吉祥、喜慶、繁榮、幸福、美滿、和諧、熱烈的象征,逐步轉變?yōu)槲娜斯P下的表達青春易逝、抱負難成、女性不幸命運之感傷,抒發(fā)不幸、孤獨、悲憤、幽怨之情懷的常見意象。
(1)有關桃花的比附意義之爭議
通常,學界多以《周南·桃夭》篇看作是桃花入詩文敘寫愛情的濫觴,絕美的詩句描摹了含苞滿枝丫,如焰火般燃燒的一樹桃花,贊美青年男女即時婚嫁,傾吐著如桃花般的姑娘對幸福婚姻的渴望。對此,宋人陸佾在《埤雅》中求證說:“桃有華之盛者,其性早華,又華于仲春,故《周南》以興女之年時俱富……然皮束莖干頗急,四歲以上,宜以刀剮其皮,不然,皮急則死,故《周南》復取少桃以興,所謂‘桃之夭夭’是也。”{11}
然而,據元江先生在《〈風〉類詩新解》一書中的觀點,《周南·桃夭》意在告誡人們,“那種徒有外表、華而不實的女子,不能娶來為妻”{12}。他認為,此詩是衛(wèi)侯姬與群臣作詩諷諫周幽王其中的一首,講一棵桃樹開過花之后,只見蓁蓁的樹葉而不見果實,是一棵華而不實的觀賞樹。幼桃未及長成,紛紛夭落,桃花卻開得耀眼奪目,像火一樣鮮明、絢爛,是反襯的修辭手法。從這個意義上延伸開去,此詩首唱以桃花喻美人的先聲,多少帶有一些鄙薄之意,而并非如一些學者所言,借以詠贊美艷新娘。洪濤在《中國古典文學中的桃花意象》一文中也指出,在世俗倫理意義上,桃花的比附意義傾向于否定。這對于我們理解桃花意象的文化內涵和演變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2)桃花意象的悲劇性的文化內涵
桃花是出自《詩經》與美麗女性關系密切的原型意象,桃花飄零與紅顏易逝之間有著穩(wěn)固的所指關系。早在南朝時候,陳江總的《閨怨篇》即有了“愿君關山及早度,念妾桃李片時妍”的慨嘆,至唐時,文人賦予了桃花飄零以青春易別、紅顏暗逝的感傷意蘊。清人李漁在《閑情偶記·種植部·木本第一》中言:“色之極媚者莫過于桃,而壽之極短者亦莫過于桃,紅顏薄命之說,單為此種。”{13}他從桃的生物屬性對人的心理影響的層面揭示了以桃花喻指青春紅顏的感傷意義。
“青軒桃李能幾何”,基于桃花早開易落、花期短暫且嬌嫩易衰(其樹生長年限僅以十年為多)的物候特性,詩人們往往借此傾吐青春易逝、壯志難酬的感傷情懷,如孟郊《雜怨三首》:“夭桃花薄暮,游女紅粉故。樹有百年花,人物一定顏。花送人老盡,人悲花自閑。”在這里,美麗的桃花成為詩人傾訴哀怨的憑借。類似的詩境創(chuàng)造,也見于劉希夷的《代悲白頭翁》一詩:“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洛陽女兒好顏色,坐見落花常嘆息。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字里行間,綴滿了詩人對生命短促的悼惜之情。
2.玫瑰:“外表美之短暫和死亡之無法抗拒”的悲劇意蘊
玫瑰是植物界的花魁,雖花時短暫卻留香永久。莎士比亞在十四行詩集中熱情贊頌玫瑰,說它是“世界鮮美的裝飾物”,是“錦繡春光里報春的先行者”;詩人以為自然界所有的花兒都是玫瑰摹品,把對玫瑰的贊美之情推向了極致,一如在第98首詩中所說:“模仿你,你是萬物的原型/你不在,春天猶如冬天/我與那些花兒嬉戲,如同與你的影子嬉戲。”然而,春天又是極為短暫的。莎士比亞的戲劇《第十二夜》中,公爵說:“女人正像嬌艷的玫瑰/花兒剛開轉眼便已枯萎。”在此基礎上,玫瑰演化出了“外表美之短暫和死亡之無法抗拒”的悲劇意蘊。羅伯特·赫里克《致少女們:抓緊時光》一詩中有“可以采玫瑰的時機,別錯過”的喻指,斯賓塞長詩《仙后》中也有“趕快摘玫瑰,正當她盛開”的提示。類似的作品不勝枚舉。
三、“桃花源”之于“玫瑰園”——意象的巧合
(一)桃源自然寧靜的氛圍與單純和諧的人倫情調永駐詩人心中
《桃花源記》是東晉詩人陶淵明的傳世名作,文章一開篇就寫道:“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作者以區(qū)區(qū)二十多個字為我們描繪了一幅迷人的暮春桃林圖:清凌凌的小河伸向遠
方,兩岸精純的桃樹林茂密繁多,地面芳草秀美青翠,盛開的桃花紅艷似火,妖冶而美麗,使人迷醉其中,心曠神怡。在此,作者通過描寫一個美好的世外仙境,為士大夫們構造了一個寧靜恬然的心靈憩息所,期許了一種回歸自然、幸福美滿、悠閑安樂的文人生活。后世和者如云,乃至于這類詩作幾乎可以專門編輯成書,謂之“桃源詩”。徘徊于失意邊緣的文人們根據自身經歷和現實處境,為這一與世無爭的“高蹈世界”鋪陳了一筆又一筆,以期借此卸載人生重負和塵世壓力。取宋末元初時人謝枋得《慶全庵桃花》一詩為例,詩云:“尋得桃源好避秦,桃紅又是一年春。花飛莫遣隨流水,怕有漁郎來問津。”詩人通過對桃花的描寫表達了對安逸生活的渴望,詩中的桃花源則幻化成了通向人生理想境界的仙源。
(二)艾略特之《四個四重奏》中的玫瑰園意象(以基督教的救贖為基點)
《四個四重奏》是英國象征派詩人艾略特的代表作。此詩是他為實踐后期象征主義而取得的第一次成功。作者分別用四個不同的地名將全詩分為四個部分,意即該詩由四首組詩構成。它主要敘述了詩人春到Norton,夏游East Coker,秋訪Sal-vages,東至Little Gidding,完成了代表四季循環(huán)的四重奏,象征了生死永動的生命輪回過程,暗示生命對立面存在于每一個生命過程。其中,第一首組詩“Burnt Norton”中,“玫瑰”出現了五處,以充盈著夢幻色彩的玫瑰園展示了一幅紛至沓來、春意盎然的初春圖景。在第四首組詩“Little Gidding”中,詩人寫下這樣的句子:“一個老人衣袖的灰/是燃盡的玫瑰留下的一切的灰”“不是去把鈴向后面搖/也不是一種充滿魔力的咒語/去召喚一朵玫瑰的鬼影”“火焰與玫瑰合二為一”。據此,可以看出,詩人借此暗示讀者:“人類最終要皈依于對基督的虔誠獻身。”
此詩以深邃的思想意蘊和獨特的藝術結構通過玫瑰和玫瑰園意象,“追求一個痛苦、尋求拯救的主題”。其中,玫瑰起到了穿針引線的作用,詩人將經驗世界與超驗世界進行巧妙并置設計出了一個亦真亦幻的玫瑰園,創(chuàng)造了一種既騷動又靜謐的花園意象。很明顯的,詩中的玫瑰意象暗指人類世俗而神圣的愛情理想、天堂、美以及上帝賜福于人類的愛,宗教意味極為濃厚。李加強、許德金認為:“玫瑰園在詩中暗指真正的理想之地,也喻指暫時之經驗,深刻揭示出終極世界的固有存在,象征著永恒與短暫的矛盾融合。”
四、面對桃花,我們心上是一片愧疚的圍場
桃原產于我國,漢時桃樹經由甘肅、新疆傳至波斯,后又由波斯傳布至歐美各國、世界各地。在中華文化里,桃不同于一般的植物,它往往與人們的美好希冀相生相伴,在國人的生活中扮演著吉祥、長壽、健康、福祿、富貴、情愛等多邊角色。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中,出現在古詩文中的桃花意象,或為山澗幽靜之景,或為都市富貴物,或為寒門貧士之伴,或為紅男綠女之征。桃花,因著灌注了久遠的民族文化心理而遠遠超越了一種
果木之花的原始物候意義,具備了濃郁豐厚而又耐人尋味的文化象征意蘊,成為中國古代文人內心情感外化的一種具體表現形態(tài)。
分析起來,中華民族五千年能夠傳衍不斷、合而不分,與其創(chuàng)造的優(yōu)秀文化傳統(tǒng)有著深刻的關系。當前,我們國家開始進入了重視人本化價值的發(fā)展階段,從這個意義上看,“桃花”幸甚,民族文化幸甚。然而,進入新的世紀,桃花的質感已然喪失殆盡,它越來越多地蛻變?yōu)橐环N空洞的、流于傳播的符號。在而今,當成都龍泉驛國際桃花節(jié)、北京植物園的桃花節(jié)、山東濟南市歷城區(qū)采石鎮(zhèn)的桃花節(jié)、蘭州安寧桃花會等等異彩紛呈的桃文化活動甚囂塵上之時,桃花,它不再跟節(jié)令有關,不再跟農事有關,它變成了一種背景,一種可流通的、具有準貨幣性質的符號,一種在現代生活方式之下聊以消遣、娛樂的附件。
誠如雷蒙·威廉斯在其《文化與社會》中所言:“對于文化這個概念,困難之處在于我們必須不斷發(fā)展它的意義,甚至于它與我們的日常生活幾乎成為同義。”桃花,作為春天的一個常規(guī)意象盛開于市井鄉(xiāng)間,是民間當之無愧的浪漫之花,是中華民族的性情之花。我們的祖先們,未必清楚這如霞似錦笑春風的花樹就是所謂的薔薇科李屬落葉小喬木的先輩們,他們春來賞桃花,夏來啖桃實、曬桃干,服用配了桃膠的養(yǎng)生藥丸,將桃花文化幽幽地纖細如發(fā)地融在我們文化傳統(tǒng)的點滴之中。桃花,它不僅可作藥用治療水腫、痰飲、大便不利等病癥,而且還有美容作用。《本草綱目》卷二九分別引用了陶弘景《名醫(yī)別錄》與蘇頌《本草圖經》言桃花“悅澤人面”“令人好顏色”。《大清方》亦云:“酒漬桃花飲之,除百病,益顏色。”{14}然而,同為美容用品,以玫瑰為原料研制開發(fā)出的洗化產品層出不窮,玫瑰精油、玫瑰花蕾膏、玫瑰腮紅等形形色色等名目占據著化妝品市場的大片江山,唯桃花無聞焉。
處于急劇變遷中的中國社會的飛速發(fā)展締造了一個情感焦灼的時代,在大眾傳媒的溫情鼓噪下,西方的情人節(jié)在我國日益火爆。自從西方人將玫瑰花插上愛情的神壇之后,這種植物作為一種牽連著兩性關系的文化性物件,它融會想象性與真實性的社會因素于一體,成為隱含著強烈的兩性文化寓意的曖昧符號;它被拿來贈送和奉獻,大家在宗教氛圍與神話“染色劑”的潛移默化中約定俗成了以玫瑰這種花卉來整合人們的愛情之心。于是,玫瑰成為社會語言中意味最為豐富的能指,成為超越了明確敘述的各個語言團體均可使用的普適性示愛語言,以至于隨著西方文化的擴張而通行全球。
當今,玫瑰能指的愛情就如同假冒商品一般充斥在整個社會氛圍中,一批批愛情流水線和愛情物流系統(tǒng)為玫瑰所催生,被“貨幣化”了的愛情象征物——玫瑰,與媒體、科技激情擁抱著膨脹為一個內涵極度豐富的文化符號,隨著基督教的傳播而“遠銷海外”,那不同顏色、不同朵數的玫瑰都有了特殊的文化寓意。東風吹來桃花落,被悠久的歷史熏染了上千年的桃子的世紀終是過去了,有著深刻的文化寓意和歷史淵源的桃花終是落魄了,它的命運與遭遇就好似中國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國運一般由盛及衰,不得不讓位了。
“桃花盡日流水”,昔日明媚的桃花,如今只成為了俗世中“放松貞潔”的代名詞。它沒有了文化的氣味,甚至消散了它熱烈的顏色,成為一個沒有多少正面影響力的文化產品。在中國文明的現場,歲月滄桑的痕跡,還有那些受盡折磨的文人情愫,都在玫瑰風行的那一刻,生離死別。
五、結論
“符號影響著我們的信仰、我們的選擇、我們的情感和我們的行動所表示的意義”,不同的民族文化會選用不同的實物作為其符號象征,這種符號象征所具有的深刻內涵,也就構成了該民族性格的一部分。“桃花”是中華民族文化模式的一種符號象征。“玫瑰”是西方民族文化模式的一種符號象征。它們各自代表的特殊意義已經豐富多彩地彰顯在中西兩大地域的人們各自的生活方式與思維模式中,顯現在眾多的神話傳說以及形形色色的文藝作品中。我們厘清了這一點將有助于從整體上,也將有助于從細節(jié)上更為全面深入地認識中西方文化的差異與聯系。
① 葛兆光:《道教與中國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376頁。
② (清)姚際恒:《詩經通論》,中華書局1997年版,第37頁。 ③ 渠紅巖:《中國古代文學桃花題材與意象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50頁。
④ (東晉)干寶:《搜神記》,黃滌明注,貴州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217頁。
⑤⑥ (宋)黃昇選編:《花庵詞選》,大象出版社2002年版,第158頁,第213頁。
⑦⑧⑨ 辜正坤:《世界名詩鑒賞詞典》,北京大學出版社1990年版,第31頁,第47頁,第311頁。
⑩ [美]愛倫坡:《詩的原理·西方文論選》(下),伍蠡甫編選,上海譯文書社1979年版,第500頁。
{11} (宋)陸佃:《埤雅》,書目文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123頁。 {12} 元江:《〈風〉類詩新解》,湖南人民出版社2001年版,第67頁。
{13} (清)李漁:《閑情偶寄》,浙江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241頁。
{14} 王焰安:《桃文化研究》,中國檔案出版社2003年版,第33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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