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直喜歡余秀華的詩。在7月30日上午,我們直奔香漫湖莊園,說是采訪她,其實只是想見見她,盡管前一天晚上已在活動現(xiàn)場見過她,但畢竟是在燈光下且距離較遠。當(dāng)我推開她住的房門看見她時,還是不由吃了一驚,她的形象與她美好的詩產(chǎn)生巨大反差。由于腦癱,她說話時嘴和面部會一起抽動變形,說話也不清晰,需要仔細聽。上帝給了她身體的不幸,卻賦予她一個詩人的天賦,生活給了她痛苦,痛苦卻讓她成為一個詩人。
請原諒我還在寫詩
坐在詩人余秀華身邊,像是遇到一個久違的朋友,談詩歌談生活。詩歌創(chuàng)作對常人來說是很難的事,但對余秀華來說卻很簡單,她的詩是她生活的記錄,是寫給自己的。她第一次寫詩是因為覺得好玩、覺得無聊才寫的。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干農(nóng)活,在家里生活很無聊,寫幾行詩會覺得這一天很有意義。最早她把詩發(fā)在博客里,后來被大家發(fā)現(xiàn),她也越來越有名。
她說,有時候?qū)懺娋褪墙?jīng)常練筆,寫著寫著就出來了,有時候突然寫出來一首好詩,連自己都被嚇一跳,但是有時候也會虛度過去一天,有時候也會逼迫自己必須寫兩句詩。正如她自己說的,“我的詩歌只是取悅我自己,與你無關(guān)”。
她說寫詩很簡單,把形容詞當(dāng)動詞用,把動詞當(dāng)作形容詞來用,多寫就是,比如:白云白的浩浩蕩蕩,你懂得運用就沒那么復(fù)雜。多多練習(xí)就會寫詩,但成為一個詩人是要有綜合素質(zhì)的。
現(xiàn)在參加活動比較多,覺得別人好心好意邀請自己,一般都會去。今年寫詩不多,她的母親因為癌癥一直在武漢化療,她一直陪伴母親在武漢,其實她心中很牽掛母親,為母親的病痛著急,但見面只能安慰母親,母親卻責(zé)怪她心狠,我都得癌癥了你也不哭?
因為出版了兩部詩集,現(xiàn)在生活質(zhì)量有了提高。只有寫詩時才是快樂的,她的第二本詩集《月光落在左手上》預(yù)計到年底可以收入20多萬元。她說:“我從來也沒想過能被大家認可,像做夢一樣。”
每一個時辰都是孤獨的
見到她的人,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憫,但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外表柔弱的她內(nèi)心強大而犀利。她并不熱衷記者采訪,尤其不喜歡那些不懂詩的人問東問西,當(dāng)她發(fā)現(xiàn)記者錄音時,立即站起來去衛(wèi)生間,很久沒有出來。中午吃飯時,她孤獨地坐著,很少說話。坐在他身邊的帥哥有點緊張。她問道:“是不是坐在我身邊你吃不下飯呀?”
她討厭虛偽的人。她說,無論將來如何,她永遠不會改變自己的真實。她曾加入好幾個微信圈,但因為受不了群里人的發(fā)言而全部退群,她說:這些人很無聊!當(dāng)談到那首《穿越大半個中國去睡你》時,她說:有人說這首詩太黃,“睡”是一個多美好的詞啊!說完她像個孩子一樣笑了起來。
她談她的生活與困惑,真實而淳樸。19歲時,大她十幾歲的丈夫倒插門來到她家,丈夫沒有文化,她覺得他不愛她,是因為無家可歸才和她結(jié)婚的。當(dāng)時丈夫上門時提的條件是將來她需要看大病時,他不出錢,這句話也一直是她的心結(jié)。
他們有一個19歲的兒子正在武漢上大學(xué),她認為丈夫不懂得教育孩子而只是心疼,他們基本也不在一個頻道上。丈夫常年在外邊打工,做一些很粗的活,每年春節(jié)會回來。余秀華說,丈夫在的時候她很壓抑,當(dāng)丈夫不在家時卻很輕松,“我會給自己的丈夫最大限度的自由,他也給了我最大限度的自由”。
她說她的詩寫自己的生活但也虛構(gòu)。當(dāng)記者說不太懂《我養(yǎng)的狗,叫小巫》這首詩時,她開心地說,那是一次和丈夫生氣后,罵丈夫的,把丈夫比作小狗。丈夫很生氣,說他沒有在外邊找女人,還要告她呢。說完,她開心地大笑。
孤獨一直伴隨著她,她用長短的句子來書寫一個渴望愛情女子心中的吶喊。她在《婚姻》一詩中寫道:
我多么喜歡孤獨
喜歡黃昏的時候一個人在河邊
洗去身上的傷痕
這輩子做不到的事情,我要寫在墓志銘上
——讓我離開,給我自由。
走在香漫湖邊,感覺余秀華就像一株向日葵,一直向一個方向生長著。閉著眼,想象田野的風(fēng)吹過她的臉——“每個春天我都會唱歌,歌聲在風(fēng)里搖曳的樣子,憂傷而甜蜜”。都說痛苦成就詩人,如果說孤獨與痛苦成就了詩人余秀華,我卻寧愿余秀華未來的生活寧靜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