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金蟬子,一直都是放蕩不羈愛自由的.
【一】權當去玩一把了
云煙浩渺的西天梵境,花花草草們正聽著聲聲梵音,沐浴著佛光浴。
一簇金色菠蘿花蹦跳著挪動了一個坑,再蹦跳了幾下子就蹦到了一朵素白的水澤蓮旁:“小蓮,小蓮,你知道不,佛祖爺爺又要開佛法大會了!”
“啊!”那朵水澤蓮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想拿手去捂住自己的耳朵,這個時候,她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化身,沒有手也沒有耳朵,只有頹喪道:“小蘿,我們到時候一定要去占一個好坑,一定要離佛祖爺爺遠點,對了,還有文殊菩薩也要遠一點,還有,十八羅漢話少,我們就去他們身邊好了,免得瞌睡又要被吵醒。”說到這里,她無限感懷地嘆了口氣。
小蘿歡欣鼓舞地說:“好!就這么愉快地決定了!”
他們這些花花草草最是悠閑,平時曬曬佛光浴,打打瞌睡就可以了,但是佛法大會的時候就需要亮個相去裝飾一下充布景,裝飾法會現場。它們雖然還不能化身,但五感早已被打通,又沒有耳朵可以堵住,是以打個瞌睡都不能得到安寧。
靈山法會這天,她運氣運氣上佳,占到一個坑,這個坑居于會堂最外圍。可不知是哪個背時的小沙彌,瞌睡兮兮地從會堂出來,一不留神,踢翻了她,滾出了數丈遠。
她的瞌睡也便醒了,也不急著蹦跳回去,只是焉眉搭眼地趴在地上。這個時候,她留意到一個長得好看的光頭蹲了下來,驚奇地說:“嗬,這不是一朵水澤蓮么,恰好我那里需要這么個物什當擺設。”
雖然她的確也是一個擺設,但是被這么直白地說成了擺設,小蓮心里還是有點內傷的。
內傷的小蓮,被這個光頭和尚揣進了懷里,眼前驀地一黑,她就到了一個黑黢黢但卻很暖和的地方。她一朵沐浴了萬年的佛光的水澤蓮,說不怕黑是假的,但她此時卻來不及去怕。因為,她察覺到了自己身體細微的變化,似乎有什么氣澤正源源不斷地往她身體里涌動,感覺很奇異。
周圍是一片黑暗,她只能靠聽來了解外面的狀況。
她只聽見一個頗為嚴肅的聲音:“金蟬子,你上上次無故缺席,上次無故早退,這次又無故遲到,你屢次不聽說法而又輕慢我之大教,你可知罪?”
然后是一個心不在焉的聲音,是由私藏她的那個好看光頭發出來的:“哦,你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來是有這么一回事。弟子是知道有這么一回事,可就是不知道有什么罪了。”
原來這個好看光頭是佛祖座下弟子金蟬子啊,金蟬子此人,她不但不陌生,簡直是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因為這金蟬子在眾神佛之中一直都是放蕩不羈愛自由的那一類的典型中的典型。
然后聽到一個氣結的聲音:“金蟬子,你······你竟敢藐視佛祖?”
緊接著就是一個厚重的聲音:“罷了,金蟬子,你佛緣雖好但仍缺少佛性,現本座就讓你下界一趟,修一修佛性。”
小蓮好歹也是沐浴佛光多年的一個靈性植株,也難免修出了一點慈悲心腸,此時免不得佛性大發地悄聲對那個私藏自己金蟬子提醒一句:“喂,你好歹給佛祖爺爺求個情吧,下界不是那么好玩的。”
她自以為此番話說得很妙,短短一句話不但為他分析了利弊,而且還告知了他解救之法,于是,她提前用一種寬慰的心情聽著金蟬子的答話。
“既然釋尊這么說了,那弟子就權當到下界去玩一把了。”
咳噗噗噗,小蓮似乎聽到了無數被噎住的聲音。
眾佛目送金蟬子遠去,一個不知名的佛跟佛祖道:“這金蟬子身上還帶著一朵萬年水澤蓮,他豈不是要帶那朵佛蓮下界了?”
高深莫測了數萬年的西天佛祖依舊高深地拈花一笑——哦,那多被拈的花乃是小蘿——然后高深地說:“如此安排,必當是有番姻緣際會。”隨即便又高深莫測地止住了話題。
西天佛界,梵音繼續聲聲,云煙依舊浩渺。
【二】西天的誘惑
幾百年后,陳家村外陳家河。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漂浮著一個木盆子,木盆中一棄嬰是也。原本平緩的河流猛然變得湍急,白色的水波卷起木籃急急地打著旋兒,復而又連帶著那嬰兒被拋到了半空。就在此時,一朵素蓮似乎是憑空長出來了的一般,輕輕托起那嬰孩。
“是你?”那小嬰孩見著她冷不丁來了一句。
小蓮獨自沉浸在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喜悅之中,猛然聽到那小嬰孩說話,免不得被嚇了一跳,顯現出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模樣,她纖長白嫩的的食指指著那嬰孩顫顫巍巍道:“你你你,你竟然會說話?”就算轉世成了一個奶娃娃也會說話?嗯,大人物不愧是大人物!
那小嬰孩雖小,但卻是一個眉目俊朗的小嬰孩,他抬起眼皮子道:“你吸收了我的氣澤,方能化出人的模樣,現在我靠近了你,感受到了自己的一部分氣澤,所以記起一些事來。”他就是說下界來玩一把的金蟬子,如今是她的第十世轉世,名叫叫陳祎。
小蓮撫掌高興道:“太好了,我找了你九世,才找到你,那你是不是就可以帶我回靈山呢?”
陳祎慢悠悠道“不能。”
小蓮頹然:“為什么?”
“我只是通過你身上的氣澤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但卻禁錮在這一凡軀內,沒有任何法力。”
“你太過分了啊,”小蓮哭喪著臉指控,“你當初悄悄帶我下界就算了,結果你兀自去投胎。我法術低微,現在自己又回不了靈山。”她無比懷念沐浴著佛光浴打瞌睡、閑磕牙的時光。“你要對我負責啊,金蟬子長老。”
被叫做長老的小男孩聳了聳圓潤的肩:“你要想回靈山,就不要多管閑事,讓我隨著這河漂,會有人救我的。”
這一世,他要去西天取經,跟著他走,是沒有錯的。雖然須得跋涉跋涉,但終歸還是能夠回到靈山。
小蓮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于是輕手輕腳地抱著那傲嬌的小男孩回到木盆里。
她的慈悲心腸又一次大發:“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哦,有人救起你的時候,你千萬不要說話,否則你會嚇死他們的!”
陳祎白了她一眼:“還用你教。”接著就閉目養神。復而想起什么,對焉眉搭眼趴在木盆旁的小蓮道:“估摸著一會又會起什么波浪,你幫我擺平,別吵醒了我的瞌睡。”說著,就安詳地閉上了眼。
小蓮忿忿地朝著陳祎做了個鬼臉,卻又聽到他來了一句:“日頭有點曬,你變一張荷葉出來給我遮遮陽。”
“······”她撇了撇嘴,最后只能得出一個算是廢話的結論:這樣的作風真是·····活該他被貶下界,可她卻是無辜的啊。
想到這里,她對著毒辣的日頭哀哀地嘆了一口氣,然后在手中化出一把碧綠的荷葉傘,給木盆中的大爺蓋上。
【三】佛道主義的接班人
小蓮隨著陳祎的木盆漂到了金山寺,順理成章地被金山寺的僧人給救下了。因著是被和尚救下,陳祎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個吃齋念佛的和尚,他還有了一個法名,叫玄奘,后來有人習慣叫他唐僧。
時光荏苒,玄奘已經由那個傲嬌的小嬰孩長成了一個風神朗朗的青年和尚,而小蓮依舊還是那朵小蓮,不過眉眼之間多了些許哀怨。
“你作為一個出家人居然還要吃肉喝酒,太沒佛性了!”
在人前吃齋念佛的玄奘毫不愧疚道:“酒肉都是你給我找來的,若是推辭你的好意,有違人性,人性之不存,佛性之焉附?”
“我要是不給你找肉吃找酒喝你就不會帶我一起去取經了,”她說道這里頓了一下,“話說,你到底什么時候去取經啊?”
玄奘此時的目光落在前方,他斂了斂神色,道:“這不是來了么。”
說話間,南海觀音頂著一朵五彩祥云從南海紫竹林趕來了東土大唐。她握著白玉瓶,端莊優雅地對玄奘道:“金蟬子,本座來送你上西天了。”
玄奘回答:“其實菩薩你是來送我上去西天取經的路吧。”
觀音菩薩干咳一聲:“都一樣,都一樣。你即日起準備跟你們皇帝打個招呼,算個黃道吉日就準備出發吧。”
玄奘挑了挑眉:“西天路途遙遠,菩薩就不給我配幾個寵物解悶?”
“寵物會有的,你莫要心急。你只需要勇敢地走一走,一定會有的。”觀音菩薩知道這金蟬子的脾氣,于是寬慰道。
玄奘指了指身后的小蓮:“那我可不可以帶上她?她是我們老鄉,一路上說話好解個悶。”
觀音菩薩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小蓮,再轉向玄奘:“老實說,其實你帶上她不是為了說話解悶的吧。”她太了解金蟬子了。
玄奘給了她一個贊賞的微笑:“行李太多,我懶得扛,恰好她有一點輕微的仙法還派的上用場。”
“·······”
小蓮幽怨地瞧了一眼玄奘,敢情在她救下他的時候他就是打好這個算盤的。
“水澤蓮,你可愿意同金蟬子跋涉在取經之路?”觀音菩薩也算是通情達理,明白此事不能勉而強之。
小蓮立即端端正正地扣了個頭,正氣凜然道:“大乘佛法,人人樂于取之,更何況弟子也是佛道中蓮。弟子一定會盡心盡力地和金蟬長老一同跋涉在取經之路的。” 唉,真正的原因其實是回靈山的誘惑,但此時卻不可說不可說。
觀音菩薩及其欣慰地看了小蓮一眼:“好好好,不愧是個佛道主義的接班人,本來本座還念著你是靈山的植株,準備順便帶你回靈山的,既然你有此宏愿,本座自然要成全。好了,本座與靈寶天尊還有約,先行一步了。”說罷,就駕著七彩祥云法相莊嚴地飄走了,只剩下在原地一臉賊笑的玄奘以及欲哭無淚的小蓮。
【四】這個世界陌生了
正如觀音菩薩所言,玄奘在西行路上,會有寵物的,還不只有一只。在小蓮看來,玄奘后來有了一只潑猴,一頭死肥豬,一匹小白龍作為寵物,還有接她班的挑夫一枚——老沙。
小蓮時常懷疑,這玄奘真的是佛祖爺爺座下弟子金蟬子的轉世嗎,比起金蟬子,哦不比起那死肥豬甚至是比起她自己,他都······太弱了啊。而且詭異的是,居然三界都有傳言,吃他一塊肉,還能長身不老——是哪個缺德鬼啊,這個傳言害得本就跋涉得辛苦的這條取經之路更加坎坷且驚悚。
這不,玄奘他,又被抓了。他們這一行人,本就有些引人注目,所以,行至有人煙的地方,她都是悲催地變成原形,被玄奘揣在了懷里。也所以,玄奘被抓的時候,她也是被抓的那一個,哦,是那一朵。
這一回,算是他們目前遇到的最厲害的妖精之一了,還是妖精三人組:獅精、象精、大鵬精。
前兩個倒罷了,被那潑猴收拾得差不多了。但厲害就厲害在大鵬精了,他雖是只鵬鳥卻沒個鳥樣,所以連那本事頗大的潑猴都奈他不何。
她和玄奘再一次被裝進了一個葫蘆當中,葫蘆之中一片混沌,讓人發暈,所以玄奘很不爭氣地暈了。她不是凡人之軀,自然沒有被放暈。而是保持清醒地把自己放大數倍,用層層柔軟的蓮瓣將玄奘護住。不知為何這個葫蘆,戾氣頗重,每一道戾氣如同猛虎之爪狠戾地向她襲去。葫蘆中一片黑暗,她很害怕,戾氣不斷向她襲去,她覺得自己可能支撐不了多久了·······
玄奘醒來后依舊和和無數次的以前一樣,被五花大綁地綁在了樹樁上。他倒也不著急,知道這次的妖怪不好對付,不能全靠悟空了,只怕還需得等一等,天庭或者佛界會派援兵下來的。想到此處,他愈發地心安,他彎起嘴角:“你不會是又睡著了吧,別睡,跟我聊會天。”
這話自然是對懷里的小蓮講的,但是,話剛剛一說完,他的臉色就大變:小蓮并沒有在他懷中!一定是剛剛他被迷暈后被什么人做的手腳。
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慢慢想著對策。一些看守他的小妖的八卦之聲擾亂了他的思緒。
小妖甲八卦一問:“你曉得不,跟著我們三大王的那個女人其實不是個人,是朵花變的。”
“曉得,曉得,還是西天靈山的一朵花變的,”小妖乙猥瑣一笑,“西天的又怎么樣,不也老是被我們三大王欺負嘛。”
接著是更加猥瑣的賤笑。
縛身的繩索猛然被一股強勁之力睜開,化成碎片,驚動了看守他的小妖。
被一掌拍得深深陷進石洞的小妖,臉上尤帶著萬分受傷的“啊,唐僧,唐僧不是不會法術嗎?我再也不相信《西游記》上面寫的東西了。”說著十二萬分受傷地閉上了眼。
玄奘找到小蓮的時候,小蓮正坐在一張石床上,衣袖被高高撩起,可以看到雪白的臂膀上有很多傷口。一旁坐著一個黃裳綠裙的少女,正在悉心地給她包扎傷口。
他一時間有些著急,以為小蓮旁邊的女子是個女妖,疾步走過去推開那女子,輕輕拉過小蓮,眉頭深深皺起:“怎么受傷了,誰干的?”
小蓮沒見過他這副模樣,愣了愣沒有來得及說話。
“你誰呀,比那鳥人還要兇!”
小蓮這才反應過來,忙問:“小蘿,你沒事吧?”
那黃裳綠裙的少女正是小蓮在靈山的朋友,金色菠蘿花小蘿。
小蘿剛剛被玄奘一推,撞到了一旁的石桌上,疼得眼淚嘩嘩。聞聲趕來的大鵬精一見狀,火冒三丈,對著玄奘吼道:“唐僧,你活膩了是嗎?”
玄奘正在幫小蓮包扎傷口,微微抬眼瞥了一眼那大鵬精,微微諷刺:“迦樓羅,不過幾百年光景,你倒是頗有造化,淪為了一個妖物。”
玄奘早在小時候見到小蓮的時候就恢復了記憶,認出這大鵬精其實是佛門八部眾之一的迦樓羅。
大鵬精臉色微變,復而又道:“原來平日里你都是在做戲啊,金蟬子。很好,當年人人夸你佛法高深,我很是不服,如今正好,我們可以一決高下。”
說話間,他化出一個屏障,把身邊的小蘿丟了進去。他身后的一對金翅開始撲騰,剎那間狂風四起。玄奘微微一笑,還順便給小蓮理了理被那陰風吹亂了的頭發,然后反手一掌,一道磅礴的罡風便由他掌心發出。頃刻間,迦樓羅便如檣櫓灰飛煙滅了。
小蓮吃驚地把嘴巴變成了一個饅頭型,玄奘這是逆襲了么?她再去看小蘿,發現小蘿臉上是幸災樂禍之余的一種類似于沉痛的表情。她離開靈山的幾百年是不是錯過了什么好戲啊。
這個世界,她覺得有點陌生了。
【五】妄動成傷
作為一朵有著覺悟的佛道中蓮,她決定重新認識一下這個世界。
“你·····會法術了?”
玄奘的求知欲比她更甚:“先說你的傷是怎么回事。”
“哦,你說這個啊,我們被吸進那個葫蘆的時候,葫蘆中有很重的戾氣。你是十世修來的圣僧,自然傷不了你。可我嘛,修為尚淺,就落到這個地步了。后來小蘿從那個大鵬精那里拿出那個葫蘆玩就發現了我,也順便救了我。”
玄奘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幾分,原本以為把她放在身邊,至少可以保她一個周全,可還是······
當然,這個不是那么的重要,她急忙轉了一個話題:“你剛才好像很厲害的樣子,既然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回靈山輕而易舉?”
玄奘誠實答道:“沒錯。”
小蓮怒目圓瞪:“那你還騙我?你是故意想讓我留在凡界讓我跋涉,讓我辛勞?”反正她眼中的玄奘跟世人口中的圣僧都不是同一個物種。
玄奘眸光瀲滟,小心避開她的傷口,輕輕拉過小蓮:“我只是····想把你留在身邊,修習仙法,也只是想在你有危險的時候第一個出來救你。”第一次見她,他就覺得他很特別。他的佛祖座下弟子,尊稱佛祖一聲釋尊,他想要一朵水澤蓮其實并不用那樣偷偷地把她揣在懷里,只需大大方方地就可以找如來釋尊要一朵就可。轉世后出見她化身后的模樣,一身素白的衣裙,袖口裙角處是淡綠色的荷葉邊,衣袂時常飄飄。他在仙界的時候也不是沒有見過這樣打扮的女仙甚至男仙,但他看來,這樣的她分外的賞心悅目。
于是他就拉過分外賞心悅目且正在目瞪口呆的的小蓮,輕輕把唇印上去。
他這個是······小蓮的靈臺亂成了一團麻,這個世界,果然需要好好再認識了。
但目前,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緊閉雙眼,念動咒語催眠自己:色即是空色即是空,眼前是空,一切是空,空空空空空······悟空,你在哪里,你師父犯戒了啊。
似乎她的咒語念錯了,她感覺身上的傷口沒有那么疼了——難道是自己無意之中念了一道減輕疼痛的咒語?可能是吧。
過了許久,玄奘方放過了她。小蓮瞧了他一眼,然后低下頭,嫣紅的嘴唇囁嚅道:“那個······似乎·······你········犯戒了吧。”說到這里,她有點擔憂,“這樣一來,是不是你當不了圣僧了,是不是你的十世修為就毀了?”
十世修為?玄奘微不可查地苦笑了一下下,接著賞給了小蓮一個爆栗:“在靈山聽了那么多年的法會,怎么還和凡人一樣學的是小乘佛法?”
小蓮愧疚難當,她其實不是聽了那么多年的法會,而是在法會上打了那么多年的瞌睡········
“小乘佛法才是講的這些不靠譜的事情。”
小蓮受教地哦了一聲,并點了點頭,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不知道講些什么的好。
“小蓮,你不是一直想回靈山嗎?現在你就回去吧,你不用跟著我們一起取經了,方才,我傳了很多仙法給你。你走吧。”
“什么?”小蓮猛地抬起頭,“你剛才只是在傳給我仙法?”是她想多了嗎?可的確身上的傷口早就已經不痛了啊。
“不然呢?”
“可是,你剛才不是說什么你想······留我在身邊嗎?”
“以前想留你在身邊,是因為我仙法沒有煉成。而這些年,我一直在修習法術,而且這一路上,我有了悟空,悟能等幾個徒弟。自然是不必再留你了。”
身上的傷口早就被玄奘度過去的仙氣愈合,但卻不知為何隱隱作痛。
她往日在法會上打瞌睡的間隙中曾經聽過這樣一句佛語:“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于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
現在這般,十分顯然,倒是她自己妄動了。
【六】大師兄,師父被妖怪放回來了
什么叫做破天荒,大抵就是被妖怪捉走了的師父破天荒地自己回來了。
正在和老沙討論如何分行李的豬八戒見狀目瞪口呆,而老沙終于排開“大師兄,師父被妖怪抓走了”的那幾句經典臺詞了,他的新臺詞是這樣的“大師兄,師父被妖怪放回來了!啊不對,師父,大師兄被妖怪困住了還沒有回來!”
玄奘扶額:“觀音菩薩呢?這種關鍵時刻她怎么還沒有出現?”
豬八戒答弱弱道:“可能是所謂的關鍵時刻還沒有到來吧。”
“那正好!”
豬八戒和沙悟凈均沒有反應過來,只聽玄奘開始發號施令:“八戒,你趕緊把行李分了,你回你的高老莊,悟凈你回你的流沙河,到時候再給悟空報個信,讓他待在他的花果山。”
豬八戒和沙悟凈已經不用再反應了,因為他二人已經反應無能了此刻。
最后還是豬八戒撓了撓自己頭上稀稀拉拉的幾根豬毛,蠢笨一笑:“猴哥,是你又在考驗我吧,我老豬雖蠢,也不至于又被你誆了吧。”
他一語未盡,只見一陣黑云以強勁之勢涌上了天空。豬八戒抬頭一看,黑壓壓的全是熟人啊。他朝老熟人揮手致敬:“李天王,好久不見,喲,十八羅漢也來了,久仰久仰。”
滿天神佛自動忽視了曾經的天蓬元帥,一個個陰沉著一張臉。
天龍八部眾之一的阿修羅黑著臉道:“金蟬子,你不但逆天而為以凡人之軀修習仙法,非但如此,你竟然還把同門的迦樓羅打得灰飛煙滅。你該當何罪?”
玄奘還是金蟬子的時候就一向看好斗的阿修羅不怎么順眼,他只是懶懶道:“你是說淪為妖物的那個大鵬么?我只不過隨手一拍罷了,哪曉得他那么不經打。”
天龍八部眾如今少了一個迦樓羅本就對金蟬子憤懣不已,現下一聽金蟬子這般口吐狂語,一個個都目眥欲裂,紛紛摩拳擦掌,沖動而又暴力地全開火力朝金蟬子打去。
一時間天地變色,各種磅礴的氣勢碰撞在一起,排山倒海般氣勢上達九重天宮,下至十八層地獄。
一些附近的小地仙哪里見過這樣的陣仗,直接嚇尿。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一只金翅大鵬鳥馱著一朵水澤蓮,一朵金色菠蘿花向這邊飛來。
“大伙停一停,我沒有灰飛煙滅,我就是使了個障眼法而已。”迦樓羅看見這個陣仗,略略有些頭疼。當時被金蟬子的那一掌把腦袋拍清醒了。他是佛祖派來磨練唐僧師徒的,而不是找唐僧碴的。但就這么收手了,臉面上有點掛不住,于是就想出了灰飛煙滅的法子,順便嚇一嚇小蘿。把小蘿嚇到了他很欣慰且自豪,但卻不小心唬住了其他人,有了這一出鬧劇讓他十分頭疼,臉面上更加掛不住。
眾神佛一見狀,才醒覺這是一場鬧劇。于是,看熱鬧的,作鳥獸散;火并的,暗下來咬牙,一定要這迦樓羅付出一點血的代價,于是朝玄奘拱了拱手,作禽獸散。
【七】不成佛便成魔
天空上的黑云消失殆盡的時候,小蓮方才化出人形。她對著玄奘眨了眨眼睛,笑容清麗:“我知道了,你是怕我有危險才讓我回靈山的,對不對?”
經過方才一戰,玄奘雖沒有受傷,但體力也略有些不支,他微微靠著一課樹干,瞳孔變得血紅,額間漸漸燃燒起一團金紅色的火焰。
豬八戒臉色大變,這分明是玄奘成魔的跡象。方才他與老沙同樣十分吃驚,倒不是吃驚于玄奘的法術,而是他竟然敢以凡人之軀修習仙法,那可是逆天之行!既然逆天,就不能成佛,而西天之路,不成佛便成魔!
老沙有些擔憂地上來:“師父你·······”
“滾!”玄奘猛地以一陣凌烈的風勢拍飛了自己的兩個徒弟以及愣愣站在一旁等著答案的小蓮。
被拍出了幾百里遠的小蓮不死心地返回去,卻被老豬一把攔住:“小蓮,別去了,師父他已經成魔,他會傷了你的。”
小蓮哪里肯聽,只是一個勁地哭著要回去找玄奘。老豬和老沙也覺得師徒一場,不能就這樣讓自己的師父放棄了治療,于是三個人一同趕了回去。
回到剛才的地方,見著了玄奘的時候,他們三人卻不能上前一步。他們只看見從十八層地獄引來的滔天業火正挾裹著玄奘。是啊,天道如何能夠容忍法力高超的金蟬子淪入魔道,于是便及時引來十八層地獄的業火毀了他,讓他魂飛魄散。
豬八戒和沙悟凈頓時掩面,方才師父那一掌的本意其實是將他們送到安全之地。掩面之余,卻瞧不見小蓮的身影。
一朵巨大的水澤蓮正以決絕之勢撲向那團業火,潔白的蓮瓣在猩紅的火光之中顯出幾分凄艷之色。許久,火光散去,而水澤蓮灰飛。一縷瑩白的蓮魂縈繞在了玄奘的指尖,復而了緩緩輕覆在了被業火燒得幾近虛脫的玄奘的面龐。
玄奘的目光里一片哀慟:“小蓮,你快走,快回靈山,找一株蓮花作為本體,否則你會灰飛煙滅的。”
那縷蓮魂輕輕道:“玄奘,是不是我回到靈山就可以再次見到去靈山取經的你呢?”
玄奘闔上眼簾:“我因為逆天而行,早已沒了佛心。”
片刻,“玄奘,他們說,一旦灰飛煙滅后就會陷入永生的黑暗之中,我很害怕,可是我不會后悔。”
玄奘猛地睜開眼,卻早已遲了,那縷蓮魂已經進入了他的胸腔。
“小蓮!”蓮花是佛家圣物,小蓮沐萬年佛光,她的一縷蓮魂到了玄奘心中,變成了玄奘的一顆佛心。
其實,小蓮還是有很多未完成的事業的,比如,小蘿和迦樓羅的八卦,比如玄奘對她的感情······這應該算是執念吧。
【八】幕后神秘人士
每當玄奘師徒遇到危險的時候,南海觀音菩薩總是如期而來。這一次,明顯是晚了幾步,也明顯是故意晚了幾步。
“金蟬子,你為人太過不羈,佛祖想磨練一番你的性子。讓你沒有記憶地投生在一個凡人身上,修行九世后再以凡軀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來磨礪出一顆佛心。可惜你當初帶小蓮下界。她與你有緣,沐浴萬年佛光卻不能化身,而一旦接近你,吸收了你的氣澤就可以化身,這是你們的緣分,也是為今日的果,而種下前日的因。”
玄奘心傷不語。西天之路妖魔橫行,坎坷無比,他卻自私地把小蓮帶在身邊。修習法術,一開始的確是自己不羈的性子在作怪,反正只要不使出法術就沒有大礙,后來,誤以為小蓮有難,才沒有辦法忍住不去救她。卻沒有想到,誤打誤撞就惹下一連串的禍事,牽動魔性,害得小蓮殞身,十世修行也險些化為一旦。
觀音菩薩慢慢道:“金蟬子,你瞧瞧這世道妖魔橫行——誠然有些妖魔是我們故意放出來的,但眾生皆苦,你還是得重振精神去西天取得大乘佛法拯救眾生。”
一向沒個正經的玄奘卻是道了:“我連我自己身邊的人都無法拯救,又如何去拯救眾生?”
觀音嘆了一口氣:“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你一向悟性甚高,不會不明白此理。小蓮雖然已去,卻只是蓮魂融入了你的心中。你并非沒有機會見她。看在我們數萬年的交情上,我不妨給你劇個透。你與她有緣,他日你們定會相見。”
玄奘猛然提起精神:“為什么是他日,而不能是現在?我依舊可以帶著小蓮去取經。”
觀音菩薩黯然:“這是幕后有關人士的安排,你西行取經只能是你和你的三個徒兒一起,而你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哪個幕后人士?如來釋尊?”他皺眉,釋尊也太不顧師徒情誼了。
觀音菩薩頓了頓,方道:“······吳承恩,寫《西游記》的那個。”
劇透太多,觀音菩薩連忙說:“啊,對了,悟空和迦樓羅打到了佛祖面前了,本座還要去觀戰,就先走了。”
西方云霞似錦,玄奘的臉上漾起一抹淺笑,他輕輕拍了拍心口:“小蓮,別怕,有我在。”
“徒兒們,我們出發。”
豬八戒糾結了半天,弱弱問:“師父,猴哥還沒有回來,我們不等他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