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作為村里鼎鼎有名的壁花姑娘,我掐指一算,這輩子我一定會做出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情來。
果然,在我十六歲這年,我終于做了件“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我偷吃了石婆婆的糖果。
石婆婆是我們刺客村的村長,也就是我的祖母,她說的話極有分量。
她預言我,石楚楚成不了刺客。
作為刺客村的村民,成不了刺客那一輩子就和咸魚沒有兩樣。
咸魚一樣的前途,加上土豆一樣的長相,別的女孩在我這個年齡早已有了心上人,從此夫唱婦隨如同“史密斯夫婦”一樣。而我還是孤零零一個人。
每天只能舔著小手指,遠遠地望著我的心上人龍之玉,背著長劍在村里來來去去。劍上的長穗越粗代表成績越佳,龍之玉早已是村里后輩中最出色的了,我只能常常望穗興嘆。
有一天,我趴在窗口偷聽到姐姐石佳佳和龍之玉的對話。
“之玉,這次刺殺暴君劉桓,我陪你一起去吧,完成以后你就可以向我祖母提親了。”
龍之玉劍眉高高挑起,只說了一個字:“好!”
什么?他們兩個人什么時候勾搭上的?
人世間最大的悲劇就是還沒開始戀愛,心上人就要變姐夫了。
我,石楚楚,千萬不要再這么渾渾噩噩地過日子了,我要努力!要奮斗!要闖出一番事業!我要做天下第一刺客!
于是乎,我偷吃了祖母還在煉制中的“刺客糖果”!
于是乎,我“驚天地,泣鬼神”的人生拉開了序幕!
(1)轟轟烈烈進宮去
塵土飛揚、馬蹄聲聲中,一隊粗獷的將士將俘虜團團包圍。
一個穿著鮮紅鎧甲的少年,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手里拿著一根明晃晃的鞭子。
雖然容顏如玉,濃眉大眼,眼眸卻帶著殺氣,令人心驚膽戰。
“皇上,據探子報,意圖刺殺皇上的刺客就在這群人里。”
我在人群里差點暈厥。我怎么這么悲催,出師未捷身先死。
是哪個天煞孤星告的密?
眼看要刺殺的目標近在眼前,而我卻什么也做不了。
不,還是可以做的。
只見少年揚起馬鞭,懶洋洋地下令道:“一個都不放過。”
果然是殺人不眨眼的暴君呀!
我勇敢地從人群中飛躍出去,死死地抱住少年夾在馬腹邊的小腿肚子,痛哭流涕地說:“爹!爹哇!”
人群都驚呆了。
將領將我硬拖開:“皇上小心,這女娃一定是刺客!”
女娃?
是,沒有錯,都拜石婆婆沒有研制成功的“刺客糖果”所賜,我從十六歲妙齡少女,變成了六歲小蘿莉。
劉桓冷眼看著我,又漫不經心地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我在地上翻滾起來,演苦情戲是我的拿手好戲。
小時候祖母逼我練武功,我就扮演苦情戲女主角。所以,我的武功是刺客村倒數第一。
“來一來,看一看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的狗血劇呀!虎毒不食子,親生父親要親女兒的命啊!
“想我也是公主身,如今卻要身陷泥沼啊!
“我那苦命的娘親啊,你天天盼,夜夜盼,盼來的卻是六親不認的暴君啊!”
我從指縫間看到劉桓的俊臉已經氣得紅一陣白一陣了。
眼看一個士兵的刀就要砍到我的頭了,他從牙齒縫間擠出一個字:“慢!”
我心里樂開了花。
有戲。
將領還在勸阻:“皇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現在刺客層出不窮,誰也不知道這女娃娃是不是受過訓練的刺客。”
他陰森森地說:“難道朕還需要你來教誨嗎?”
將領頓時噤若寒蟬。
他盯著我,半響才說:“再說,誰會選一個長得像土豆的女娃娃做刺客。”
哎,赤裸裸的容貌歧視!
雖然身材容貌變小了,像土豆這種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國際風范還是沒有改變。
不過劉桓,這一次你還真看走眼了。
我在心里陰森森地冷笑:“劉桓等著瞧,讓你瞧不起土豆!”
劉桓說:“帶回宮,細細審問!”
一路上,將士們拿我左右不是。
主子破天荒留我一條小命,沒準我真是他流落在民間的“金枝玉葉”。而且,這脾氣暴躁的主子雖然后宮充盈,但一直無所出,民間謠言不斷,如果我真是龍裔,那可是萬萬不能得罪的。所以,將士們吃香喝辣的時候,都給我留了一口。
我一邊啃著燒雞一邊琢磨,劉桓啊劉桓,我到底該怎么讓你死呢?
(2)后宮的明爭暗斗
早已準備好迎接狂風巨浪,哪里知道,一切都是風平浪靜。
進宮之后,劉桓就像將我遺忘了一樣,一直將我扔在外院,沒人管我吃喝,我只好像老鼠般自己去廚房找東西吃。
直到有一天,我正在廚房啃饅頭,進來兩個太監:“跟我們走吧!”
看他們態度不太友好的樣子,我慌神了:“莫不是要賜死?”
太監冷笑道:“見了太后、皇后再死不遲。哪里來的小妮子,竟敢冒充‘金枝玉葉’。”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雖然沒當過刺客,刺客手冊中需要注意的事項我都熟稔于心。
這后宮,最可怕的不是男人而是女人。
果然,我剛跪下磕頭,就聽那個年輕一些的女子帶著怒火說:“皇上從來不近女色,不知是哪個大膽賤婦,竟然讓一個野孩子冒充成皇上的孩子,依本宮看也不必審了,直接賜死吧!”
皇太后卻說:“慢著,孩子,你抬起頭來讓哀家瞧瞧,可有一點皇家血脈的樣子?”
我慢慢抬起頭,盯著這個老女人看。傳說中垂簾聽政的皇太后,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掌權人,此刻就在我面前。皇太后左瞧瞧右瞧瞧,忽然撲哧一笑,說道:“還別說,這孩子傻乎乎的樣子和劉桓剛被領進宮時一模一樣。”
什么,民間傳說劉桓并非太后所生,看來小道消息果然并非空穴來風,難道劉桓真的是野孩子?
皇后強壓妒火問我:“說,你那不要臉的娘親是誰?在哪里?為什么讓你冒充高貴的皇家骨血?但有一點欺瞞,小心你的皮肉。”
這皇后也未必高貴到哪里去,我看和我們村里的潑婦沒啥兩樣。
雖然我從未見過我已經去世的娘親,但也絕不允許人侮辱她。
“告訴你了,你就可以派人去殺了我娘親嗎?我才不告訴你呢!”我表面天真無邪地狠狠揭穿她的想法。
皇后頓時氣白了臉,一拍桌子:“反了反了,這野種竟然敢在后宮撒野,來人啊,給本宮拖出去杖斃!”
真是一個心狠的女子,對一個六歲的孩童竟然都可以下此毒手。就算是死在她眼前,我也絕對不會讓自己在嘴皮子上吃虧:“皇后不是應該母儀天下嗎?哪有一點國母的慈悲風范?我娘親說,做女人太惡毒會生不出孩子的!”
這話也惡毒,正戳中皇后的心病。她氣得跳腳,太監們手忙腳亂欲拽我出去杖斃,卻聽到門口有冷冷的聲音說:“朕倒覺得,這孩子說的話很有道理。”
劉桓穿著銀白色繡龍袍走進來,和那日一身盔甲戎裝的氣質不一樣,這一身顯得貴氣十足、俊逸非凡。
他一瞪眼,喝退了那些太監,給太后請完安說:“母后,朕倒覺得這孩子和朕確實有幾分相似。”
這這這,人家好羞澀。
哪里相似?一個人中龍鳳,一個像小土豆,放大鏡都找不出一個相似點出來。
莫非暴君的眼光和平常人的不太一樣。
皇后頓時氣哭了,拉著太后的衣角說:“母后,孩兒哪里惡毒了,您……您為孩兒做主,如今本宮連一個孩子都制服不了嗎?”
太后拍拍她的手,語氣淡淡地說:“何必和一個孩子計較呢?真爭氣的話,就趕緊生一個皇兒出來。不過,哀家看這野孩子可不像一般的孩子。”
我算是看出來了,皇后是膿包,可這太后心機深著呢!我可要小心點她。
皇上說:“那是自然,如果是皇家骨血怎么會是一般孩子呢?”
咦,有戲,皇上仿佛是我這邊的。
我看著他的眼睛,也和皇太后一樣深不可測,看不出他對我地維護是出于愛護。
“喔,皇上看來還真喜歡這孩子了,哀家可要仔細盤問看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娘親是誰?”
我胡謅:“回太后的話,我叫楚楚,娘親說我生下來就沒有爹照顧,楚楚可憐。娘親是楚國人,是一個賣酒的女子,她已經去世了。”
皇后接話:“好一個死無對證,你以為就憑你這一句話我們就會相信你?”
劉桓淡淡地說:“朕確實去過楚國,也結識過一個賣酒的女子。”
此言一出,一片嘩然。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劉桓專和皇后作對,皇后不喜歡的就是他喜歡的。竟然連我胡謅的話,他都替我圓謊了。
太后說:“好了好了,如果真是‘金枝玉葉’,真金不怕火煉,哀家看最好是派人去調查。另外,責御醫速來滴血認親,這血緣可不會誆人的。”
劉桓說:“太后說的是,只是朕看這孩子也倦了,今兒就作罷了,另擇時日做驗證即可。”說完,不管不顧,竟然牽著我的手告退。
(3)野雞飛上枝頭
我餓得頭暈眼花。
今日就啃了幾個饅頭,還受到驚嚇,肚子早已餓得生出草來了。
可劉桓還在燭火下批閱奏折,御桌上擺滿了小點心,散發的陣陣香氣在誘惑著我的胃。
他將我帶進御書房后,就像忘記了我的存在了。
實在忍不住,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伸手去拿點心,然后狼吞虎咽起來。
“你在干什么?”威嚴的聲音響起來,嚇了我一跳,我“咳咳咳”起來,大氣都不敢出。
民間關于這個暴君的傳言實在是太多了,說他多么殺人不眨眼,多么翻臉無情。
我手里拿著半塊糕點,吃也不是,吐出來也不是,小臉蛋漲得通紅。
他凝視著我的目光,從冰冷無情,漸漸變得仿佛有東西在融化。
他招招手讓我過去,拿了一塊糕點塞在我手里:“你吃。”
竟然這么好,不砍我的頭?我拿過糕點還沒塞到嘴里,忽然感覺一雙有力的手臂攔腰抱起我。
什么,竟然敢占本小姐的便宜?
我出于本能地想推開,卻怎么也推不動,直到他將我摟入懷里,還慈愛地撥開我散亂的劉海:“楚楚別怕,朕不會傷害你。”
呃……我風中凌亂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話。
劉桓凝視著我,眼神悠然:“朕當年進宮的時候也只有五六歲,餓了一天,忍不住拿桌子上的糕點吃……不過朕沒你這么幸運。太后狠狠責罰了朕,接下來餓了朕兩天兩夜,說是讓朕長記性,若沒有經過她的恩準,朕連吃一塊糕點的權利都沒有。”
我忍不住八卦起來:“太后不是您的母后嗎?怎么會不給皇上吃糕點呢?”覺得這話問得太成熟了,趕緊加一句:“老太太都是小氣鬼。”
他語氣變得冷酷無情:“不,她只是太后,并非朕的母親……好了,說了你也不懂。”他愛憐地凝視著我,嗅了嗅,“身上一股味兒,穿得也寒酸。”
我有些不好意思,都好些天沒洗澡了。
“來人啊,給……”他頓了一頓說,“給公主準備香湯,還有準備好換洗的服飾。”
公……公主?
這么快,我就野雞變鳳凰了?為什么劉桓他看天下人都不順眼,包括他的正房和太后,就看我順眼呢?
可我沒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先得解決香湯的問題。
木桶已經抬上來了,香湯也準備好了,竟然還擺在御書房這么莊嚴肅穆的地方。可劉桓他為什么一點要離開的意思都沒有?
不僅他不離開,周圍還一票太監宮女在圍觀。
我死活不肯脫衣服,為了增加氣場,我哇哇大哭起來:“不要啊,我不要洗澡……”
劉桓嘆了口氣:“傻孩子,和朕那時候一樣,沒安全感,怕在陌生的地方洗澡。乖,別怕,有父王在不會有人傷害你。”
我哭得更大聲了,就是因為有你在,我不要啊不要啊不要……
“有刺客!”
忽然外面傳來呼喊聲。
劉桓的臉色一變,拿起佩劍,對我說了句“父王去瞧瞧,你別害怕。”就沖了出去。
我趕緊讓那些太監宮女退下,然后跳到木桶里狂洗起來,一輩子第一次洗這么快的澡。
等劉桓回來的時候,我早已沐浴完畢,換上了新衣裳。
他莞爾一笑,摸摸我的發絲,我問:“刺客抓到了嗎?”我心想會不會是我們刺客村的同鄉?
他搖頭:“護衛總是疑神疑鬼的,這種事情隔三差五的發生,朕已經習慣了。”
他的佩劍不離身,可見只要有動靜他就會奔出去。他說護衛疑神疑鬼的,他自己何嘗不一樣?這樣的皇帝,當著真有樂趣嗎?
不過,這不應該是我考慮的問題,我應該考慮的,是怎么殺了這個暴君,然后衣錦還鄉。
我還在沉浸在編織的美夢中,他忽然說:“乏了吧,你今夜就陪在朕身邊吧!”
說完,不待我反抗就將我抱到了皇榻上。
“不,不要!”我尖叫起來。
如果和他同床共枕了,跳到黃河都洗不清了,龍如玉以后更加不會娶我了。
他溫柔地將我放下,給我蓋好被褥:“父王給你唱首小曲你就不會害怕了。”
唱……唱小曲?
暴君竟然會唱小曲?
他清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哼了起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頓了一下,皺眉:“怎么唱這個,楚楚,將來若有‘君子’帶你離宮,朕可舍不得。”
他的懷抱帶著青草的氣息,凝視著他清澈的眼眸,我心如鹿撞像做夢一樣。
他對我好像是真誠的,否則為什么會如此有安全感?
我竟然在迷迷糊糊中睡著了。
(4)好想做天下第一刺客
接下來好幾天,劉桓都將我留在身邊,我也漸漸習慣了在他哼唱的小曲中入睡。
這日,我在御花園玩耍,遠遠地走來一位麗人。
她招手讓我過去,自我介紹是儷妃,她拿出許多小玩偶給我。
小孩得有小孩樣兒,我只好漫不經心地接過那些玩偶。
她帶著笑意說:“楚楚公主,后宮這么大,就你一個小孩子會不會寂寞了點?”
“不寂寞!有這么多宮女太監呢!”
她訕訕地說:“宮女太監都是下人,你應該多添幾個弟弟妹妹陪你玩兒。你讓皇上今夜宣召儷妃,明兒本宮就讓人送更多的玩偶給你,怎么樣。”
原來如此,拿玩偶收買我呢!
“好啊好啊!”我天真無邪地答應了。
后宮是有點寂寞,我想折騰點事兒出來玩玩。
晚上,劉桓又在批閱奏折,見我在安靜地玩著玩偶也不黏他,竟然有些失落。他讓我過去,板臉說:“難道父王不如這些玩偶對于你有吸引力嗎?”
“玩偶是儷妃娘娘送我的。”
他一怔,臉上陰晴不定,淡淡地問:“她一定說什么了吧!”
我拍著手說:“父王您猜。”
他試探地問:“讓你傳話——宣召她侍寢?”
“是呀是呀,父王好聰明!那父王今晚不會陪楚楚了,楚楚就和這些玩偶作伴吧!”
他的臉全變色了,讓太監帶了儷妃的牌子來,當著我的面將牌子掰成兩半,吩咐道:“讓儷妃死了這條心,傳朕旨意,以后誰再敢利用楚楚公主,就如儷妃一樣永遠別想侍寢!”
這事件竟然極大地提高了我在后宮中的地位。從此三宮六院,除開皇后和太后,其他嬪妃見了我莫都跟見了寶一樣,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源源不斷送過來。
一天晚上,我忽然在那些嬪妃們送來的珍奇異寶中,瞧見一枚小巧的匕首,鑲著許多的紅寶石、綠寶石、藍寶石。我這才想起自己來宮里的任務。
我拿起匕首,心想,要不要趁劉桓睡著的時候插下去?
不過,每次好像我都先入睡,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睡的,當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上朝去了。
嗯,今夜一定要等他先入睡。
我瞧瞧匕首,將它放在枕頭底下。劉桓如往常一樣,擁我入懷,哼著小曲。可唱來唱去,他毫無倦意,我上下眼皮已經打架了。
不,我不能睡,我有任務啊!我要做天下第一刺客!殺了劉桓,我就會名揚天下的。
冷不丁,他忽然從我的枕頭底下拿出那把匕首。我一驚,讓他發覺了,他會不會猜出我的身份?
沒想到他卻說:“小孩子家家的,玩什么不好,玩這利器。”
我趕緊掩飾:“楚楚怕刺客嘛!”
他笑起來,笑容卻帶著酸楚:“誰讓你是朕的孩子呢?天生沒有安全感。放心吧,有父王在不會有人敢傷害你的。這匕首看著好看,其實中看不中用。”
他用力一掰,匕首斷成兩截。我倒吸一口涼氣,好在沒輕易動手,不然還有命在?
他溫和地說:“你將來總會長大,要一個人面對風雨。看來朕不能太寵你了,明日起,你就去習些防身術吧!”
(5)刺客就在身邊
我好命苦呀!
在刺客村為了不習武,我編造種種借口,為此沒少挨祖奶奶的板子。可現在,到了后宮,成為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公主殿下,怎么還是逃不開這個悲催的命運!
精壯的陪練逼著我練防身術,全身疼痛不已。我哇哇大哭,怎么也不肯好好苦練。
陪練急得抓耳撓腮,一宮女旖旎走來,身后跟著一個護衛,宮女對陪練說:“你下去吧,讓公主吃了這塊西瓜,然后再跟護衛學。”
陪練巴不得扔掉這份苦差事,急忙走了。
我抓起西瓜吃了一口就扔掉:“大膽,一點也不甜,給本公主換一塊甜的來。”
腦袋上挨了一記,我惱了:“大膽賤婢,竟然敢毆打本公主,小心拖你下去杖斃!”
“賤婢?呵呵呵,讓我說你什么好呢?石楚楚,我看你真當自己是公主了,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我愣了,仔細辨認才發現這宮女竟然是我姐姐石佳佳。再一看她身邊的護衛,是我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龍如玉。
有龍如玉在的場合,我話都不會說了。
石佳佳說:“你這么偷跑入宮,壞了我們的計劃,你知道為了刺殺暴君我們已經布局很久了嗎,如今都讓你給攪合了。”
我盯著龍如玉,嘴里機械地說:“噢……呵呵呵……”
石佳佳:“如今你最方便接近暴君,可有了什么計劃?”
我:“噢……呵呵呵……”龍如玉好像變得更加挺拔了耶!
石佳佳:“你魔怔了嗎?實話告訴你,祖母說你吃的“刺客糖果”,只能保持現在的狀態一個月,很快你就會恢復十六歲時的容顏。”
“什么?”我醒悟過來,“一個月?”掰著手指算算,沒有多少天了。
石佳佳焦躁地說:“這幾日就得動手,石楚楚給你三日,如果三日內你無法動手,我們就收網了。”
收網?
我環顧四周,冷不丁地打了寒噤,這歌舞升平的后宮除了有太后皇后那層網,還有刺客村布下的天羅地網。
那一瞬間,我忽然覺得高高在上的劉桓是那么可憐。
如果他不是那么扮高冷,讓自己強大。也許早已是別人的盤中餐了。
我才剛習慣他溫暖的懷抱,就要對他痛下殺手嗎?
不,與其讓他死在別人手里,還不如我給他一個痛快。
“好,三日內我一定動手。”我許下承諾。
“皇上駕到!”遠遠地傳來太監的通報,再回頭,龍如玉和石佳佳都消失不見了。這宮里到底還藏有多少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絕頂高手?
劉桓背著雙手而來,瞧見我,原本冷漠的臉上頓時浮現一縷不易覺察的笑意,他拉著我的說慈愛地說:“父王帶你逛逛。”
哎,父愛爆棚啊!
我就這么被他牽著手,在其他人艷羨的目光中,隨他而行。
“唔,好香!”
我們在一棵茂密的蘋果樹下駐足。
他抬頭:“怎么,想吃蘋果?”
腦袋里響著姐姐叮囑我的話——三日內必須動手。
他的武功那么強,我只能來陰險的。
“父王,我要樹頂上的那個蘋果。”我指著最高的那個蘋果說。
他略微沉吟,點點頭:“好,父王摘給你。”
他欲爬樹,身邊的太監急忙來阻攔:“皇上,您是萬金之軀,使不得啊!”
他惱了,聲音一沉:“朕的女兒,朕不疼她誰疼她,滾開,誰再阻攔砍誰的頭。”
他爬樹時,我仰頭看著,心里又希望他摔下來,又擔心他摔下來,矛盾重重。
“楚楚,看,父王摘到了。”他在蘋果樹頂上摘下了那個蘋果,沖我微笑著。他笑起來是那么好看,酒窩里盛開陽光。
忽然,他足下的樹枝承受不起他的重量開裂了,他“唰”地一下掉下來……
“父王,父王!”我奔上前去,而他已經摔在地上,渾身是血昏迷不醒。
“父王,你千萬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辦?”我情真意切地嚎啕大哭起來。
第一次,我憎恨自己是刺客,必須要刺殺劉桓。他對我那么好,對我毫無任何防備,可我偏偏還是要他的命,我到底是不是人啊?
我無法原諒自己。
(6)狗血的滴血認親
真是真龍天子,竟然大難不死。御醫說皇上只是受了皮外傷,并無大礙。
我趴在劉桓身邊,眼睛都哭腫了。他吃力地抬頭想安慰我,忽然聽見太監唱喏:“太后駕到,皇后駕到。”
一瞧見我,皇后就甩了我一個火辣辣的耳光:“好你個野種,本宮就知道你不懷好意,想謀害皇上。”
這一次太后沒有攔著她,任由她撒野。
皇后說:“來人呀,將這個野種拖出去砍了,別再禍害皇上了。”
皇上咳嗽起來,虛弱地說:“朕看誰敢傷害公主。”
“公主?她算什么公主?皇上你可不要被她蒙蔽了。”
皇上揮揮手,上來一個太監,捧著一疊文書念道:“經查,朕曾暗訪楚國時,盤桓楚國華容酒樓一月有余,與酒樓店主艾香情投意合,作別時艾香已有身孕,足月后生下一女名曰楚楚。”還附有接生婆的證明書、街坊鄰居的證詞等等。
我大吃一驚,我隨口胡謅出來的身世,居然成真了。難不成世上真有一個叫楚楚的“還珠公主”?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還是太后冷靜,她說:“不管如何,皇族身份可不是隨意能證明的。擇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滴血驗親吧!”
說完,幾個隨身太監就將我架起來,拿出針欲刺入我的胳膊。
我知道此時不哭就沒機會再哭了,滴血認親絕對穿幫,我哇大哭起來:“父王,父王,不要啊,楚楚怕疼,父王,您說過您會保護楚楚的,父王,父王……”哭得撕心裂肺,絕對出自真心,因為即將命喪黃泉了,還敢不抓緊這最后一根稻草嗎?
“大膽……朕還沒死呢,你們這些人竟敢無視朕的存在,誰敢碰公主一根手指頭,朕誅他九族。”劉桓哆哆嗦嗦強撐著爬起來。太監手一松,我趕緊奔到劉桓的懷里。
劉桓瞪著太后說:“太后,您何必逼人太急?難道您對皇兒真的沒有一絲感情嗎?竟然連朕唯一的骨肉都不放過?”
太后臉色變了變,皮笑肉不笑地說:“皇上這說的什么話,哀家也是為皇上著想,萬一這孩子真的是野孩子,豈不亂了皇家血統?”
劉桓冷笑:“或許在太后的心里,朕也是野孩子,不過是先皇狩獵時和民間女子一夕之歡生下來的孽障,只是太后為了江山社稷,不得不認下孩兒而已。”
我呆了。
果然民間傳聞是真的。
據說,這劉桓并非太后所出,乃先皇和民間女子所生,可先皇娶了這么多嬪妃卻沒有一位誕下皇子,最后不得不將這民間女子所生的孩子領入后宮繼承大統。
如此也難怪,我瞎編造的身世讓劉桓有同病相憐之感,所以他那么寵愛我,和他的暴君風格完全不一樣。
我要死死拽緊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抱緊他千萬不能撒手。
太后說:“皇上說的什么話,按照皇家規矩,只要皇上有了自己的骨肉,無論男女都可以親政,哀家不過一個女子,無權干政,今日哀家不過是想驗證這孩子的血統罷了,難道有錯嗎?這難道不是后宮應該做的事情嗎?皇上又何必借機發難呢?”
姜是老的辣,每句話都說得如此在理,可就是讓你有自知之明,雖然你是皇上可就是不給你面子,你能奈我何?江山表面是你的,可實權還在“哀家”身上。
皇上是我這邊的,他也是此刻唯一可以保護我的人,我緊緊抱著他說:“我就是公主,我就是皇上的女兒。”
啊呀,好痛!
有什么扎了我一下,我回頭一看,是劉桓。
他自己拿出針來,刺入了我的手指,讓人接下血滴。他說:“楚楚別怕,就一滴血,父王親自采集,有父王在誰也不會動你一根手指頭。”
啊呀完了完了,馬上要穿幫了。有一百個父王在,也沒用了。
我眼睛咕嚕嚕轉悠,咋辦?怎么溜?
御醫接住血,又拿針管插入皇上的胳膊,取了滴皇上的血,拿清水混合。
我跌坐在地上,嗚嗚哭起來。
我怎么就這么可憐,才當了幾天公主,從未吃過這么好吃的珍饈,從未穿過這么華美的綾羅綢緞,更從未被人如此疼愛,這一切就即將離我而去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楚楚公主的確是您的女兒。”
御醫跪下高呼萬歲,又給我磕頭。
這這這……這也太玄乎了吧?怎么會這樣?
如果不是依稀記得自己已經十六歲了,僅僅只比劉桓小那么幾歲,我都要懷疑自己真的是劉桓的親生女兒了。
太后和皇后看著兩滴血漸漸融合在一起,太后什么都沒說就轉身離去了,皇后急忙追出去:“太后,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皇上怎么可能有女兒了呢?他不是不近女色的嗎?太后,您可一定要為孩兒做主啊!”
(7)“慈父”的禮物
翌日,皇上即刻頒布詔書,親政,同時將我封為楚楚公主,大赦天下。
晚上,我呆呆看著銅鏡里的自己,石楚楚,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就真成公主了?這個我稱呼為“父王”的人,明明最多算我的哥哥嘛!
我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旋即,劉桓走到我面前微笑著說:“朕的小心肝……有心事了嗎?”
肉麻得我全身起雞皮疙瘩。
“父王,原來您只要有親生骨肉,就可以親政了。您為什么沒孩子呢?”
他寵愛地撫摸我的發絲:“傻瓜,你不是朕的孩子嗎?父王告訴你一個秘密,后宮那些女子父王統統不喜歡,她們都是太后給安排的釘子,父王不想和她們有任何糾葛,父王只喜歡你一個。”
只喜歡我一個?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楚楚啊,你可千萬不要迷了心竅,皇上說的喜歡,是喜歡的楚楚公主,而不是刺客村的壁花姑娘石楚楚。
“父王送給你一樣好東西。”
他徐徐展開一幅畫卷。
一位妙齡女子亭亭玉立,駐足在花叢間。
我大吃一驚,這,這不是我石楚楚嗎?當然,他在細節上美化了我,可畫的的確是十六歲的我。
“父王盼你快快長大,等不及了,就提前畫好了你十六歲時候的模樣,希望朕的寶貝快快長大。不過,朕再忙碌都定會陪著你成長。”
我的眼眶一熱,眼淚嘩啦啦流了下來。
猶如溫泉一樣的話語,猶如陽光一樣溫暖的目光,猶如月亮一樣柔和的懷抱,多希望這一切是真實的,我不是刺客,他不是暴君,我們能真誠地彼此面對。
可一切注定是如夢如幻。
三日后,姐姐和龍如玉又把我拉到角落。
石佳佳一瞪眼:“三日之期到了,你是怎么回事,再不動手你自己就要恢復容貌了。”
“姐姐,算了吧。劉桓親政了,他是仁愛之君,以前是迫不得已才那么殘暴,是太后逼他的,不然不會還政于他。”
“管他是明君昏君,刺客村只管刺殺,祖奶奶沒得果然說錯,你太感情用事了根本成不了刺客。算了,我們自己動手。”
“不不不,今晚我一定動手。”我真擔心他們會謀害了劉桓。與其那樣,還不如我自己動手。
姐姐塞給我一顆藥丸:“放入他的茶水里,喝下就會斃命。這是你最后的機會了。沒有完成的話,以后別想回刺客村了。”
藥丸像炸藥,將我的心炸成粉末。
尾聲
我呆呆地看著御桌上那杯已經下了毒藥的茶,劉桓還在批閱奏折,終于他將手伸向了茶杯。
“父王!”
他疑惑地看著我:“怎么?”
“還是別飲了,茶冷了。”
“沒事,父王口渴了。”他還是打算飲下去。
我急忙奔過去,那瞬間我忽然明白內心為什么如此痛苦了,我不想殺劉桓,與其他死,不如我代替他去死。
我將茶快速飲下。
我說:“父王,楚楚要死了。臨死前楚楚要告訴你一個秘密,父王,不,劉桓,我并不是你的女兒,我,我是要你命的刺客。”
他的長眉高高挑起來,好笑地看著我:“那你為什么肯為朕而死?”
為什么他一點也不驚訝?
“我,我不知道,也許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刺客,我太感情用事了。”
窗戶忽然洞開,旋即跳進來好幾個刺客,領頭的是石佳佳和龍如玉,石佳佳對我怒斥:“就知道你沒用,幸好我們留了后手,大家快殺了這暴君。”
劉桓冷笑一聲,按動桌上的機關,旋即落下一個鐵籠將刺客們一網打盡。
我愣了,刺客們也愣了。
劉桓慢條斯理地說:“朕等著你們這些潛伏在宮廷里的刺客們落網已許久了。”
怎么回事?
龍如玉說:“皇上,您放了我吧,我已經不是謀殺您的刺客了。”
劉桓說:“就是這位龍如玉,出賣了你們所有。包括你,石楚楚。”
原來,那日劉桓追出去抓刺客,抓到了龍如玉。龍如玉怕死,就將刺客村的計劃全說出來了,順便將我這個“意外”也招供。為了逮住潛伏的全部刺客,才里應外合設了這個局。
包括為我爬樹摘蘋果受傷是假,包括那場狗血的滴血認親也是他讓御醫早已準備好的兩滴他自己的血而已。
我的心絕對不會比姐姐更好受,一表人才的龍如玉原來是一表人渣。我真是芳心錯付,幸好他不知道我暗戀他。
“拖下去關押起來,不殺。”劉桓命令道。如潮水一樣涌入的護衛們將刺客們都帶下去,唯獨留下了我。
我說:“劉桓,原來一切都是假的。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你利用我布局,還利用我幫助你從太后那奪回朝政,你太精明、太可怕了,你對我的父愛原來統統都是假的。”
他聳聳肩:“那么你呢,你對朕的感情難道是真的?”
“以前是假的,可為你飲下這杯毒茶是真的,祖奶奶沒有看錯,我太感情用事了永遠當不了刺客。”
“朕對你的父愛的確是假的,但感情是真的,雖然畫出你十六歲的容顏讓朕兩眼一黑,朕的愛妃怎么能生得如此之丑,可誰讓朕已經習慣了日夜與你相對呢?”
什么意思?
他拋給我一件長衫:“快換衣裳吧,你馬上要恢復十六歲身材和容顏了,小女孩衣裳可裹不住你土豆一樣壯碩的身軀了。”
果然,我聽見衣裳在撕裂,身軀在生長。
我急忙披上衣裳納悶地問:“可我不是要死了嗎?”
“放心吧,你喝的不是毒茶水是養生茶,要為朕生皇子的養生茶。”
什么什么,為他生皇子?他是不是秀逗了?
他嘆了口氣:“不僅丑還很笨,可有什么辦法呢,后宮佳麗三千,朕就獨鐘愛你這一呆萌款。和你在一起很開心,不用防備,因為朕一眼就可以看穿你的自以為聰明的小心思。”
什么話,我承認我很萌但絕不承認我呆,否則我怎么能讓一個高高在上的皇帝先表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