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禹燦奎喜歡中國文化,原本打算學習中醫的他在學習過程中發現其實他對漢學的興趣更大,一直堅持學習中國文化的他十七歲那年去了首爾的民族文化推進會,一邊學習一邊把中國的經典名著翻譯成韓文。他當時的老師特別喜歡藝術,耳濡目染,慢慢地接觸到了很多的藝術品。單單依靠翻譯的工作顯然沒有辦法來支撐生活的開銷,他想到去做一些商業上的事情,1988年禹燦奎決定創辦一家畫廊,取名學古齋。
做傳統還是當代?
學古齋,一個讓人想到安靜,清幽的名字,來自中國論語中的“溫故而知新”,對過去經歷的事情進行反省,對未來能夠有一種創新。禹燦奎把溫故而知新翻譯成他自己的話“學古創新”,就變成了畫廊的名字。
禹燦奎決定做畫廊的時候大部分韓國同行都將關注的焦點放在了當代藝術上,他覺得大家都在做當代藝術,卻忽視了同樣重要的傳統藝術,一直學習歷史和中國文化的他決定自己試一試。“要學習過去的歷史才可以看到未來。”抱著這樣的想法,學古齋的經營是先從傳統藝術開始的。
畫廊是商業機構,要代理藝術家進行推廣、銷售,沒有經營畫廊經驗的禹燦奎去哪兒找藝術家呢?這還要感謝曾經跟隨老師學習的那段時光,那時他一直跟隨老師學習古代藝術,接觸到的也是古代藝術史,“當時做傳統藝術的畫廊很少,只有三五家。我喜歡《周易》,其中所說的陰陽變化的自然法則同樣可以應用到商業中。當時很多畫廊都在做當代藝術,我覺得是不是可以從不同的方向來做?所謂‘入古者深,出古者遠’,我們學習歷史、文明史,然后才會看到未來。所以最初我想從傳統藝術做起。”上世紀80年代的韓國是軍政府獨裁統治,雖然1991年已經是民主政府,但過去的風潮還在,年輕的藝術家開始創作民眾關心、反映時代的作品,也被稱為“民眾美術”。他對此很感興趣,認為這才是韓國的當代藝術。
學古齋在韓國有一家出版社,成立的時間比畫廊稍晚,是一家專門經營出版人文社科類書籍的出版社,兩者互相支持。韓國系的畫廊可以說是最早進入中國市場的外資畫廊,從阿拉里奧、都亞特,到阿特塞蒂,隨著市場的變化他們在中國去了又來,和這些親歷了中國當代藝術瘋狂大躍進的試水者不同,學古齋是在市場風平浪靜后的2013年才決定進入中國,而且也并沒有一頭扎進畫廊聚集的北京,他們選擇了上海。
“我覺得我們和之前的那些韓國畫廊不太一樣的地方就是學古齋比較強調學古創新,不只把眼睛盯在當代上,我也不太了解其他畫廊,我們從最開始做傳統包括到后面最具特色的做韓國的民眾藝術,同時也做當代藝術,我覺得最特別的就是連接了傳統和現代,代理的藝術家包括韓國本土,以及亞洲、歐洲、美國,凡是這個時代最具代表性的藝術家,我們都會做他們的展覽。”
為什么去上海?
2006、2007年是中國當代藝術市場最瘋狂的時候,直到08年金融危機爆發。隨后,整個業態開始了深度調整,泡沫擠破后,畫廊、藝術家撤走不少,冷靜下來的藝術家開始安心創作,市場也恢復了理性交易的“新常態”。“畫廊的選擇跟藝術市場相關,當時我們決定來上海,很多人不理解,確實從文化的角度來看,北京要比上海更具有吸引力,但是從經濟活力來看,上海的經濟發展在整個亞洲區域內都很有影響力,在中國國內也是比較好的,所以就決定把畫廊放在上海來做了;另一方面,從時間節點來看,這之前中國的經濟一直在急速上行,所以我們還需要有一個觀察的階段,需要穩一穩,2013年我們覺得是比較合適的時機。”
學古齋進駐上海后第一個代理的中國藝術家是馬六明。早在來中國之前,學古齋便同中國藝術家有過合作:陳文驥、尹齊、張洹都在畫廊做過展覽。禹燦奎一直在尋找中國當代藝術史上最具代表性的創作者,作為中國最早涉獵行為藝術領域的藝術家,馬六明進入了他的視野,隨后人們在展覽“十分之一秒”中,看到了藝術家的13幅最新系列的繪畫作品,以及早年作為“芬·馬六明”身份在國外進行行為表演的影像記錄。
學古齋在韓國首爾有兩個空間,一前一后相鄰而建,兩個空間同時使用,“在上海的空間一年會做5個到6個左右的展覽。選擇的藝術家一半中國一半韓國,我們覺得可以反映當下的一種時代精神或是藝術家目前為止最優秀的創作,我們會選擇這樣的藝術家做展覽,包括我們去年的時候除了開幕展,后面還做了白南準的個展,都是比較具有代表性的一些藝術家。”
中韓藝術沒代溝
從1988年學古齋成立到現在將近三十年的時間,學古齋經歷了藝術品市場的起起伏伏。“其實藝術市場和外部的經濟大環境一樣,經濟好的時候藝術品市場也好,經濟下行的時候藝術品自然也會受影響,韓國也不例外,一般經濟轉好大概三到六個月之后藝術品市場也就慢慢起來了。”
中韓之間存在很多天然的親近感,在藝術上也不例外。2013年來到中國以后,學古齋在向中國藏家介紹韓國藝術家的時候發現,從中國藏家對韓國藝術的認知到最后為作品買單,中間的過程并不漫長。“從我們的接觸來看,他們很容易接受韓國藝術家的作品,因為真正好的藝術都是國際性的,國家概念并沒有太大的影響。而且中國藏家對于韓國藝術家的了解,韓國的抽象繪畫,包括從白南準開始的當代藝術都很熟悉。”
學古齋一直在推介一些這樣的展覽:從韓國第一代的藝術家到現在年輕的藝術家都在展出,進入中國一年多后,學古齋的知名度在慢慢打開,中國藏家對韓國當代藝術的了解程度也經歷了這樣一個從書本到作品的過程。“畫廊現在的藏家基本上三七開,中國占三,韓國占四到五成左右,剩下的則是來自美國和歐洲其它地區,占到兩三成吧。”
今年春拍從內地到香港,拍賣市場上抽象版塊的火熱讓人們的視線重新回到原本并不太受關注的抽象藝術上,這當中重要組成部分便是韓國的單色繪畫:樸棲甫、李禹煥的作品也屢創高價。但在畫廊中國區負責人崔秀瑩看來,這一現象其實來得有些晚。“抽象藝術其實在韓國一直很受歡迎,拍賣給人感覺剛熱起來,其實我感覺是有一點晚,應該是早一點就意識到會這樣,可能和期間發生了金融危機有關系吧,在時間上推遲了。”
在藏家越發理性的今天,買什么?什么時候買?都是學問。市場需要年輕的面孔,藏家需要合理的價格,年輕藝術家不約而同的成為藏家當下追逐的目標。“一個是因為上一代藝術家的作品價格已經比較高了,另外是他們覺得之前的東西可能對他們而言沒有太多的新鮮感,所以從價格到藝術的創新角度來看,藏家會更多的去關注年輕藝術家,中國和韓國的情況其實差不多。”
畫廊業是一個高投入,慢產出的行業,找到契合畫廊氣質的藝術家,達成商業和學術的雙贏并不容易。韓系畫廊進入中國有將近10年的歷史,見證了這些年市場的起落沉浮。推廣本土藝術家,同優秀的中國藝術家合作,不忘傳統,緊隨當代,溫故知新的學古齋很看好他們在中國的未來。
學古齋畫廊總監禹燦奎
Q:如何看現在的藝術市場?
A:因為經濟還是一直在往前慢慢穩定的發展,包括韓國的經濟也是從去年開始增速就變得很快,所以我們對于藝術品市場是比較有信心的。
Q:誰會是下一個白南準?
A:很難說,有一個韓國藝術家Yangachi,1970年出生,比較年輕的藝術家,他一直在做裝置和影像的作品,我們一直在關注。他對符號現象學很敏感,一直在進行長期性的項目。他把其間積累的許多故事,收集到的信息,轉化為“符號”并排列編輯。新的符號,相互參照,構成敘事。他以擴展可接觸到的現實生活經驗的方式,自由表達韓國社會的時代面貌。
Q:怎么看韓國的抽象藝術和中國的抽象藝術之間的不同?
A:韓國的抽象藝術更注重的是一種用他們自己的身體行為進行一種實驗,注重的是一種過程,關注創作本身的過程。
Q:學古齋參加博覽會多嗎?感覺推廣效果如何?
A:不算特別多。我們選擇參加和畫廊經營理念、以及代理藝術家作品氣質契合的博覽會。國內的城市如北京、上海,每個城市會一年選擇一到兩個博覽會參加。推廣效果還不錯。
Q:怎么看中國的畫廊同行?和韓國畫廊最大的區別是?
A:與中國相比,韓國的畫廊業起步較早,現在的韓國最老牌的畫廊已經有40年左右的歷史,學古齋也有接近30年的歷史了。經過時間積淀生存下來的畫廊,專業性和展覽的質量自然而然都會比較高。而在中國,畫廊業起步略晚,到目前為止大約20余年的歷史,相對來說,中國的年輕畫廊擁有更多機會和更小的壓力來通過自身的成長、推出優秀的展覽,在畫廊業生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