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導讀:藝術家到底是怎樣的一群人?
他們多年如一日用同一根鋼絲每天蘸一次油漆,讓它越來越大;他們花一年多的時間,數出一堆沙子的具體粒數;他們留一頭長發,然后剪掉,用它給自己做一個假發套。法國著名的文藝理論家丹納說過:“要了解一件藝術品,一個藝術家,一群藝術家,必須正確地設想他們所屬的時代的精神和風俗概況。”因此,藝術創作是時代和環境的產物。
這個時代,信息發達,我們已經可以很輕易地接觸到許多藝術家充滿生機的藝術作品,可以近距離感知一批又一批藝術家用自己的創作表達著他們豐富的精神世界。然而,這些作品的背后,藝術家們所擁有的一種特殊的視界以及個人的意見或態度、思想或觀察是怎樣形成的呢?我們不得而知。
本期專題,《BOSS創意家》走進了四位青年藝術家的工作室,探尋他們的那一個世界。
徐波:從未停止對自由的向往
初見畫家徐波,他精瘦、穿著時尚,頭發還上了發蠟,整理得一絲不亂,他說:年紀大了,人就要講究。
誠然,在很多影視作品中那些郁郁不得志的藝術青年被塑造成渾身油彩,癡迷瘋狂的狀態,時不時還掀翻桌子,摔掉畫筆,踢倒畫架的那種破樣。但那僅僅是影視作品罷了,也僅僅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小藝術家而已。
徐波的身上沒有一點油彩。每當創作的時候,他會換上另一身“工作服”,因為在繪畫中和創作過程中的那種仔細與專注是不可能不讓一點油彩掉在地上或者蹭在衣服上的。但是離開工作臺,他一定是一副“整潔如新”的樣子。
徐波坦承自己有些幸運,沒有讓青春的夢想伴隨著生命的生長抹得更虛無。“對每個人來說,青春永遠都是在消逝中,唯有在探索中前行才能發揮青春的活力。生活中遇到的難題,也就是探索的趣味所在。”如今的徐波,一直帶著青春的眼光描摹青春的夢想和現實,年齡于他,似乎只是一個數字而已。
“年輕人才是真正做文化的人最應該尊重的,最應該看得起、最應該相信的。今天這個社會太流行看不起年輕人。為什么有文藝青年這個名詞?是因為一個人只在他青年的時候才文藝,他一中年就不文藝了。只有年輕人還飽有對世界的好奇,他還相信大海彼岸有著一些什么東西,山的那一面大概還有些別的什么。他要去那段路是很困難的,但他花得起這個力氣,他花得起這個時間,他愿意看這樣的書。”徐波了解和欣賞年輕人,因為自己也是從年輕過來的,人性的東西都差不多。
談及為何做一名藝術家,徐波說,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希望能夠從事自由度很高的職業,藝術家這個群體代表了人們對于自由的一種向往。而他最夢想的事情就是:追求自由。
雖然人生起起伏伏,但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徐波從未曾停歇。
葉勇:藝術家和他的貓
每次,葉勇從外面一回到工作室,一定要看到喵喵(加菲貓)才算安心。
他說,“剛開始的時候,喵喵還很小。現在,別人都說他長得越來越像我。我喜歡貓,雖然他不像狗一樣擁有忠誠的靈魂。他始終與我保持一段若即若離的距離,像一位優雅而神秘的訪客,帶著天生據有的驕傲與高貴,兼具天使與魔鬼的雙重化身。每次我都以為我是他世界的全部,但是我錯了。他渴望的擁抱,只存在于他渴望被人擁抱的時候。當他睜著可愛的大眼睛凝視窗外的世界,我明白在他孤獨而又驕傲的背影里,他永遠不屬于我一個人。”當藝術家遇上喵星人,這種先天就“精神脆弱”的人類,對喵星人的容忍度相當之高,臣服于其腳下,甘愿為奴為仆。
如今,不管出去多久,葉勇心里都會惦記著工作室里的喵喵,沒事的時候,他喜歡待在工作室跟喵喵下棋、聊天、看著他發呆……很享受這種時光。
葉勇的工作室同時也是他的起居室,墻上掛著一面他故意敲碎的鏡子,這也是他的得意之作。“破碎鏡中的我就是自我的心靈對話,肉體與靈魂、痛苦與快樂、真實與偽裝都交織在一起。我們無法回避自己,不管你是快樂,還是痛苦的,它確實是真實存在的,我們避而不談的東西像極了我們自己,看到鏡中的自己卻又掩飾不了而發笑,破碎的鏡子猶如一道光芒劍指著自己的靈魂,你逃不了!”
在葉勇看來:藝術離不開生活,生活需要思考來提煉,這是創作的前奏,沒有比思考更復雜的享受了,哪怕捕捉一個稍縱即逝的念頭,也樂此不疲。周圍的一切都是藝術創作的元素,繪畫本身其實就是一種思考的游戲,它的可貴之處就在于我們成為了重塑心靈世界的主人,堅信好的作品是每一次看到它都是帶動你心靈升華的一次精神洗滌。
高虹:做一個精神貴族
再次接觸高虹,是在湖北美術學院老校區面積不算大的工作室里,不到四十平米的地方,井井有條地擺放著她的作品。恍惚的筆觸、暗夜般的色彩、壓抑曖昧的氛圍,彌漫著一種迷幻、華麗而又頹廢的氣息,如都市社會現代文明的暗角。高虹的畫,是在紛紜亂象中努力找尋自我的心靈敘事,但個人心理空間的微妙與莫測,純粹個人化的視覺講述方式和極具高虹特質的視覺修辭,呈現出的不僅僅是她清澈而又純凈的個人狀貌,這其實也映射出她在藝術上的一種純粹與幻想,或者說是游離與夢想。
作為一位七零后的女藝術家,在高虹出生的年代所感受到的本土文化氣息是灰色或單調的,七零后的整體成長環境使她懷疑、矛盾、飄忽不定、注重自我的精神世界。細膩敏感的個性、過早失去庇護的童年,以及她面對現實、物質的某種警覺、質疑和對于傷害的自我救贖……女性的性別身份也決定了她對周圍發生的事情、對細微變異的情感更加敏感。生活給予了她磨礪,但也給予了她智慧,在高虹看來,她覺得自己離“宏大”很遠,這便使她意識到“體驗應該是藝術家終生的功課,而蒼白無趣的人生只會加劇情感與思想的鈍化,讓人變得愚蠢。”因此,高虹從不徒勞地逃避和掩飾,而是坦然去面對傷痛和挫折,用藝術的方式去表現她作為一個社會角色的真實反映,以及對社會現象的判斷和理解。
做藝術對于高虹來說是一種修為、一種磨煉、一種找尋,也是一種釋放。“也許每個人都會有屬于他的這個途徑,可能還沒找著或是不自知而已。在只有自己的空間里呆著,卻覺得世界無比之大。”高虹說,如果有超過五天沒去工作室,她心里就開始緊得慌,哪怕只是在那兒繃個框子、涂抹幾張草圖、看一會書,或是偶爾隨著Bob Dylan、Beatles的節奏跺腳亂舞一陣。“當然,真正進入創作的階段也是相當辛苦的,白天在畫室站一天,晚上回去還要想第二天的工作,遇到瓶頸的時候也會焦灼猶豫。”然而就是在這樣的修為里,高虹才能夠一直超越自己,也一直保留著最初的信念,并且做到了。
談到生活,高虹說:“最好的生活就是你現在所擁有的。這個意思不是說安于現狀,而是想傳達一個信念:我的每一天都是上天特別安排給我的,不管是開心的、煩惱的、悲傷的、挫折的,我都要坦然去面對,用心去體驗,如果必須改變就不要抱怨馬上去做就好了。”
常年教學的職業身份使高虹對教育問題特別重視,“在物質至上的價值觀大肆侵略精神領地的社會生態環境下,年輕人應該更多地了解何為真正的優雅、何為真正的貴族精神。我以為,真正的優雅源自于內心,一個真正友善謙和、有教養、有學問的人才可能具備優雅的內核,否則縱使外表再怎么高貴美麗也只是徒有其表罷了。一個真正擁有貴族精神的人恰恰是不在乎虛浮的物質的,我一直認為,自由的精神其實也是貴族精神的一部分,而不追名逐利、克制、愛讀書、整潔、愛惜都是真正貴族的精神。我們對下一代要多一些這樣的教養,這種教養多了,對于文化的守護與傳承也會產生更多的滋養空間。”
羅實:人活著要有精神跨度
最初,僅知道羅實是當代油畫家的身份,卻不想,這么一位當代藝術家竟然與明清家具搭上關系,且興趣十足。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畫油畫的人,有畫國畫的趣味。”
走進羅實的工作室,嚴格意義來說它已經不是單純的畫室,更像是一個古色古香的家具陳列室。在這里可以看到:明代的石獅子泰然安坐、300年前清代的彎刀和100年前的老油燈,還有跨越幾百年歷史的長案……歷史的厚度在分秒中彌散開來,在羅實的眼中,人活著要有精神跨度。
談及古董家具,羅實認為:家具只有被人實際使用,才能體現它的真正價值。
“收藏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滿足求知欲。實物看多了之后,一定要看書。有美術基礎的人,看待物體的外形應該沒有太大問題,但多看書,才能提高品位。”所以在羅實看來,有品質的東西一定是有門檻的,無形之中就將大部分人拒之門外。
當被問及為何對古董家具如此感情深厚時,羅實很直接地答道:“因為它們溫潤,在與它們相處的過程中,自己也變得越來越內斂與包容了。”回答雖然簡單,卻反應出眼前這位藝術家的人文情結。
若是出去旅游,羅實也會選擇去有人文氣息的地方,在繁華喧鬧的塵世生活中,感受人的情感寄托,在忙碌之外享受片刻寧靜。
“人的思想是閑出來的。”這是羅實一直在重復的話語。對于他而言,創作的想法和靈感是在發呆、懶散與木訥中不知不覺醞釀出來的。
“一個時代里,一座城市中,一定有那么一群骨子里帶著閑情的‘閑人’,寫情詩、做藝術。現代生活好比是籃球中的‘緊迫盯人’,人人皆有做不完的事,看似是瑣事攪擾人心,其實還是自己內心不安。欣賞藝術得先要有份‘閑’心,閑不是無所事事,那是怠惰而已,閑是無所掛懷,不論是順逆、陰晴、悲喜,都能以尋常心對待,才能談得上閑適從容,也才能真正擁有欣賞藝術的入門證。”羅實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