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馬克思主義是在人類豐富的知識成果的基礎上產生出來的,對人類文明的發展有著深遠的影響,若仔細研究當代政治、經濟甚至文化生活,就會驚訝地發現馬克思社會科學方法論在這些不同的領域都有所應用,有所滲透,有所體現。在文學方面,尤其是研究現當代文學,可以發現很多優秀的作品均受馬克思主義文論的影響,運用了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進行創作。基于此,文章將主要分析馬克思主義社會科學方法論在文學中的應用和體現。
關鍵詞:文學 馬克思主義科學 人文關懷 統一
對于文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閱讀需求和解讀。既可以將其視為業余消遣,用來陶冶情操,豐富內涵,提高修養;也可以對其深入研究,進行專業鑒賞,繼而上升到文學理論的高度。但是很少有人會把文學與馬克思社會科學方法論想到一起,一個是思想文化方面,另一個是社會生活領域,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東西又怎么會有聯系呢?其實不然,事實上不少文學現象都可以用馬克思的科學方法論來進行闡釋,甚至在進行文學鑒賞、研究時,這些方法論也都是必不可少的。下面將進行具體地分析和探討馬克思主義社會科學方法論在文學中的反映。
首先,馬克思主義認為,“不是意識決定生活,而是生活決定意識”,也就是社會存在決定社會意識。文學作為一種社會意識,取決于社會存在,并反映社會生活,馬克思主義把文學理解為人的一種活動,即人的生活活動。正如馬克思所說:“動物和自己的生命活動是直接同一的。動物不把自己同自己的生命活動區別開來。它就是自己的生命活動。”{1}而人的生活活動是建立在關于人對對象世界的規律認識的基礎上的,有意識的,并以理性為指導的。馬克思主義關于人的活動的論點具有重要的方法論意義,它啟示我們,文學的出發點、聯節點和歸宿點是人,所以文學應是塑造“豐富的人”和“完整的人”,高爾基稱文學也是一種“人學”{2}。
但凡好的作品,都大致符合這一點,人文關懷是古往今來一切優秀文學作品的總主題。人文主義雖然肇始于公元14世紀的歐洲文藝復興時代,但其強調的“以人為本”的人文關懷,卻是“與生俱來”的。從希臘諸神七情六欲、喜怒哀樂、是非善惡,展現了人類的自我觀照,到文藝復興中人文主義作家謳歌“人類是萬物的靈長,宇宙的精華”,都充分表達了對人的肯定。再翻開我國文學史:從屈原、陶淵明、李白、杜甫、白居易到蘇軾、陸游、辛棄疾,哪一位名垂青史的詩人沒有留下他們憂國憂民的偉大詩篇?關漢卿的戲劇大多獻給了社會底層弱女子,其驚天地泣鬼神的吶喊至今仍在藝術舞臺上回蕩。《紅樓夢》的不朽魅力主要不是來自愛情故事本身,而是來源于對美好事物被摧殘被毀滅的無限痛惜。在現代文學史上,魯迅小說的人文精神最為深厚,透過他那冷峻的筆調,從麻木的閏土、愚昧的華老栓、不幸的祥林嫂……尤其是那個寄寓著作家“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憂憤情感的阿Q身上,人們看到的正是一個具有高度社會責任感的作家熾熱的人文關懷。
其次,馬克思主義關于假定與真實、個別與一般、確定性與不確定性的辯證關系的理論,在文學中都可找到對應的形象。
一、假定與真實的統一
文學,一方面是假定的,它不是生活本身,具有虛擬性;另一方面,它又來自生活,它會使人聯想到生活,不由自主地在現實中定位。讀者可以允許作者去虛構,去假定。因此在文學作品中,能夠看到屈原可以上叩天庭之門,但丁可以下睹地獄之苦,讀者非但不指責其無稽虛妄,反而為這滿紙“荒唐言”憂喜悲歡。然而文學的虛擬性和假定性是有一定限度的,超過這個限度,則會不真實。這個限度就是要合乎情理,李白寫“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這種描寫不應說是真實的,但表達的卻是人生短暫的真實感受;卡夫卡的長篇小說《城堡》,敘述土地測量員K用盡了畢生精力,也沒能進入城堡的故事,荒誕離奇。但他通過這個形象,揭示了生活中常有的情況:目的雖有,無路可循。這種來自生活體驗的真誠意向,也能把荒誕化為真實。正如俄國文藝理論家車爾尼雪夫斯基所說,“藝術來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精辟地指出文學作為一門藝術,其假定性與真實性必須結合起來,在一定度上達到合情合理。
二、個別與一般的統一
馬致遠的《天凈沙》可以說是首先表現了一幅個別的、具體的形象畫面(古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然而卻是那個時代落魄天涯、羈旅異鄉的人,特別是失意文人的心情寫照。畫面雖然呈現的是個別失意文人的凄苦情景,但它卻概括了整個時代千千萬萬個知識分子前途渺茫、歸宿不定的痛苦。再如被廣泛贊譽為20世紀上半葉里程碑式的杰作、法國現代作家普魯斯特的那部通過作者個人的感覺表現客體世界的長篇巨著《追憶似水年華》,成為人類社會生活的活生生的橫斷面的表現,其奧秘就在于它的藝術概括力達到了“通過一個人的一生和一些最普通的事物,使所有人的一生涌現在他筆下”{3}的高度。換而言之,一部優秀的文學作品,必須要有形象生動的人物形象,不僅僅在書中上演著人生百態,還要從個別上升到一個群體、一個社會、一個國家,甚至整個人類。一部文學作品中若能從個別中反映一個群體,那么無疑這個作品是成功的;倘若能從個別中反映出一個國家、社會甚至整個時代的面貌,那絕對是優秀作品。如茅盾的《子夜》,以吳蓀甫這個民族資本家為中心,照亮了30年代整個上海的社會生活,照亮了在這里活動的社會各階級,展現出上世紀二三十年代中國社會的變遷,堪稱為史詩般的大部頭巨作。若能夠達到最后一個程度:反映整個人類,那它必會跨越時空的界限,為世代人們所傳頌。如莎士比亞筆下的哈姆雷特發出“生存還是毀滅”的質疑,已經超越劇中情景的限制,追問人類生存的意義,展現了人類面對理想與現實的矛盾時的所遇到的普遍難題,因而流芳百世。
三、確定性與不確定性的統一
文學作品中描寫一個人物,確定性是其前提,讓讀者了解人物的身份、性格等等,但是還要留有一些空白,即: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不確定性,給讀者留有充分的想象空間,這種效果可以造成文學形象特有的朦朧美的神韻。可能大家都會有這樣的感覺,若把一本名著改編成電影、戲劇,即使讓最好的演員來言,對于讀過原著的人來講,總覺得失落了些什么東西,這正是因為電影、戲劇把“不確定”的人物變成了確定性的活人,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讀者的想象。《紅樓夢》中眾女兒神態各異、性格不同,都是通過這種辯證描寫達到的,堪稱文學形象的確定性與不確定性特征相統一的最好范例。曹雪芹在描寫人物時通過寥寥數筆留給讀者想象的余地,使我們在想象和再創造中獲得愉悅,欣賞領略作者有意而為的空白所帶來的藝術魅力。
再次,運用馬克思科學方法論來鑒賞、研讀文學作品也是非常可取的。何為文學?縱觀那些優秀的文學作品,就會發現,好的文學作品就是借助于修辭的方式來講述現實,它并沒有掩蓋真相,而是以與之相聯系的方式給人啟示。這與馬克思主義中聯系的觀點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馬克思認為世界是一個統一聯系的整體,這就要求我們不能孤立地看問題,運用聯系的觀點,善于發現事物之間的不同聯系,而作家正是要善于發現這些有著聯系的不同事物,把它們巧妙地表現出來。如雪萊在《西風頌》中寫道:“讓預言的號角奏鳴!哦,西風啊,/如果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這里的“冬天”代表著嚴寒,進一步象征著一切猶如寒冬般難熬的困難、挫折,而“春天”代表著希望與生機勃勃。再如南唐后主李煜將刻骨銘心的亡國之悲與個人身世之苦凝練成“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詞句,寥寥數字,卻有四兩撥千斤之效,將悲苦之情熔鑄在精致優美的句子中,化無形為有形,煥發出一種藝術之美。讀到此時,不得不為作者絕妙的聯想、神來之筆而驚訝嘆服。
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就是因為它不但歷久彌新,而且常讀常新。馬克思主義已經超越了時空,在當代仍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不可否認一些理論是馬克思針對他所在的時代提出的,可能不太適用于當下,但是世界觀、方法論是根基,它比某些現成的結論更為重要。恩格斯說:“馬克思的整個世界觀不是教義,而是方法。它提供的不是現成的教條,而是進一步研究的出發點和供這種研究使用的方法。”{4}此外,學習馬克思科學方法論與社會實踐生活是不可分割的。魯迅在20世紀30年代曾說:“坐在客廳里談談社會主義,高雅得很,然而并不想到實行的,這種社會主義者,毫不足靠。”{5}因此,在了解馬克思主義理論之后,最重要的還是要走出“象牙之塔”,結合實際領悟其社會科學方法論并加以運用,這也是當代我們學習馬克思主義科學方法論的意義所在。
{1} 馬克思:《馬克思恩格斯全集》,人民文學出版社2008年版。
{2} 童慶炳:《文學理論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
{3} [法]安德烈·莫洛亞:《追憶似水年華·序》,施康強譯,譯林出版社2001年版。
{4} 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人民文學出版社2012年版。
{5} 魯迅:《對于左翼作家聯盟的意見》,《魯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第233-234頁。
作 者:李驍飛,復旦大學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編 輯:魏思思 E-mail:mzxswss@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