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時候強調一下幸福了。太長時間以來,全世界有太多人關注金錢,主要原因在于他們相信如果賺到了足夠多的錢,就能夠得到幸福。但多少錢才算“足夠多”呢?而且,這種“策略”對社會、環境以及同事和家人造成了怎樣的后果?事實證明,相對富裕的國家,并不是民眾最為幸福的國家。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花在會議室里和飛機上的富有經理人,或許有很多錢,但與此同時,他可能也失去了家庭和朋友,因為一天的時間畢竟只有24小時。而家人和朋友卻是幸福最重要的來源。
人們在乎幸福嗎?答案是肯定的。法瑞爾·威廉姆斯(Pharrell Williams)發布了新歌《幸福》(Happy)之后,開啟了一場在去年贏得全球關注的運動:世界各地有成千上萬人隨著歌聲跳舞,還把自己跳舞的視頻發布在網上,有數百萬人觀看。人們購物時也在乎幸福:可口可樂(Coca Cola)不僅幫助人解渴,同時還讓人更幸福——至少廣告上是這么說的。有關“幸福”的書登上了暢銷榜,“大笑俱樂部”(Laughter Clubs)不僅能在其發源國印度找到,其他國家的人也有機會參與其中。今天“身心健康”已經成了一門大生意。甚至連越來越多的大學和商學院也開始教授生活中如何變得幸福,如何傳播幸福,而不再只是教人如何銷售產品或服務(如可口可樂和健康)。泰勒·本-沙哈爾(Tal Ben-Shahar)開設了一門哈佛大學歷史上最受歡迎的課程,其主題就是幸福。在斯坦福商學研究生院,可以學習“設計幸福”的課程,在筆者供職的慕尼黑商學院(Munich Business School),國際學生也在與德國學生一道學習“幸福是成功的因素”。
幸福的定義
聯合國(UN)在2012年宣布每年3月20日為“國際幸福日”,幸福受到了廣泛的關注。就在之前一年,聯合國剛剛通過了歷史性的65/309號決議,鼓勵成員國走全面發展道路,并“進一步制定能更好地體現追求幸福和福祉在發展中的重要性的措施,以指導其公共政策”。人們不僅承認幸福是一項基本的人類目標,還承認它是一項普世的人類目標。《2013年世界幸福報告》(World Happiness Report 2013)中談到,“目前全世界的呼聲越來越響亮,要求政策更緊密地與民眾在描繪自身福祉時所真正重視的問題相結合。”
不丹將幸福作為政治決策時的基礎因素,在這方面,它被視為一個重要的先驅和發起國。世界各國的領導人受其啟發,不再只把國內生產總值(GDP)當作各自國家發展的主要指標,而開始效仿喜馬拉雅山麓這個曾施行君主制的小國,考慮不丹的國民幸福指數(GNH)中所包含的因素。該指數包括124個組成部分,以供地方和中央政府機構檢驗在哪些領域最需要調整政策。近幾年來,其他國家也參照了不丹的經驗。英國國家統計署(ONS)現在定期收集福祉數據,包括幸福感、生活滿意度,以及焦慮感。歐盟(EU)在其官方網站上發布一項涵蓋所有歐盟成員國的福祉指數。在巴西,“國內幸福總值”(Felicidade Interna Bruta)已經成為政治決策過程中一項廣泛應用的工具,尤其是在社區層面。
但究竟什么是幸福(或者用學術界的另一種說法“主觀福祉”)呢?經合組織(OECD)對主觀福祉的定義是“良好的精神狀態,包括人們對其生活做出的所有各種積極或消極的評估,以及人們對其體驗做出的情感反應”。這一定義凝煉了心理學、經濟學、哲學、神經科學等不同學科的科學家多年來討論的成果,也包含了經合組織提議衡量的三個因素:
- 對生活的評價:對個人的生活或生活的某個具體方面所做出的反思性的評估。
- 情感情緒:人的感覺或情緒狀態,通常參照某個具體的時間點來衡量。
- 蓬勃向上:生活有意義、有目標的感覺,或者說良好的心理狀態。
在人的工作、家庭或作為公民的生活中,關注幸福這一主題十分重要,近期許許多多關于幸福的研究項目已證明了這一點。例如,研究人員證明,幸福的人活得更健康、壽命更長、更能承受壓力,最終在職業生涯中,工作效率也更高、更有創造力。頗為有趣的一點是,人們自己可以主動且持久地影響個人的幸福:個人的幸福程度,約有50%是由遺傳因素決定的,只有10%受到收入和環境等因素的影響。個人的幸福程度中,有40%歸結于我們的日常活動,以及我們有意識做出的選擇。幸運的是,幸福是一項可以訓練的技能。神經可塑性領域近期的研究顯示,就連大腦的結構也可以主動地改變,比如通過至少8個星期的正念冥想。
追求幸福的普世效益
因此,關注幸福有可能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幸福能產生怎樣的效果,不僅個人,就連企業甚至國家都應當予以關注。
個人能夠有效地改變自己大腦的結構,進而發展出幸福的技能。就像正念教導我們關注此地、現在一樣,開始提升個人幸福程度的最佳時刻,也正是當下。擔憂未來(畢竟是不可控的)和思考過去(已無法改變)只會對追求幸福、過上幸福的生活產生阻礙和消極的影響。當下做出簡單的“隨機善舉”的經驗,或許就能激發進一步了解幸福的愿望。
政府可以(也應該)加大對民眾滿意度的研究。關注于單純定量層面的國家發展,忽視了定性的因素。經合組織在一份出版物中以埃及為例說明,與經濟指標相比,主觀的福祉可能是衡量進步更為寶貴的指標:盡管在2005年到2010年之間,人均GDP持續提升,但在“阿拉伯之春”爆發前,主觀福祉的發展出現了明顯的下降。
類似這樣可以影響個人幸福感高低的技巧和做法,已經越來越多地引入到企業中。例如,谷歌(Google)提供了“捫心搜索”(Search Inside Yourself)項目,這是該公司“首席幸福官”(Chief Happiness Ofcer)、前工程師陳一鳴(Chade-Meng Tan)研發的。在寶馬(BMW)位于慕尼黑的總部,高管團隊接受了正念培訓。在如今的世界里,工作人群每天都沉浸在來自方方面面持續不斷的“白噪音”中,因此時常停下來,有意識地去感受屬于個人的時刻十分重要。由于幸福的管理者會擁有更富創造力、效率更高的員工,正念領導力、同情心和感恩在越來越多的企業里成了日常工作中寶貴的組成部分。
企業需要調整重心,以最低的價格銷售商品已不能再是企業唯一的目標。員工們要的不僅是薪水,還有能讓他們蓬勃發展的工作環境。消費者的需求也不再只是他們花錢購買的實體產品,還包括讓他們快樂的體驗。在線商店Zappos不僅出售鞋子,還傳遞幸福,它是加利福尼亞這種新的銷售和營銷策略的成功案例之一。由于使用了社會提供的資源,企業也對社會負有巨大的責任。因此,它們也應當制定一些回饋計劃,支持本地社區,甚至相距遙遠的社區。經營旅行冒險的企業G Adventures及其基金會Planeterra就是這個領域最好的例子之一。對于創始人布魯斯·潘·迪普(Bruce Poon Tip)來說,向發燒友銷售旅行服務是遠遠不夠的。通過創立Planeterra,他超越了原有企業的品牌,為全球社群推出了一項價值更大的事業。今天,這個基金會試圖通過開展各個領域的項目來傳播幸福,如醫療、社會、教育和環保領域。
但總體而言,讓世界更幸福的一個關鍵基礎是:了解幸福產生的機制,以及幸福研究的結果。所有人至少都應該有機會體驗一下,正念、同情心、感恩會對美好生活做出怎樣的貢獻。這就要求我們有意推動一些在學校教育的早期階段就能實施的舉措。教育體系必須允許將幸福納入教學大綱,并在學生的生活中推廣幸福。在孩子們放學回家之后,我們評價他們時不應該只考慮分數,也應該考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