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情出租車

一位姑娘站在路邊，招了招手。蔣大偉把車開到她身邊，緩緩停住。姑娘打開后排車門坐了進去。蔣大偉問：去哪？姑娘面無表情地：蘭江大橋。蔣大偉掛檔加油：好嘞！

蔣大偉吹著口哨，驅車行駛在街道上。姑娘叫鄭馨，她的眼睛盯著窗外，額前的頭發被風吹得亂飛。蔣大偉從后視鏡里看看鄭馨，沒話找話地：喂，美女，去蘭江大橋做啥？鄭馨瞥了他一眼，繼續看著窗外。蔣大偉猜測地：是來旅游吧？鄭馨伸手整理了一下頭發，還是一言未發。蔣大偉熱情不減地：蘭江大橋是咱這地界的標志性建筑！旅游不去蘭江大橋等于沒來。蔣大偉瞥了一眼后視鏡，鄭馨瞪大眼睛在看著他，繼續說道：你坐我的車就對了！我保證不出一個鐘頭給你送到大橋頂上！鄭馨從耳朵上取下耳機，皺緊眉頭：你說什么？蔣大偉泄氣地：得，白說了。

蔣大偉將車駛向一個路口，他耐不住寂寞，又說道：美女，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住的地方？保證讓你住著舒服滿意。鄭馨終于開口了，淡漠地：不用了，我找到了住的地方。蔣大偉問：哪家旅館？鄭馨看了他一眼，沉吟道：水下旅館。蔣大偉疑惑地：水下旅館？沒聽說過，在哪？鄭馨目光游移地：在蘭江大橋下面。蔣大偉愈發疑惑了：下面有水下旅館？我咋不知道？見鄭馨沒有回答，又問：多少錢一天？鄭馨嘴角一動：不要錢。蔣大偉提高了聲音：不可能！我開了幾年出租，還沒聽說有不要錢的旅館！鄭馨瞪了他一眼：我住的地方就不要錢！你不信拉倒！蔣大偉忙賠上笑臉：你跟我開玩笑！好，不住算了！這是我的名片，游完了打個電話。沒想到鄭馨把他的名片一扔：不用了，我來了就不回去了。蔣大偉不解地：你到蘭江大橋到底干什么？鄭馨冷幽幽地：我準備從蘭江大橋上跳下去！蔣大偉瞥了一眼后視鏡，看她不對頭，放慢車速，問：喂，你剛才說的什么意思？鄭馨不耐煩地：就那個意思，我要到蘭江大橋跳橋自殺，永遠離開這個世界！蔣大偉打了一下方向盤：姑娘，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沒拿我開涮吧？鄭馨藐視地看了他一眼：拿你開涮？你以為你是誰呀？蔣大偉：哥們一年到頭也挺不容易的，你拿我開心是不是？鄭馨鼻子一哼：鬼才拿你開心呢！我就是要到蘭江大橋跳橋自殺！蔣大偉一腳踩住了剎車：你再給我說一遍！你到蘭江大橋做什么？鄭馨提高了聲音：我到蘭江大橋跳橋自殺！自殺自殺自殺！蔣大偉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那你給我下車！我這車不是拉死人的，你給我下去！下去！

蔣大偉開車繞了一圈，找不到停車的地方，再次回過頭：聽到沒有？我這車不拉死人，我叫你下車！鄭馨也變了臉色，氣憤地：我不下！憑什么叫我下車？蔣大偉說：我不想拉你這快死的人！鄭馨倔強地：可我還沒死！蔣大偉說：沒死我也不拉，自殺坐殯儀館的車去！鄭馨說：我坐車付錢，你沒有理由拒載！蔣大偉申辯道：我不想掙死人的錢！鄭馨越發憤怒：如果一個病人快死了你也不拉嗎？蔣大偉說：那是兩碼事！病人是不想死，你是想死！鄭馨鄙夷地：你不就是想多要錢嗎？我給你兩倍的錢行了吧？蔣大偉頓了一下：哼，你以為就錢好使是吧？你給再多的錢我也不拉你。蔣大偉一個剎車，停在了路邊。鄭馨穩坐在后座上，絲毫沒有要下的意思。蔣大偉說：你下車吧！鄭馨沒有說話，把頭扭到車窗外面。蔣大偉又說：我在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鄭馨回過頭，賭氣地：沒聽見！蔣大偉急了，他下了車，拉開車門：你下不下車？不下我就動武了？鄭馨瞪大眼看著他：你敢？蔣大偉氣憤地：看我敢不敢？蔣大偉說著要去拉扯鄭馨，還沒等他靠前，鄭馨突然從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橫在自己脖子上說：別過來！你要過來我就死在車上！

蔣大偉泥塑般愣在那里，好一會兒，點點頭說：好，我拉你到蘭江大橋，你把刀收起來，我見血頭暈。蔣大偉上了車，鄭馨把水果刀放到了隨身包里。蔣大偉發動了車，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小鳳，啥事？葉小風嬌滴滴的聲音傳來：大偉，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嗎？蔣大偉一愣：什么日子？葉小風的聲音軟綿綿的：人家讓你說嘛！蔣大偉恍然地：今天是愚人節！剛才有個顧客——他轉頭看了一眼鄭馨，鄭馨扭過頭去。葉小鳳的聲音馬上變了調：愚你個腿！再給你一次機會，說不上來不跟你好了！蔣大偉撓頭思索著，葉小鳳不耐煩地：今天是我的生日！蔣大偉結巴地：你不是前幾天才過了生日嗎？葉小鳳憤怒了：前幾天是陽歷.今天是陰歷！二百五！蔣大偉急忙：好好.我二百五，說吧，想要什么？葉小鳳的聲音又嬌滴滴了：大偉，你想送我什么？蔣大偉：這還用說嗎？當然是送蛋糕了！葉小鳳不滿地：你就知道送蛋糕！沒勁！蔣大偉：你是個饞貓，不送蛋糕你又不高興！葉小鳳好像也煩了：好好，蛋糕就蛋糕吧！這回你要送個大的！前幾天送的蛋糕也太小了，我才吃了一小口，就被旁邊那群餓鬼搶光了！蔣大偉嬉皮笑臉地回道：正好，權當你減肥了！葉小鳳惡狠狠地罵他：你敢嫌我胖？蔣大偉急忙：不敢不敢，開個玩笑，拜拜！

蔣大偉回過頭，心情大好地朝鄭馨：美女，我勸你別死了！去跳橋多費勁，十脆回家算了！鄭馨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蔣大偉又說：你要真想死，回家喝點毒鼠靈，還能保個全尸！蔣大偉把車掉了頭，鄭馨警惕地：你要去哪？蔣大偉說：我要送你回家。鄭馨大聲地：我不回家！我要去蘭江大橋！蔣大偉說：我送你回家以后再去蘭江大橋！鄭馨再大聲喊道：我不回家！我現在就去蘭江大橋！蔣大偉把車剎住，瞪著她：你能不能不提蘭江大橋？鄭馨也瞪著他：我就要說蘭江大橋！你有病是不是？蔣大偉說：好好，我是有病，我病還犯大了！我答應送你到蘭江大橋，我不光把你送到蘭江大橋，還可以替你收尸。不過費用得算一算，我去一趟是六百，收尸費給你打個九五折，算一千八吧，總共是兩千四，給錢吧？鄭馨愣了：我沒那么多錢！蔣大偉說：沒那么多錢你跳什么橋？死也有成本的！鄭馨說：我沒那么多錢！你走不走？說著她把手伸向隨身包，蔣大偉忙說：好好，走，馬上就走。

蔣大偉無奈，將車子拐了個彎，從車兜里拿出手機，鄭馨又警覺地：你要給誰打電話？蔣大偉悄悄按動110的號碼，嘴上說道：你管得著嗎？他故意扭捏作態地：小鳳，親愛的，我是大偉。手機接通后，他立刻換了腔調：110嗎？我是個出租車司機。我現在有件事要求助，我車上拉了一位女顧客，她要到蘭江大橋跳橋自殺，你們能救助一下嗎？鄭馨聽到臉色變了，伸手去奪他的手機。蔣大偉躲閃著，手機里的聲音：請你再說一遍！鄭馨朝著手機喊：別聽他瞎說！他是在開玩笑！手機掛斷了。

前面是一個十字路口，蔣大偉探出頭，鄭馨坐到蔣大偉旁邊，威脅地：你老實點，不要再做無謂的嘗試！蔣大偉觀察著窗外：我看紅燈呢，別疑神疑鬼的，行不？鄭馨順著蔣大偉的視線望向窗外，蔣大偉說道：你看，那邊走來一個喇嘛，手里拿著個鰨犸，你說是喇嘛打了鰨犸，還是鰨犸打了喇嘛。趁鄭馨沒反應過來，蔣大偉把車開到了交警站的地方：警察同志，幫幫忙！我車上這位要到蘭江大橋自殺，攔都攔不住！交警沒聽明白：怎么回事兒，把話說清楚。蔣大偉指指身邊的鄭馨：她，要去自殺！這客我不能拉了！鄭馨突然傾身攬住蔣大偉的肩膀：人家死也要和你在一起嘛！蔣大偉猝不及防：你別聽她的，她在演戲！鄭馨急忙：警察同志，看過《神話》嗎？警察不解地：什么神話？鄭馨唱起來：相信我不變的真心，千年等待有我承諾。警察像是明白了，斥責道：快把車開走！不然我就開罰單了！

蔣大偉把車開走了，慢慢停了下來。鄭馨扭著頭，一副勝利者的姿態。蔣大偉嘆了口氣，朝鄭馨說道：要不這樣吧，咱商量一下，你要是放棄自殺，我把你送到蘭江大橋，還可以少收你點錢。鄭馨瞥了他一眼，冷冷地：你就是不收我錢，我也不放棄自殺！蔣大偉急了：我真不明白，活得好好的，為什么要自殺？鄭馨說：我為什么自殺不需要你明白。蔣大偉說：看你長得有模有樣的，有病是不是？鄭馨：我就是有病！我討厭這個世界！討厭這個世界的人！我要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些討厭的人！蔣大偉說：你討厭也不一定非要自殺呀？可以移民到火星上去！他想笑一下，但沒笑出來。鄭馨不耐煩地：你不要說了！反正我的心已經死了，你只管開你的車好了，少來那么多廢話！蔣大偉火了：你這不是糟蹋我嗎？我大清早出來，本來想多掙幾個錢，現在倒好，錢沒掙著，還要去給你送葬！你是不是還想讓我給你找幾個吹鼓手，再一塊陪著你哭幾聲呀？鄭馨淡淡地：我不需要鱷魚的眼淚！我只想站在大橋頂上，像蝴蝶一樣飛下去，消失在藍天碧水里！蔣大偉譏諷地：嗤，死得還挺浪漫！鄭馨命令道：你到底走不走？蔣大偉無奈地：走，還讓你賴著了！不是你有病！是我有病！蔣大偉剛想開車，手機響了，蔣大偉拿起手機，鄭馨警覺地：誰？蔣大偉看看手機，不耐煩地：沒你的事！我媽的電話！蔣大偉接通電話：媽！我挺好，掛了。鄭馨不解地盯著他，蔣大偉放下電話說：我媽對我開車不放心，每天都這么打一下。鄭馨像受到觸動.扭頭望向窗外。

蔣大偉把車開到一個加油站，給車加完油，拿著發票出來。鄭馨站在離出租車不遠的地方，木然地看著周圍。蔣大偉走近鄭馨：錢還沒賺到，先花了二百。要不這樣吧，你先把車錢付給我，我再帶你去蘭江大橋。鄭馨下意識地掏口袋，突然又猶豫地：我身上沒那么多錢。蔣大偉愣了一下：刷卡也行！你卡是工行建行農行還是交行？鄭馨皺緊眉頭：我的卡凍結了。蔣大偉不相信地：怎么會凍結了？你是不是不打算給我錢了？鄭馨滿臉通紅地：你不要侮辱我人格好不好？不信你看，我還保存著凍結賬戶的短信呢！鄭馨拿出手機，蔣大偉瞥了一眼：得得，那你家在哪兒？你家總不會凍結吧？鄭馨扭過頭：我家也凍結了！蔣大偉喊道：開什么玩笑？你家怎么會凍結？誰能把你家給凍結了？鄭馨鄭重地：我把我家凍結了！蔣大偉：你別耍賴皮！告訴我你家在哪？我現在就拉你過去，跟你爸媽要了車錢，我立馬拉你去蘭江大橋！總不能讓我這大半天白忙活吧？再說了，等你死了以后，我也好通知你爸媽去領尸呀！快說，你家在哪？鄭馨突然激動地：我不想回家！我沒有爸媽！蔣大偉驚訝地：那你是從石縫里蹦出來的呀？鄭馨說：我爸媽早都死了！死了！蔣大偉瞪大眼睛，鄭馨又補充了一句：在我心里頭！

蔣大偉上了車，鄭馨坐回后排。蔣大偉盯著后視鏡里的鄭馨，突然，他瞥見鄭馨包上的一行小字，眼睛一亮，心里有了主意。蔣大偉拉上車窗簾，對鄭馨說：把你那邊的也拉上！鄭馨緊張地：你想干嘛？蔣大偉命令道：我叫你把車窗簾都拉上！鄭馨越發緊張地：告訴你，我就是死也不想讓你占便宜！蔣大偉懵懂地：我占便宜？你不占我便宜就0K了，我占你便宜？鄭馨看著他：那你叫我拉窗簾干什么？蔣大偉說：我要送你到蘭江大橋，如果遇上警察盤問怎么辦？你總不想讓我把你要跳橋的事說出來吧？鄭馨想了想，拉上了窗簾。

蔣大偉把車開進一個廠區宿舍，停住。他打開車門，對鄭馨說：小姐，到了。鄭馨下了車，環顧四周，揉揉眼睛。蔣大偉試探地：如果我沒猜錯，是這對吧？鄭馨愣住了：不是蘭江大橋嗎？怎么開到這來了？蔣大偉說：你家不在這嗎？先回家告個別。鄭馨說：我家不在這！我要離開！蔣大偉一把拉住她：不會吧？你包上寫著字呢！鄭馨忙說：包是朋友送給我的！蔣大偉說：得了，快說，你家是幾號樓？鄭馨剛想辯駁，傳達室里走出一位大媽，看見鄭馨驚訝地：鄭馨，是你呀，剛才你爸媽還在說你呢，到了門口咋不回家呀？

鄭馨被蔣大偉押著來到一家樓道口。鄭馨還想轉身，蔣大偉攔住她：別走，難道你想讓我綁著你不成？鄭馨無奈，悻悻地上了樓，走到一家門前，蔣大偉剛想要敲門，門里突然傳來一聲猛烈的撞擊聲！只聽房間里一個女人的聲音：有本事她永遠別回來！接著是一個男人低低的聲音：你冷靜點！蔣大偉清了清嗓子，開始敲門，門開了，鄭母探出頭：敲什么敲？家里人還沒死光！她看到蔣大偉和鄭馨，愣住了！鄭父緊隨著走到門口：馨馨，你回來了？鄭馨膽怯地藏到蔣大偉身后，低聲地：爸。鄭母發火地：你瞧瞧！你瞧瞧！我到你們鄭家八年了，還討不出她叫一聲媽！養條狗還搖搖尾巴呢！沒等鄭母說完，鄭馨突然轉身朝樓下跑去。

蔣大偉追上鄭馨：怎么了，你這是？鄭馨大聲地：我不想跟她說話！不想看見她！蔣大偉說：咱不是說好了來拿車錢嗎？你不開口，我替你說！鄭馨倔強地：我不想看見她！我看見她就煩！蔣大偉耐著性子：別呀？你煩我可就麻煩了！我聽出來了，她是你后媽，后媽也是媽，你就不能張口叫一聲？鄭馨執拗地：不！是她把我媽逼走了！她不是我媽！蔣大偉：好好，我不想斷你們的家務事，我只拿我的車錢！這樣好不好，你不叫我替你叫，然后你就接著說，只要拿了車錢，咱立馬就走，到了蘭江大橋，你砰地一聲下去了，就永遠也不用見她了！行嗎？鄭馨猶疑地看著他，蔣大偉握握拳頭：我以人格向你保證！

蔣大偉和鄭馨再次來到門前，蔣大偉謙恭地點頭，含糊地：媽。鄭馨父母驚愕地瞪大眼睛。蔣大偉急忙：伯母，你們好！能進去談談嗎？鄭父把鄭馨和蔣大偉讓進屋，兩人坐在沙發上。鄭父遲疑地：馨馨，我和你媽正想找你，銀行卡到底咋回事？怎么透支了那么多錢，銀行都找到家里來了。鄭馨緊張地：爸，我讓中介公司騙了，又被公司扣了工資。鄭母接上來：別聽她瞎說！她透支銀行卡，就是想讓家里還錢。鄭馨急了：爸，不是這樣的！鄭父生氣地：馨馨，你長大了，別打我和你媽的主意！鄭母憤憤地：她不是打你的主意，是打我的主意！我賣房子的錢，與你們父女倆沒關系！鄭馨氣憤地：我不稀罕你那臭錢！鄭母對鄭父：看看！看看！這是女兒對媽說的話嗎？蔣大偉急忙站到兩人中間：好了好了，伯父，伯母，能讓我說一句嗎？我今天帶她來也是因為錢的事。我是個出租車司機，拉她去蘭江大橋，可她說沒帶錢。我是帶她取錢來的，拿了錢我立刻就走。鄭母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我說么，又玩出新花樣來了！領著男朋友上門敲詐來了！蔣大偉急忙：我不是她男朋友！鄭母說：不是男朋友為啥叫我媽？蔣大偉說：不叫你媽，你給錢嗎？鄭母回道：叫媽也不給錢！她還欠銀行八千塊呢，你是他男朋友，先把她的八千塊還了！蔣大偉愣住了：我，憑什么還你錢？鄭母說：你憑什么來要錢？蔣大偉：是她欠我的。鄭母：她欠你的我不管.你欠我的就得還。快替你女朋友還錢，不然我就喊人了！蔣大偉急了：我沒錢。鄭母怒斥：沒錢都給我滾！鄭父也喝道：滾得越遠越好！

鄭馨哭著跑出家門，蔣大偉跟上來，沮喪地上了車。鄭馨也上了車，還在原來的后座上。蔣大偉頹然地：算我倒霉，要不車錢我不要了，你走吧！鄭馨怒吼地：不！我要去蘭江大橋！現在就去！現在就死！蔣大偉嘆了一口氣：算了吧，忍一忍吧，死容易，活著難。鄭馨仍然沖動地：不！我就是要去跳橋！我要死個樣給他們看看！蔣大偉說：可他們要是不看呢？鄭馨說：我不管！反正我要去死！快開車！蔣大偉認真地：死也要花錢的！我這車是為人民幣服務的，不是為人民服務的，你不給我錢，我怎么送你去蘭江大橋？鄭馨說：我死了以后會報答你的。蔣大偉說：你死了還怎么報答？再說，那邊的錢這邊也不好使呀，誰知道冥幣的匯率是多少？鄭馨急了：你開不開車？不開車我就打投訴電話了！蔣大偉也急了：我都為你見義勇為了，你還投訴我什么？鄭馨說：我隨便編個什么投訴你！蔣大偉問：你想編個什么？鄭馨想了想：你想欺負我，我不從，你就想把我趕下車去！蔣大偉愣了：你——

蔣大偉開著車，嘴里咕噥著：倒霉……真倒霉……鄭馨坐在車里，撅著下巴，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一個酒吧女站在門口招攬顧客，葉小鳳看見蔣大偉的車開過來，興奮地招手：大偉！蔣大偉沒有聽見，開車從酒吧門口穿行而過。蔣大偉的手機響了，他拿起接聽，手機里葉小鳳的聲音：你個死鬼！眼瞎了！看見我就跑！蔣大偉不解地：我什么時候看到你了？葉小鳳的聲音：剛剛在酒吧門口！蔣大偉急忙：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看見。今天倒霉透了，拉了個美女，算了，不說了！葉小鳳的聲音：我不聽你胡扯！我要你回來！蔣大偉看看車后，為難地：車都開了那么遠了？葉小鳳的聲音：我不管！你不回來就別再見我！蔣大偉把車開回酒吧門口，無辜地：我剛才真沒看見你！葉小鳳瞪了蔣大偉一眼：得了得了，東西呢？蔣大偉不解地：什么東西？葉小鳳：蛋糕呀？你不是答應給我買蛋糕嗎？蔣大偉恍然地：呀！我給忘了！葉小鳳：告訴你，我已經通知幾個姐妹了，她們都過來給我過生日，到時候沒有蛋糕，我可饒不了你！蔣大偉郁悶地：都是那個美女，搞得我六神無主。葉小鳳一愣：美女？蔣大偉解釋道：一個美女，有模有樣的，偏要干傻事！不干還不行！簡直讓她賴上了，推都推不掉，弄得我顛三倒四——葉小鳳瞪大眼睛：什么？你和一個美女顛三倒四？蔣大偉也愣了：我和誰顛三倒四？葉小鳳：你和一個美女顛三倒四！蔣大偉不解地：說啥呀你？我不是那個意思。葉小鳳問：那你是什么意思？蔣大偉：我……說不清楚，她在車里，要不你問她去。葉小鳳走到出租車旁，砰地拉開車門。車里的鄭馨一愣，瞪大眼睛看著她。葉小鳳看著鄭馨，譏諷地：你說的沒錯，還真是個美女，有模有樣的！蔣大偉說：別瞎說！我剛才不是那個意思！葉小鳳說：那你說你和她是什么意思？蔣大偉對鄭馨說：嘿嘿，她是我女朋友。蔣大偉說完，把葉小鳳拉到一邊：你不要那么看她好不好？葉小鳳眉毛一豎：怎么，我看她你就心疼了？蔣大偉急忙：不是，她是我的顧客，上了車沒帶錢，我趕她下車她又不下，我一個爺們又不能把她拖下車去。葉小鳳：所以你就提出條件，她就答應了，然后你們就顛三倒四了。蔣大偉臉上變了色：小鳳！你再這樣說我可就要生氣了！葉小鳳說：蔣大偉！你要說不清楚我不光是生氣了！一酒吧女朝葉小鳳喊：小鳳！老板喊你！葉小鳳瞪了蔣大偉一眼：回頭再跟你算賬！

葉小鳳回酒吧了，蔣大偉撥了手機，剛接通就被掐斷了。蔣大偉對鄭馨埋怨道：都怨你，害得我女朋友都生氣了！鄭馨不服地：你女朋友生氣礙我什么事？蔣大偉說：是你折騰，讓我把女朋友蛋糕給忘了！鄭馨反擊：那你為啥不早早把我送到蘭江大橋？蔣大偉說：蘭江大橋！蘭江大橋！你干什么不好，偏偏要去跳橋？老百姓誰沒煩心事，有了煩心事就去跳橋，那天底下還有建橋的人嗎？鄭馨呵斥道：你懂什么？頭腦簡單！你知道一個人心靈的痛苦嗎？我不想跟你這樣的人解釋！趕緊開你的車，到了蘭江大橋，咱各走各的路，誰也別管誰！

蔣大偉開車到收費站，收費員遞出一張發票：二十五。蔣大偉轉過身：你有零錢嗎？鄭馨裝作沒聽見，蔣大偉無奈掏出一張大票。車開出收費站，來到一個臨時停車的地方，蔣大偉把車剎住：不行！不能老這樣賠錢了！你給我錢，沒錢就不走了！鄭馨說：我對你說過了，我沒錢。蔣大偉火了：沒錢為什么要坐車？你這不是欺負人嗎？鄭馨也火了：誰叫你答應的！現在后悔了？蔣大偉緩了口氣：現在咱啥也別說了，你把身上的錢都給我，看能不能湊合湊合？鄭馨想了想，打開隨身包，抓出一把硬幣和紙幣拋到前座上：就這些！你湊合吧！蔣大偉看了一眼，大聲地：你打點要飯的啊？鄭馨鼻子一哼：那沒辦法，我身上就這么多錢了。蔣大偉又火了：你想死了以后就給我這么點錢？死人騙活人啊？鄭馨大聲嚷道：我想死了以后給你遺物的！你要嫌少的話，我再把這件外套給你！這可是名牌貨，兩千多呢！蔣大偉給噎住了：耶，這主意好，你跳橋死了，我撲到你尸體旁，扒下你的外套——鄭馨急忙：只是外套！別的不許扒！蔣大偉吼道：我扒個屁！扒完了警察就把我帶走了！你死了也不留好處，還想把我送到監獄里去啊？

蔣大偉把車開得很慢，他試探地：想想，有沒有人欠你的錢？鄭馨干脆地：都是我欠別人錢，沒人欠我錢。蔣大偉又試探地：有沒有買過什么有價證券？比如股票基金什么的？鄭馨想也沒想：平時連花的錢都不夠，還買什么基金股票。蔣大偉充滿希望地：那彩票呢？買沒買過彩票？鄭馨回答：買過。蔣大偉：中過獎嗎？鄭馨：中過。鄭馨：中了多少？鄭馨：二百五。蔣大偉泄氣了：是二百五，中多了我也撈不著。生前在哪上班？鄭馨瞪眼：我還沒死呢！蔣大偉：我以為你已經死了呢。以前在哪上班？鄭馨：宏達電子公司，辭職了。蔣大偉：為什么辭職？鄭馨憤怒地：我在宏達公司一年多，拼死拼活的干，不但沒有一分錢獎金，工資也不按時發放！老板還找借口扣這扣那，恨不能讓你白干才滿意！我提出辭職，他們還不給我工錢！蔣大偉突然一個剎車，鄭馨身子一傾，她大聲地：你要干嘛？蔣大偉說：我替你要工錢去！鄭馨說：沒用，他們不會給的。蔣大偉不服地：欠錢還錢，天經地義！我就不信了，干了活還想不給錢！鄭馨說：你沒法跟他講道理！蔣大偉：打工掙錢夠不容易了，要不給，我替你找總理去！鄭馨：沒聽說總理不如總經理嗎？蔣大偉：我不信總理治不了總經理！告訴我，公司在哪？

蔣大偉把車停在宏達公司門口，鄭馨突然又變卦了：我不想去了！蔣大偉吃驚地：你不想要錢了？鄭馨說：我不想見到那個主管！蔣大偉耐心地：是他們欠你的，你應該理直氣壯才是！鄭馨猶豫了一下，慢慢騰騰下了車。兩人走到傳達室門口，門衛問：你們找誰？蔣大偉努努鄭馨，鄭馨說：我找……組裝科主管王運豐。門衛拿起電話：王主管嗎？門口有人找你！一個女孩！叫什么名字？鄭馨猶豫了一下：鄭馨。門衛：她叫鄭馨，好好。門衛放下電話：王主管叫你到他辦公室去。

鄭馨推門而入，王主管迎上前來，喜笑顏開地：鄭馨，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蔣大偉跟著走進來，王主管看到蔣大偉，愣了一下：這位是？鄭馨搶先回答：這是我哥，認識一下吧？王主管臉色大變，和蔣大偉碰了一下手說：坐吧，找我有什么事？蔣大偉搶先說道：王主管，聽我……妹說，她從你們這里辭職，干的滿勤，你扣了她一個月的工資，有這回事嗎？王主管冷笑起來：怎么，找親友團講理來了！我正要找你們呢！鄭馨從這里辭職不假，當月出滿勤不假，公司扣她工資也不假。蔣大偉問：為什么？王主管不慌不忙地：你問她呀？扣她一個月工資是便宜她了！燒壞了公司設備值多少錢？公司不追究她已經夠仁慈了！還想要工錢？還帶了親哥來？那好，先把設備錢算一算，看是公司應該給你錢？還是你賠公司錢？鄭馨盯著王主管：王主管，你不要太過分！我怎么燒了設備你是知道的！王主管：我當然知道，所以要按公司規章處罰你。鄭馨氣得說不出話來，轉身跑出了屋子。

蔣大偉跟著跑到鄭馨身旁，問：怎么回事？鄭馨委屈地：你別問了！我們走！蔣大偉說：錢還沒要呢？怎么又要走？鄭馨說：我說過，我不想見他！蔣大偉不解地：到底怎么回事？你還隱藏著什么？鄭馨大聲地：我再說一遍！你不要再問了！蔣大偉也大聲地：我必須問！我辛辛苦苦拉你來要錢，說了不到兩句就要走！你到底是想要錢還是不想要錢？搞了半天你不是辭職的。是被開除的，你這不是玩我嗎？鄭馨突然爆發地：閉嘴！你知道什么？就是那個該死的王運豐，他想占我便宜，天天騷擾我威脅我，我才神情恍惚出錯的！他想用趕我走逼我就范！現在明白了吧？

蔣大偉又領鄭馨走進王運豐辦公室，王主管波瀾不驚地：知道你們會回來的。蔣大偉上前憤怒地：王主管，我只說一句話，把她的工資給她！王主管嘴角一動：笑話！我為什么要給她？蔣大偉說：她出錯你沒有責任嗎？王主管故作一愣：我有什么責任？蔣大偉：你敢說你沒做過見不得人的事？王主管笑起來：你指什么？是指想和她上床的事嗎？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哪個老板沒和小蜜上過床？哪個主管沒和女工上過床？哪個行當里沒有潛規則？這是交換，她跟我上床，我會給她好處的，別人想上還輪不到呢？蔣大偉怒不可遏地：姓王的，你不要太過分好不好？實話告訴你，她現在要到蘭江大橋去跳橋！是我把她帶到這里的！你乖乖把工資給她，我馬上帶她離開這里！如果不給，她真跳橋死了，你要承擔責任！王主管一拍桌子：放肆！你想威脅敲詐我？到蘭江大橋跳橋自殺？嚇唬誰呀？想自殺到電視臺去，讓電視臺來一個現場直播！蔣大偉再也忍不住了，上前抓住王主管的衣領：你，還有點人性沒有？王主管冷冷地：把手拿開！告訴你，我已經打電話給保衛科了！他們會以敲詐罪把你們關起來，送到派出所！蔣大偉忍無可忍，一拳朝王主管的臉上打去：關你媽的！先打扁你這張狗臉！王主管尖叫起來，公司的警鈴響起來！鄭馨沖進屋子，拉起他就跑：快！保安來了就出不去了！蔣大偉又踢了王主管一腳，和鄭馨一塊跑了出去。公司大門口，一下子沖出好幾個穿制服的保安，拿著警棍，堵住了兩人的去路。蔣大偉想起了鄭馨的水果刀，喊：把刀給我！鄭馨遲疑了一下，從包里拿出水果刀，遞給蔣大偉。蔣大偉一手拉著鄭馨，一手攥著水果刀，大喊著朝門口沖去：閃開！誰擋道就殺誰！保安見來者不要命了，下意識地閃出了一條路。蔣大偉拉著鄭馨跑到m租車旁，上了車，驅車而去。

離開宏達公司，蔣大偉把車慢慢停下來，吁了一口氣。他的手機響了，鄭馨嚇了一跳，蔣大偉趕緊：沒事，我媽的電話。蔣大偉拿起手機：媽，我挺好。手機里的聲音：兒子，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嗎？蔣大偉愣了：什么日子？蔣母的聲音：傻兒子，忘了？是你的生日！媽給你做了長壽面，回家吃吧！蔣大偉遲疑了一下：哦，好，我馬上回去。他回頭問鄭馨：你餓不餓？鄭馨遲疑了一下，本來想說不餓，可話到嘴邊卻說成：餓了。蔣大偉打了下自己的嘴：嘴賤！好，先跟我回家吧，吃了飯再說！

到了家門口，蔣大偉把車停好。鄭馨跟蔣大偉走到門口，他叮囑鄭馨：我媽要問你是誰的話，你就說是顧客。鄭馨說：我本來就是顧客。蔣大偉說：我媽要問為啥把顧客帶回家來了？你就說錢包丟了！鄭馨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蔣大偉又說：我媽要是再問為啥把顧客帶回家吃飯，你就說——鄭馨生氣了：不就是吃你一碗面條嗎？不讓吃拉倒！扭頭就走，蔣大偉急了：回來！想跑是不是？你跑了我找誰要錢？好好，你愿咋說咋說。

蔣大偉領鄭馨進了家門，蔣母從里屋迎出來，看見鄭馨疑惑地：這位姑娘是——鄭馨看看蔣大偉，沒有說話。蔣大偉急了：說呀，你是一位顧客。鄭馨應付了一句：我是顧客。蔣母把蔣大偉拉到一邊，小聲說道：兒子，你怎么把顧客拉到家里來了？蔣大偉高聲朝鄭馨：我媽問怎么把你拉到家里來了？鄭馨故意難為他，說道：是他怕我跑了。蔣大偉朝她使眼色：不是錢包丟了嗎？鄭馨爭辯道：我錢包沒丟。蔣大偉急了：不是教你怎么說話了嗎？鄭馨說：你不是說愿咋說咋說嗎？蔣母沉下臉：兒子，從小到大，媽可沒少教育你，咱可不能干違法的事！蔣大偉急了：媽，我沒干違法的事！她真是一個顧客，錢包丟了，我就——蔣母臉漸漸開了：好了，媽相信你，這是媽給你剝的瓜子米米，乖兒子，張開嘴！蔣大偉乖乖地把嘴張開，蔣母把瓜子米米送進兒子嘴里。蔣母轉身：你先吃著，媽給你去下長壽面。

蔣母出去了，鄭馨驚奇地看著蔣大偉。蔣大偉覺得應該向鄭馨解釋幾句，他說了他小時候的故事：六歲時候，他得了一種怪病，啥也不吃，吃了就吐。父母抱著他到處看病，居然查不出什么病來。他一天天瘦成了一根麻桿。醫生說這孩子沒治了，過不了幾天會五臟衰竭而亡。母親知道他喜歡吃瓜子米米，就一顆一顆剝開，嚼碎了喂進他嘴里，最后，他的病居然好了。從那以后，母親就每天剝了瓜子米米喂他。蔣大偉還沒說完，鄭馨突然捂著臉哭了起來。蔣母做好面條，端到里屋的餐桌上說：吃吧，姑娘，別不好意思。鄭馨破涕為笑說：謝謝您，伯母。蔣母說：人都有困頓的時候，錢包丟了不怕，該吃飯吃飯。鄭馨敷衍地點點頭，正要吃飯，突然傳來敲門聲，蔣大偉站起來：我去開門。蔣大偉打開門，是葉小鳳，他驚訝地：你怎么來了？葉小鳳也驚訝地：我不能來嗎？蔣大偉急忙：不不，我是說你怎么不提前打個招呼？葉小鳳氣哼哼地：我打什么招呼？我等著你的蛋糕，肚子都餓癟了！小姐妹們也來了，你居然影都沒有！打電話沒人接！我的蛋糕呢？蔣大偉恍然地：壞了！又忘了！蔣母聽見聲音，出來招呼：是小鳳姑娘嗎？快進屋吃點飯！蔣大偉不想讓小鳳進屋，回頭道：媽，她不餓。葉小鳳回道：放屁！誰說我不餓？說著，她推開蔣大偉，徑直進了屋子，第一眼看到了鄭馨，一下子愣住了！蔣大偉怕葉小風誤會，把她拉到門口：小鳳，你聽我說！葉小鳳看著他：說！她到底是誰？蔣大偉：我說過，她是一個顧客。葉小鳳說：我知道她是顧客！什么顧客？蔣大偉兩手一攤：就是一般的顧客！葉小鳳譏諷地：一般的顧客為啥老拉著她，還拉到家里來了？蔣大偉只好敷衍地：她錢包丟了，餓了，我可憐她就——葉小鳳針鋒相對地：我也餓了，你怎么不可憐我？蔣大偉說：你不是外人嘛？葉小鳳得寸進尺：我知道了，她是內人！蔣大偉慌了：錯了錯了，我說你不是外人，她是外人。葉小鳳回道：野花比家花香，所以你就跟她那個了！蔣大偉生氣了：說啥話你？她不是一般的顧客，是個大學生。葉小鳳挖苦道：品位不低呀，玩起大學生來了！蔣大偉板下臉：你聽我說完好不好？她受了刺激要到蘭江大橋去跳橋，上了我的車，我總不能把她推下去吧？總不能眼睜睜看她去死吧？所以就把她拉到家里來了。葉小鳳鼻子一哼：你騙誰呀？蔣大偉！女大學生去跳橋自殺？我還沒跳橋自殺呢？你是不是跟她震上了，她賴著你要自殺！蔣大偉急了：你怎么就不相信？她真的要去跳橋自殺！葉小鳳也急了：她自殺她的，你開你的車，管哪門子閑事？蔣大偉：我——

鄭馨一邊吃著面條，一邊側著耳朵聽著外面。蔣大偉和葉小鳳爭執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來，蔣母對鄭馨說：他們兩個經常磨牙，你吃你的。鄭馨餓了，狼吞虎咽吃了起來。一會兒，什么東西一響，高跟鞋的聲音嘚嘚遠去。蔣大偉同到里屋，蔣母擔憂地：剛才你們說什么？小鳳咋走了？蔣大偉掩飾地：哦，說往火星移民，我說該移，她說不該移，嘿嘿。蔣母撇撇嘴：咸吃蘿卜淡操心，沒叫小鳳吃碗面條嗎？蔣大偉說：她說她吃過了，急著要上班。蔣母說：那你快吃吧，面條都快涼了。蔣母準備把面條端到蔣大偉跟前，剛拿起碗，腿一軟，蔣大偉急忙扶住母親：媽，你怎么了？蔣母歪坐在椅子上：又想犯病。蔣大偉忙拿來藥，給蔣母吃上，又蹲下來，給蔣母捶著腿：媽，說過多少回了，你不要做飯了，我回來做。蔣母摸著兒子的頭：媽坐不住呀！

蔣大偉和鄭馨又上了車，蔣大偉問：現在咱們去哪？鄭馨沉著臉：蘭江大橋。蔣大偉說：我知道蘭江大橋，可車錢怎么解決？鄭馨說：我不知道。蔣大偉說：別不知道呀？我拉你都跑了多少公里了，再拿不到車錢，我可就賠慘了！鄭馨說：當初你就不該答應我！蔣大偉說：我不答應你，你現在早變成鬼了！鄭馨回道：那叫解脫，你要不答應，我現在已經解脫了！蔣大偉看著她：這么說沒讓你死還錯了？鄭馨眼一翻：當然錯了，這是你自找的！蔣大偉頹然地：得，我是兩頭不夠油。為你我得罪了女朋友，你還不說好。好人咋那么難做呀？鄭馨說：知道好人難做，那就別做好人！蔣大偉想了一下：行，那我就做一回壞人，把你的包拿過來！鄭馨一愣，捂住包：你想干什么？蔣大偉說：不想干什么，我想看看包里有什么東西可以頂替車錢。鄭馨躲閃著：我包里沒什么東西！蔣大偉說：有沒有讓我看看行嗎？鄭馨有些急了：翻女人的包，你想耍流氓嗎？蔣大偉不以為然地：你別嚇唬我，翻個包算什么耍流氓？蔣大偉一伸手，鄭馨尖叫起來，蔣大偉只好：好好，我不翻了，你自己把包里的東西拿出來給我看看！如果有值錢的東西，咱也不用想法弄車錢了，我立馬拉你去蘭江大橋。鄭馨想了想，把手伸進包，拿出一個礦泉水瓶：你看吧！蔣大偉把瓶子一扔，鄭馨從包里掏出一卷手紙，蔣大偉又一扔，鄭馨從包里使勁掏，掏出一管口紅來，蔣大偉想把口紅也扔掉，鄭馨忙去搶，蔣大偉趁機搶過鄭馨的包：還是我自己找吧！蔣大偉使勁在包里找著，突然，他臉上現出喜色：怪不得不讓我看包呀！原來包里還真藏著好東西。蔣大偉從包里拎出一條黃色項鏈：這金項鏈值多少錢？多了我找給你。鄭馨鼻子一哼：二百五！這是銅的。

蔣大偉開著車，鄭馨也不說話。車突然顛了一下，鄭馨不滿地：你能不能開穩點！蔣大偉也不滿地：要飯吃還嫌涼，沒錢少說話！鄭馨說：沒錢你也不能虐待人！蔣大偉回她：你都是快死的人了，還怕虐待？鄭馨說：囚犯還有人權呢，小心我控告你！蔣大偉的手機響了，他立刻轉成笑臉：嘻嘻，小鳳！好了好了，我不解釋了，我錯了，我給你賠禮道歉行嗎？你叫我咋樣都行？現在我就給你學狗叫，汪汪汪！什么，不用叫了，你要跟我分手？開什么玩笑，咱都處了兩年了，就差上床了，分什么——手機掛斷了，蔣大偉喊著：喂！喂！蔣大偉臉色沉下來：分手，因為這么點事就分手？他否認地搖搖頭，他回頭問鄭馨：喂，你處過朋友嗎？鄭馨沒有說話，蔣大偉再問：跟你說話呢，有男朋友沒有？鄭馨警惕地：為什么要問這個？蔣大偉說：我就是想問這個，有沒有？鄭馨盯著他：我拒絕回答！蔣大偉：不行！現在我想知道！有男朋友嗎？鄭馨突然激動地：你不要提他！再提我就跳車！

蔣大偉把車停在路邊，說：行了，你靜下心，慢慢說。鄭馨瞪了他一眼，好像自己也抑制不住說話沖動，終于對蔣大偉說了她心中的積怨。鄭馨的男朋友叫陳曉，跟她是同班同學。陳曉的家是小縣城的，長得很帥，用鄭馨的話說，算半個鳳凰男。大二的時候，陳曉開始追求她，上課給她寫紙條，給她發短信，約她聊天，還給她買了九十九朵玫瑰，讓她熱淚盈眶地投進了他的懷抱。三年大學生活他們一直很好，經常拉著手在校園散步，拉著手看電影。兩人雖然沒多少錢，但他們很快樂，他們決心用自己的雙手籌建一個小家。畢業以后，鄭馨進了宏達公司，陳曉進了電子商場，約定一年后就登記結婚。無論掙到錢沒掙到錢，到了那一刻雙方都要用手機給對方播放一首婚禮曲。可惜鄭馨沒等到陳曉的婚禮曲，卻等到了兩個字的短信：分手！原來陳曉傍上了一個富姐！富姐有錢有車有房子，陳曉說他不想窮下去了，要跟富姐過上等人的生活，還勸鄭馨也去傍一個大款！今天是陳曉和富姐舉行婚禮的日子，婚禮結束后要到蘭江大橋去掛同心鎖。鄭馨就是要在他們上橋掛鎖的時候，跳下蘭江大橋！讓陳曉和富姐的心里添堵，永不得安寧！鄭馨說完，憤怒地罵道：我恨他！恨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她瞪著蔣大偉，蔣大偉說：你別看我！

蔣大偉把車子轉了一個方向。鄭馨疑惑地：你要去哪？蔣大偉說：我領你去找陳曉。鄭馨大聲地：我不去！我不想見到他！蔣大偉說：不找他誰能給你拿車費？鄭馨冷笑：找他他也不會拿車費的！蔣大偉不服地：憑什么呀？你和他談了四年，他得給你感情補償費！鄭馨憤怒地：我不想要他的感情補償費！蔣大偉提高了聲音：可我想要感情補償費！鄭馨想起身：你想你去，去要你的感情補償費吧！蔣大偉說：我要什么感情補償費？我又不是同性戀！是你去要感情補償費！鄭馨又大聲地：我說了我不想要！我不想玷污我們的愛情！蔣大偉也大聲地：他早就玷污了！還有，我拉你跑了這么多路，面條也給你吃了，總不能一分錢不掙吧？你也是個要死的人了，還怕見他一面不成？臨死之前就不想對他說句什么嗎？現在不說，恐怕再沒機會了！鄭馨好像被觸動了什么，沉默下來。

出租車來到一個街口，蔣大偉問：告訴我，往哪走？鄭馨還在抵抗：我不知道！蔣大偉不耐煩地：咱不是說好了嗎？要了錢就去蘭江大橋。鄭馨道：我說過，他不會給你錢的。蔣大偉不信她：那可不一定，他現在傍上了富姐，有的是錢，還在乎那一點？鄭馨說：有錢的人沒良心，你去了也白搭！蔣大偉說：憑什么呀？你曾經是他的戀人，他就得替你買單！鄭馨一哼：我就是告訴你他在哪兒，你也找不到他。蔣大偉自信地：你這話說錯了，這幾年我開出租，哪沒去過？他就是在老鼠洞里，我也能把車開進去！鄭馨說：他呆的地你就開不進去。蔣大偉：胡說！你說出來試試？鄭馨道：他在十八層地獄里！

蔣大偉看著手里的名片，念：新東方電子商場十八層。弄了半天還在地球上面，聽說有上火星的，還沒聽說往地下移民的。蔣大偉轉身把名片還給鄭馨，鄭馨沒接。蔣大偉收回名片，故意做出撕的樣子：這樣的人撕票算了，省得留著鬧心！鄭馨又突然起身，蔣大偉：露餡了吧？還是沒斷了那片心思！蔣大偉把名片扔到車窗下：先緩刑兩天吧！

鄭馨終于說出了陳曉和富姐舉行婚禮的酒店，蔣大偉把車開到酒店門口。酒店門口一派喜慶，中間草地矗立著高大的氣囊，周邊擺滿了花籃。為了不讓鄭馨再受刺激，蔣大偉讓她留在車里，自己一人進了酒店。婚禮還沒開始，到處站滿了參加婚禮的客人。服務員進進出出，緊張地忙碌著。蔣大偉進門就問新郎官在哪里？可沒一個人回答他。就在他左顧右盼之時，一位穿西裝戴胸花的男子走過來，蔣大偉攔著男子：如果沒猜錯的話，你就是新郎陳曉吧？男子驚愕地瞪大眼睛：對不起，請問你是誰？蔣大偉說：先問你一句，你認識鄭馨嗎？男子差點跳了起來，警惕地：你問這個是什么意思？蔣大偉上前攬住陳曉的肩膀：一兩句話說不清楚，咱到一邊說行嗎？蔣大偉不由分說把陳曉拉到一邊，陳曉掙脫了蔣大偉，叉腰而立：你是來為鄭馨報仇是吧？我不怕，說吧！蔣大偉急忙：別緊張，咱慢慢說。陳曉說：用不著廢話，動手吧！蔣大偉不解地：動什么手？我蔣大偉靠勞動吃飯，不是搶劫犯。陳曉懵懂了：那你是什么人？找我干啥？蔣大偉說：我是出租車司機，你女朋友坐車不給錢，我找你要車錢！陳曉冷冷一笑：鄭馨過去是我女朋友，可已經分手了，憑什么跟我要車錢？蔣大偉說：我不管分沒分手，既然談過朋友，就應該替她付車錢！陳曉不滿地：你這話太沒道理，沒聽說談朋友還要付費的？蔣大偉說：到飯店吃飯付不付費？理發洗腳付不付費？占了便宜就得付費！陳曉申辯道：談朋友又不是吃飯洗腳，占什么便宜？蔣大偉說：你敢說你沒親過她摸過她？

不知什么時候鄭馨沖了過來，見了陳曉分外激動，她厲聲朝陳曉吼道：你說，為什么拋棄我？陳曉似乎早就預料到她會來，波瀾不驚地：為什么我早就說明白了。鄭馨道：我不明白！陳曉不耐煩地：該說的我說了，沒什么好說的了。鄭馨問：四年感情一句話就結束了？陳曉兩手一攤：不結束那還能怎樣？鄭馨：你說真心話，為什么要離開我？陳曉說：我不想再重復了，這樣對我對你都沒好處。鄭馨說：你怕那個富姐甩了你是不是？陳曉：少說題外話，我現在沒有時間跟你磨牙！鄭馨憤怒地：你不就是看好富姐有錢嗎？什么鳳凰男，我看你純粹是屎殼郎男！陳曉怒了：你不要罵人好不好？鄭馨也怒了：我罵的不是人！蔣大偉見兩人越說越遠，急忙勸解：好了好了，都不說了行不行？

蔣大偉抓住陳曉，拉到一邊：我跟你說正經事。陳曉張張嘴：什么正經事？蔣大偉說：說了你不要害怕！陳曉一瞥他：少賣關子，什么事快說！蔣大偉說：你知道你女朋友現在要干什么嗎？陳曉搖搖頭：我不知道，她不是我女朋友。蔣大偉：好，前女友。你知道她現在要干什么去嗎？陳曉頭一扭：她干什么與我有什么關系？蔣大偉說：她干什么與你有關系！是你逼她這么做的！陳曉不解地：她想做什么？蔣大偉說：她想到蘭江大橋去跳橋自殺！陳曉愣了一下，蔣大偉繼續說道：你前女友要到蘭江大橋跳橋自殺！聽清楚了吧！陳曉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她想跳橋自殺？被我逼的？她想用這種方式威脅我？你想利用她敲詐我？我陳曉不是三歲小孩子，她想跳橋那就讓她跳橋好了，用不著讓我去捧場圍觀！蔣大偉一把抓住他的衣領：怎么說話你？你還是人不？她要自殺了你還說風涼話？你是嫌她活著礙眼是不是？

正當兩人劍拔弩張之時，幾個人跑過來喊：婚禮要開始了！陳曉拿下蔣大偉的手.整整領帶：我不和你一般見識。告訴你，她現在想做什么與我沒關系！她欠的車錢也與我沒關系！陳曉說完，在幾個人的簇擁下走了，頭也沒回。蔣大偉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沒動。鄭馨沖過來，爆發地：卑鄙！無恥！我不想再見到他了！我不活了！我現在就去跳橋！現在就去死！鄭馨哭著向外面跑去，蔣大偉追了上去。鄭馨跑到酒店門口，蔣大偉一把抓住了她。周圍人感覺到什么，圍攏過來，蔣大偉忙將鄭馨塞進車里，關上了車門。

鄭馨在車里掙扎著：我不活了！你放我走！你放我走！蔣大偉按住她：你冷靜點！鄭馨喊著：我真不活了！我現在就去死！我討厭這些人！我討厭這個世界！我要離開這些無恥的小人！永遠也不想再見到他們！蔣大偉勸慰她：你討厭他們也不一定非得去死，你可以離他們遠遠的，比如坐在車里。鄭馨說：我不想坐在車里！我討厭天下所有的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全都是騙子！流氓！蔣大偉急忙：我沒惹你，你別連我也罵了？鄭馨幾乎失去了理智：我罵了怎么的？男人不是好東西！都是騙子！我現在就去死，永遠不想見到這些臭男人！蔣大偉無奈了：好好好，男人都是騙子，都是臭狗屎。可你不為男人活著，可以為自己活著！鄭馨咬著嘴唇：我恨我自己！我瞎了眼！我恨不能把天下的男人都消滅干凈！恨不能把這個世界毀滅掉！蔣大偉一笑：那也不難，再多幾次核泄漏就成了，那時候所有人都完蛋了！鄭馨認真地：那你說，我怎么才能達到這個目的？蔣大偉也認真地：你怎么也達不到這個目的！鄭馨絕望了：那我就去死！我現在就去死！蔣大偉急了：你怎么鉆進牛角尖出不來呀！那些人值得你去死嗎？你不想為自己活著，也得為你親人想一想，為你的父母想一想！鄭馨愈發沖動地：我不想！他們不想我，我也不想他們！我就是要用死來給他們看一看，讓他們永遠不得安寧！我現在就死給他們看，我要讓牟把我撞死碾死！蔣大偉憤怒了：你想害人是不是？知不知道，撞死碾死你的人是要坐牢的！再說，被撞死碾死的人滿臉血污！鄭馨愣了一下：那我還是去跳橋！我要在蘭江大橋上跳下去，像蝴蝶一樣跳下去，讓所有我恨的人看看，我死得多么壯麗！蔣大偉慨然長嘆：死還這么講究，那就老老實實坐好了！

蔣大偉一手扶著轉向盤，想起剛才鄭馨說的話，不由地笑了：像蝴蝶一樣跳下去？他試著伸開手臂，突然看到后視鏡里的鄭馨，正瞪眼看著他，急忙：對不起。鄭馨呵斥他：老老實實開你的車！車經過蛋糕店門口，蔣大偉想起了什么，他停下車，進了蛋糕店。一會兒，拎著一個大蛋糕盒子走出來。走到車門跟前，他停住了。瞅瞅車里的鄭馨，他轉到車尾，把蛋糕放進了后備箱里。蔣大偉上了車，對鄭馨抱歉地一笑。鄭馨背靠在后座上，把頭扭過去。蔣大偉一邊開車一邊吹著口哨，自作多情地：喂，知道我跟女朋友怎么認識的嗎？鄭馨沒反應。他自顧自地說起來：那天收車晚了，在馬路邊上看見了她，她喝多了躺在馬路牙子上，我想總不能就這么把車開過去吧？于是停下車，把她扶進了車里，以前看過一個電影，一個公主喝多了躺在路邊，被一個記者給碰上了。心想我今天肯定是碰上公主了，可誰知道她上了車就吐，醒了酒就罵，氣得我真想揍她。沒想到第二天她拿了鮮花來謝我，就這么的我們——蔣大偉看看后視鏡，鄭馨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他有些失望，扶著方向盤又一笑：像蝴蝶一樣飛下去？他搖搖頭，輕輕唱起來：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親愛的，你跟我飛，穿過叢林去看小溪水……突然，他聽到了后座有響動，回頭，鄭馨又瞪大眼睛看著他！

車經過一家桑拿浴室，一個身影在蔣大偉眼前一閃。蔣大偉揉了揉眼睛，忙把車倒了回去。鄭馨睜開眼睛，不解地：你要干什么？蔣大偉沒理會鄭馨，搖下車窗。這回他看清楚r.是葉小鳳站在桑拿浴室門口。葉小鳳左右顧盼，像在等什么人。蔣大偉一喜，剛要下車，突然，旁邊走過來一個漢子，攬著葉小鳳的手臂進了桑拿室。蔣大偉一下子愣住了！他沖下車去，跑到桑拿浴室門口，徑直就往里闖。看門的攔住他：買票了嗎？蔣大偉搖搖頭，看門的拉下臉：沒買票不讓進！蔣大偉急忙掏出錢：我要到剛才一男一女的浴室里去！看門的把錢推出來：不行！那是鴛鴦浴，你不能進去！蔣大偉眉毛豎起來：我一定要進去！那女的是我女朋友！看門的一愣，哈哈大笑起來，旁邊的兩個人也笑了起來！看門的說：你女朋友跟別人跑了，你摻和個啥？另兩人感慨地：這年頭，老婆上了別人的床！小三占了老公的床！你說時尚吧？蔣大偉臉紅脖子粗，又要往里闖，看門的攔住他：你要這樣我就報警了！蔣大偉進不去，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手機響起《兩只蝴蝶》的鈴聲：親愛的，你跟我飛——手機接通了，蔣大偉喊：喂！小鳳！我看見了，你應該給我個解釋！手機里葉小鳳的聲音：我跟你說過了，我們已經分手了！蔣大偉急了：小鳳，你聽我說，咱處了兩年多了，你不能這樣！葉小鳳的聲音：結婚五十年還離婚呢！兩年算什么？蔣大偉說：可你總不能用這種方式來對待我吧？葉小鳳的聲音：那你用什么方式對待我？你不是要拉著你那位女顧客自殺嗎？你可以和她一塊去死！生不在一起，死了埋在一起！嘻嘻嘻！蔣大偉：你——你聽我說——手機掛斷了，蔣大偉急了，又要往里闖！一抬頭，剛才那位漢子站在門口，腰上纏一條浴巾，虎虎地看著他！

蔣大偉失魂落魄地回到車旁，突然，他走到車尾，打開后備箱，拿起里面的蛋糕盒，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他沖到車上，大罵鄭馨：都是你！都是為了拉你才這樣的！要不是你我不會忘了買蛋糕！要不是你她不會生那么大的氣，要不是你她不會離開我！我蔣大偉怎么那么倒霉，碰上你這個喪門星！害得我錢沒掙到，女朋友也跟別人跑了！你賠我女朋友！你賠我女朋友！鄭馨看見了事情經過，冷冷地：這樣的賤人跑了倒好。蔣大偉一愣：你說什么？你才是賤人！我不許你這么說她！你吃飽了撐的跳什么橋？想死你怎么不能死？服毒！割腕！跳樓！干嘛非得上蘭江大橋？要不是你，和她一起洗鴛鴦浴的應該是我！鄭馨鼻子一哼：被人踹了，回來發瘋的也是你。蔣大偉火了：什么？你敢諷刺我？你給我下車！我不拉你了！別說你沒錢，你就是給我金山銀山我也不拉你了！算我蔣大偉倒霉，倒了八輩子霉！車錢我不要了！你給我下去！蔣大偉去拉扯鄭馨，鄭馨也火了：我就不下去！你是個男人，答應我就得拉我！我就不下車！死也死在你車上！動手吧！殺死我吧！不敢是不是？不敢你就把我送到蘭江大橋！想半道脫身！沒門！我死了做鬼還是要坐你的車！讓鬼纏著你！蔣大偉怔怔地愣在那里，看著鄭馨，突然他哭了起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也要去死！我也要去跳橋！咱們兩個一塊去跳橋！現在就去！蔣大偉說完，啟動車子，猛地竄了出去——

蔣大偉發瘋地開著車子，越過一輛輛同行的車輛。車內，鄭馨忍不住地：你別那么快！我可不想死在車里頭！蔣大偉像根本沒聽見，車子照樣在道路上飛奔。車子開到一條直行的公路上，蔣大偉又加快了速度。鄭馨在車里被顛得跳了起來，她像在喊著什么.蔣大偉卻聽而不聞。突然，車兜里的手機響了起來，蔣大偉習慣地拿起手機，手機里傳來蔣母的聲音：兒子！是你嗎？蔣大偉一愣，急忙：媽，是……我。蔣母的聲音：你好嗎？蔣大偉：我……很好。手機掛斷了，蔣大偉一個急剎車，車子停在了路邊。他趴在方向盤上大哭起來。

車窗外，蘭江大橋已在視線之中。縱橫交錯的立交橋，像水蛇一樣盤在一起。路面上的小汽車，像蟲子一樣蠕動著。車內，蔣大偉很激動，他抽泣地向鄭馨訴說著：他爸爸也是開車的，是那種大貨車。他記得爸爸天不亮就出了門，一連好幾天也不回來。他上過爸爸的車，覺得爸爸的車太高了，比蘭江大橋還高。從小爸爸教他開車，他的小手抓著方向盤，使勁轉也轉不動。突然有一天，媽媽告訴他說爸爸沒了。他跟媽媽去看過車禍現場，爸爸的車摔在一個山溝里，七零八落。爸爸死在駕駛室里，頭被擠成了肉餅。后來他長大了，媽媽要飯也不讓他開車。可為了生計，他還是開上了出租。媽媽不放心，每天都給他打兩個電話，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從沒缺失過。鄭馨聽完，有所觸動地抬起頭來。蔣大偉擦擦眼睛說：我不能死！我要是死了，我媽媽一定會傷心死的！我媽媽能活到今天，都是因為有我！她是在為我活著，我不能離她而去！在這個世界上，我是我媽媽的全部！我媽媽也是我的全部！我不為女朋友活著，不為自己活著，可要為我媽媽活著！所以我不能死！你也不能死！咱都不能死！為了愛你的人沒有權利去死！鄭馨突然哭了起來：不！我沒有愛！自小到大我爸媽就沒愛過我！他們整天吵架，從不理會我的感受！從不在乎我的痛苦！他們離婚了，誰也不要我！我是跟著我爺爺長大的，我爺爺死了，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再愛我的人了！沒有人為我活著，我也用不著為別人活著！我想死就死！我現在就去死！蔣大偉生氣了：即使你爸媽不愛你，還有別的人愛你！鄭馨火了：你指的是誰？我后母嗎？她愛的是她自己！王主管嗎？他愛的是我的身體！陳曉嗎？他愛的是錢！你少拿愛來阻擋我，我已經看透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是騙子！都是無恥之徒！包括你在內！你為何要拉我？無非是想占我便宜！蔣大偉火了：你要死就死，別拉扯我好不好？

蘭江大橋高高地矗立著。蔣大偉把車開到路邊，兩人仰頭看著大橋。橋上，車輛在不停地穿梭流動。蔣大偉低聲地：這就是蘭江大橋！鄭馨默默看著大橋，沒有說話。蔣大偉繼續說道：我沒說錯吧，蘭江大橋很有氣勢，很美。鄭馨還是沒說話，她打開車門，蔣大偉：就這么下車了，不想再說點什么嗎？鄭馨仍然沒說話，蔣大偉急了：等等！臨死之前，還有什么未了之事，或許我能再幫你個忙。鄭馨皺緊眉頭，像竭力想著什么。蔣大偉說：反正是快死的人了，沒什么不好說的。鄭馨想了想，咬牙切齒地：我想等陳曉來，讓他看看我是怎么死的！

蔣大偉再次把車開到酒店門口。他下了車，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來。他看了看車里的鄭馨，想了一下，把車門鎖上了。鄭馨拉車門不動，拍打著窗戶，蔣大偉靠近車窗玻璃：對不起，先委屈一會兒！他再次走進酒店，酒店里，婚禮像剛剛結束，宴會廳里杯盤交錯。新郎新娘在給大家敬酒，笑聲和祝福聲此起彼伏。蔣大偉來到新郎身邊，陳曉與富姐喝了交杯酒，回頭看見蔣大偉，嚇了一跳。他謊稱方便一下，拉蔣大偉來到大廳外的走廊上：你怎么又來了？陳曉臉色陰沉，劈頭就問。蔣大偉沒說話，上前抓住他的衣領，陳曉急了：干什么你？蔣大偉說：你知道我要干什么？陳曉掙脫出來，鄙夷地：你不就是想要錢嗎？算我倒霉！多少？我給你！說著從兜里掏出幾張票子往地下一扔：夠了吧？蔣大偉低下頭，從地上一張一張把錢撿起來，數了數：果然是傍上大款了，有錢了！陳曉傲慢地：拿著錢快給我離開！我不想見到你！蔣大偉感嘆地：錢真是個好東西，可以買來愛情、房子和車。人要是病了，沒錢就沒人給你吃藥，給你開刀！沒有人不喜歡錢的，除非是他媽的傻瓜！突然，他把手里的錢狠狠朝陳曉臉上摔去：我是想要錢！我付出勞動就應該要錢！可我現在又不想要錢了！尤其是不想要你的錢！陳曉頓時愣住了：那你想要什么？蔣大偉又抓住他的衣領：我想要你答應我一件事！現在你的——前女友要死了！她真的要死了！陳曉急忙：我說過了，這跟我沒有關系！蔣大偉呵斥道：閉嘴！我不想跟你爭有沒有關系？就算跟你沒關系，就算你現在不愛她了，就算她是你的陌路人，可她畢竟是個人，不是只蒼蠅！現在她要死了，要在你們掛同心鎖的時候，跳下蘭江大橋！如果你還有點人性的話，就按我說的做，取消你們上橋掛同心鎖的儀式！取消對她最后的刺激！再給我些時間，想辦法挽留住她的生命！聽明白了沒有？陳曉猶豫地低下頭。大廳里傳來富姐的喊聲：老公！上橋走了！陳曉突然抬起頭：不，她沒權利限制我的自由！

走廊里，蔣大偉一邊走一邊打手機：五哥，我是大偉。手機里的聲音：大偉，啥事？蔣大偉神色嚴峻：有件事想求五哥幫忙，我今天拉了一位女顧客，是個大學生，她想到蘭江大橋跳橋自殺，我想讓她放棄自殺，可好說歹說她也不聽，現在我就要去蘭江大橋了，想求五哥和哥們幫個忙，在蘭江大橋下面救下這位女大學生。手機里沉默著，五哥好像在靜靜地聽著，蔣大偉急了：五哥，你在聽嗎？五哥的聲音：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咱老百姓沒錢沒權，就剩一條命金貴了！還能見死不救？大偉，說吧，想讓五哥怎么做？蔣大偉說：五哥你聽著！一小時后叫哥們把車都開到蘭江大橋下面。

蔣大偉把車開到蘭江大橋下，抬頭向橋面上看去，鄭馨也向橋面看去。眼前的蘭江大橋寬闊偉岸，橋面上車輛川流不息。蔣大偉輕輕吸了一口氣：終于到了，多美的蘭江大橋！鄭馨臉色陰沉，看著橋頭，沒有說話。蔣大偉感嘆地：人要是站在橋上，就像一片樹葉。鄭馨還是沒有說話，她打開車門。蔣大偉說：等等！你改變主意沒有？現在還來得及！鄭馨也嘆了一口氣：不，我不會改變主意的。蔣大偉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跨過這道門檻，就再也回不來了！鄭馨回道：既然跨過門檻，就不想再回來了，我想永遠睡在這里，看日出云飛，潮落潮漲，沒有苦悶，沒有煩惱。蔣大偉搖搖頭。

鄭馨背著包，一步步朝蘭江大橋頂端走去。蔣大偉緊緊跟在她身后，焦急地朝橋下張望著。鄭馨走到一處欄桿旁邊停住，轉身看著橋下。她慘然地問蔣大偉：你說這里好不好？正對著日落的方向。蔣大偉緊走兩步：哦，好，不過——鄭馨凄然地：一會兒我往下飛的時候，好讓霞光照著我的翅膀。蔣大偉抽抽鼻子：嗯，怎么說呢.這里好像……鄭馨向更高的橋面上走去，蔣大偉忙跟了上去。鄭馨走到蘭江大橋的最高點，站在橋邊的欄桿旁，興奮地：就是這里了！沒有比這更好的地方了！看，這里不但能看到整個城市，還能看到遠處江河蜿蜒，我死了以后，白天可以在這里看江水奔騰，晚上可以在這里看萬家燈火！蔣大偉提醒她：跳下去就看不見了！鄭馨不滿地：我的靈魂會留在這里的！蔣大偉說：這里風大，靈魂會讓風刮跑的！鄭馨大聲地：不！我的靈魂會像釘子一樣釘在這里！

鄭馨和蔣大偉的行為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人們漸漸聚集在橋下，朝橋上面的兩人指指點點。橋上面，鄭馨從包里拿出一面鏡子。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攏了攏頭發。接著又拿出眉筆和口紅，照著鏡子收拾了一番。她抬頭問蔣大偉：看我好看嗎？蔣大偉瞥了她一眼：好看。鄭馨：漂亮嗎？蔣大偉：漂亮。鄭馨不相信地：你說真心話？蔣大偉急忙：我說的是真心話，你真的好看漂亮！鄭馨突然又激動起來：不！你說假話！我不好看！不漂亮！要不他們不會這樣待我！我也不會被所有人拋棄！蔣大偉急了：不，你真的好看！漂亮！你沒有被所有的人拋棄！你是我看到世界上最好看最漂亮的姑娘！鄭馨突然瞪大眼睛：那你喜歡我嗎？蔣大偉一時語結，鄭馨哭了起來：騙子！全都是騙子！我現在就要死！我永遠不想再看到你們！鄭馨把包一扔，轉身朝欄桿走去。蔣大偉慌了：等等！你不是說要等陳曉嗎？鄭馨停住了，咬牙切齒地：好，讓他親眼看看我是怎么死的！

一些人上了橋，圍攏在鄭馨和蔣大偉不遠處。大家目光集中在兩人身上，緊張地打聽和議論著。大橋下面，一輛警車開來，警察跳下車，向橋上面跑去。蔣大偉手機響了，他忙拿起手機：喂！五哥！你們在哪里？手機里的聲音：大偉！我們遇上了堵車！恐怕不能按時趕到！蔣大偉急了：我這里情況緊急！隨時都有危險！請你們快來！

鄭馨走到橋邊的欄桿旁，向前跨了一步，周圍的人發出尖叫！蔣大偉有些慌了，對鄭馨說：你現在跳下去，陳曉看不到的！鄭馨回過頭，把包一扔：你用手機拍下來給他！蔣大偉說：說好了要等陳曉的。鄭馨說：我改主意了，不想讓他玷污我的眼睛！鄭馨說完，轉過身，跨過最高的一處欄桿。周圍人再次發出尖叫，一個孩子撲進媽媽懷里。鄭馨轉過頭決絕地：再見了，別忘了只給你外套！蔣大偉急了：等等！我還有話要說！鄭馨轉過頭，看著蔣大偉。蔣大偉什么也顧不得了：等等！趁你跳下去之前，我有話要說！鄭馨轉過身，蔣大偉說：你跳橋我不攔你，可話必須說明白，否則你死了不會心安，我活著也會痛苦！你說過，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騙子，沒有人愛你，不，你錯了！這個世界上雖然有騙子，可不是所有人都是騙子！這個世界上有人拋棄了你，可不是所有人都不愛你！你低頭看看，看看橋下這些人，他們都不想看你跳橋，都希望你活著！蔣大偉又說：你再看看那邊！看看那邊的出租車！鄭馨順著蔣大偉的眼光看去，只見許多輛出租車在江邊一字排開，脫掉上衣的哥們一溜站在江邊！蔣大偉說：看到了嗎？那些都是我哥們，他們聽說了你要自殺，自發地來到江邊，想不惜一切地搭救你！你說，這難道不是愛嗎？鄭馨稍有觸動，立刻又執拗地：不！這不是愛！這是同情！這是憐憫！我不需要同情和憐憫！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愛我！蔣大偉說：你又錯了！你說這個世界上沒人愛你，那是你還沒有學會去愛別人！我也是突然明白了，我們都生活在自己的龜殼里，都把自己包裹起來，人不交心，誰都顯得孤獨無助！想想你的父母，他們是愛你的，只是沒有好好溝通。鄭馨大聲地：不！他們不愛我！只愛他們自己！蔣大偉說：那是因為你沒理解他們！如果你理解了他們，他們也一定會理解你愛你的！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沒有不愛父母的孩子！鄭馨大聲地：我聽夠了這些大道理！我不想再聽你這些大道理了！我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憐憫！我需要愛！可這世界上沒有愛！我愛的人跟別人跑了！說愛我的人想占有我！生我的人不想愛我！這個世界上沒一個人是真心的，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蔣大偉又要說什么，鄭馨阻止他：你不要再說了！既然這個世界不愛我，我也沒有任何留戀了！說著她再次爬上欄桿，橋下眾人又一次驚呼！蔣大偉真急了，大聲地：不！我愛你！鄭馨怔了一下，回過頭來：你說什么？蔣大偉真誠地：我說我愛你！我說的是真的！鄭馨愣愣地看著他，蔣大偉認真地：我沒說假話，我也不想說假話，我真的愛你！剛開始的時候，我討厭你，我拉你去這去那，是想討回車錢！當你害得我錢沒賺上，女朋友還跟別人跑了，我又恨你！可不知什么時候，我又愛上了你，覺得你雖然性格倔強，可起碼你活得真實，你不隱藏自己，不掩蓋自己，你讓我感受到了你的心跳！看到了你的心靈！我相信你沒有惡意透支父母的錢，是黑中介騙了你的錢！我相信你做工出錯不是你的錯，是惡人逼你出的錯！我相信你付出的是真愛，是見利忘義的人辜負了你！你是清白無辜的好姑娘！鄭馨的眉心蹙動起來，蔣大偉繼續說著：這話我先前沒說出來.是因為我覺得配不上你，你是大學生，我是個司機，我不夠資格。現在只差一步就再沒說的機會了，所以我要大聲地說，嫁給我吧，我會永遠愛你！

鄭馨聽著蔣大偉的話，低下頭緊緊咬住了嘴唇。突然，遠處傳來一陣騷動。陳曉的婚禮車隊來了，鄭馨再次抬起絕望的眼睛。婚禮車隊穿過人群，浩浩蕩蕩開到了橋上。車還沒有停穩，陳曉就跳下了車，奇怪的是他沒有去攙扶新娘子，而是拿著一束花，朝鄭馨這邊跑來，邊跑邊喊著什么。鄭馨看見陳曉，眼睛頓時睜大了！蔣大偉看見陳曉，也愣住了！陳曉跑到鄭馨跟前，喘息著說：馨，對不起，我來晚了！鄭馨越發驚愕地看著他，陳曉破口大罵起來：都是那個臭婊子！害我上了她的當！說怎么怎么愛我，都是假的！她就是想讓我跟她上床！讓我當他們的遮羞布！陳曉斷斷續續說著，兩人慢慢聽出了原委：出發前，陳曉去找富姐，推門卻看到了令他震驚的一幕！富姐正和干爹抱在一起！陳曉大怒，質問富姐，富姐干脆向他攤了牌，富姐懷了干爹的孩子，為掩人耳目找到了陳曉，陳曉經不住誘惑上了富姐的床。陳曉的自尊心遭到強烈撞擊，原來那顆心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他看著鄭馨的眼睛說：馨，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原諒我吧，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愛你！永遠愛你！陳曉舉著鮮花，期待地看著鄭馨。蔣大偉瞪大眼睛看著陳曉。鄭馨被這突如其來的事情弄懵了，好長時間沒有說話，突然她大笑起來：報應！這都是報應！陳曉上前，雙腿跪地：馨，我知道你是愛我的，知道你會原諒我的，對嗎？鄭馨像是慢慢沉靜下來，說：陳曉，你起來吧，我原諒你。陳曉驚喜地站起來，吁了一口氣：馨，我知道為了我，你會放棄自殺的！鄭馨說：你說的沒錯，我現在真的不想死了！鄭馨從欄桿上下來，一步步朝陳曉走過去，陳曉高興地舉著鮮花向鄭馨迎上去，鄭馨從陳曉、手里接過鮮花，使勁地朝橋下面扔去！鮮花散開，在橋上面劃出美麗的弧線，飄向開闊的江面！陳曉愣住了！鄭馨越過陳曉，一下子撲到蔣大偉的懷里，緊緊摟住他的脖子，說：我也想說一句話，我愛你！蔣大偉和橋上面的人都愣住了。突然，大家熱烈地鼓起掌來！掌聲經久不息！江邊的哥們看到橋上這一幕，興奮地跳起來！同時鉆進駕駛室，按響了車喇叭：嘀嘀，嘀嘀嘀——

輪船從橋下穿行，也發出了高亢的鳴笛——

幾天后，高高的懸崖上風吹云動。懸崖下面是滔滔的江水，浪花洶涌。蔣大偉和鄭馨并排站在崖邊，風吹起他們的衣衫。鄭馨嚴肅地：大偉，愿意為我去死嗎？蔣大偉痛苦地：愿意。鄭馨：不后悔？蔣大偉：不后悔。鄭馨說：那我們就一起跳下去好嗎？蔣大偉點點頭。兩人閉上眼睛，縱身跳下了懸崖！攝像機漸漸拉開，原來兩人在蹦極。岸邊，是西服和婚紗。

（圖片選自網絡）

責任編輯：彭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