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大陸致金光耀
光耀:好!
謝謝你轉來《張春橋獄中家書》(以下簡稱《張家書》)的匯編材料。這些天關于《張家書》的消息真是滿天飛了,甚至包括外地的朋友都來電詢問,此事怎么突然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似的,是不是你們上海“兩金”操作的?并追問我編著的《張春橋“文革”年譜長編》的出版事宜。我如實告知此事與我倆無關;《張春橋“文革”年譜長編》則正在等待出版中。
此前,本月11日時,我的電腦中就已驚現了香港中文大學出版社的廣告。我第一時間電告你時,我倆一致判斷編著者應該是鄭重先生。其實,我們早就從朱永嘉處知曉張有家書的消息,認為這是價值極高的研究史料。原以為張家屬把握堅牢,《張家書》不太可能在近些年問世。然而,你還記得上個月的一次聚會嗎?鄭重先生突然說:他已看過了張的全部家書。我還極其驚訝地探問了一句,在場的朱永嘉竟然沒有一點反應。可見,《張家書》的出版,經歷了一番神秘的運作。
光耀,你傳來匯編的信息比中大出版社的廣告豐富多了,起碼增添了清華大學汪暉教授的評語,沈邁克和宋永毅的推薦詞也豐厚了一些,還有《張家書》內容的摘編更立體化了。
正如該材料所說:“《張家書》的面世引發國內、國際學術界的高度關注。”確實,重要的是這個時辰——中國文革運動爆發五十周年,終了四十周年——前夕(2016年)。這必將大大刺激明年展開的關涉文革五十周年的各種活動(今年就已出現為張去世十周年的紀念會,及為江青掃墓等)。聯系前些年“黃吳李邱”聯合在香港出版回憶錄(我稱之為“林集團吹響了集結號”,引發了為林翻案的訴求),而江、張集團的人員基本沉默。如今,被視文革為信念的那些人捧為“可與意大利共產主義思想家葛蘭西的獄中書簡相媲美”的《張家書》問世,不說為張、江翻案,但為張、江辯護、伸張,甚或為文革叫好則是肯定的。
此時,不少朋友、熟人和渠道等希望我這個《張春橋“文革”年譜長編》的作者發表評論,我能說什么呢?且我與中大出版社有協議:因我已交稿了,在《張春橋“文革”年譜長編》沒有正式出版前,雙方均不得公布正在編輯中的史料。
那么,我還是提供一個兩年前與中大出版社甘琦社長關于出版《張春橋“文革”年譜長編》的往來郵件,大致可見我看法之端倪。
甘琦老師:好
謝謝你的郵件。當下的中國“文革”研究,緊要的不是依憑面上的資料,寫出二三流的著作,緊要的是開掘“深部和細部”的史料。張是一個非常堅定、堅強、堅決的人,有很強的思考能力。同時,也因為他過于尖銳、尖刻、尖厲,尚缺彈性,局面的鋪展受到了限制。當然,根本的原因還在于:張在黨內、軍內沒有功勛,也就沒有實體的資格和地位,憑恃著“文革”運動為毛注釋“繼續革命”,毛亡,必隨之亡。
我不是沒有能力寫《張春橋評傳》,但我以為最大的貢獻是把有關張的史料(包括來源出處)開顯出來。
夏安
金大陸
光耀,結合你傳來的材料,我覺得還有兩點需要說明:
第一,材料中說:“張春橋留給公眾最深刻的印象,是其在‘公審大會’中一言不發、桀驁不馴的態度。”應該承認,這確實為國人留下了“毛的烈士”的形象和感召(江青是“鬧場”;姚文元是“認錯,不認罪”;王洪文是“認罪”)。其間,有張緣于信念藐視法庭和由于個性堅忍不拔的因素,殊不知,還應有張在文革運動中累積的“政治經驗”。張從上海起家,陳(丕顯)、曹(荻秋)之案是他真正的心患。1967年以來,張數次在電視直播的批判會中,察看陳、曹的表現,并認為一年多來,他們的“本事也學會了”,“反正不跟你頂牛、辯論”。比如你問一個問題,“他就說:我不記得了,請你們揭發。”所以張春橋交代審問人員:陳、曹“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要允許陳、曹申辯”,否則就“沒有味道了”。我認為正是信念、個性和經驗的三者合成,才是張“一言不發”的根由。
第二,材料中有較多的家書摘錄,例如張在1990年7月的信中寫道:“那些掛羊頭賣狗肉的下去了,換上了掛狗頭賣狗肉的。趙販賣了一通‘優勝劣汰論’,就是把動物世界里的事搬到人類社會來了。”在此,確實說明張排拒改革開放,并巧妙地回避了鄧,把已定性的趙拿出來了。張對蘇聯的解體,認為是“蘇聯變修以后的必然走向”,那么,中國的改革開放,在張眼中是不是“和平演變”了,是不是“變修”了呢?張甚至還期望“階級”和“階級斗爭”的動力,導致包括其女兒在內的文革經歷者們,能夠“親眼看一看”這“二十一世紀的革命”等等。
我讀后,心情頗復雜,感嘆的是張仍然那么堅執,堅執于文革理論的“放之四海而皆準”;遺憾的是張在信息來源通達的情況下,面對中國因改革開放而興盛和崛起,面對人類社會的正義和文明(比如國際社會審判“紅色高棉”的暴政),仍然以六七十年代的文革理論來解釋并做出預判,未免太簡單、太局促、太狹隘了吧。
說實在的,我作為張女兒的同齡人,很不愿意,甚至很擔憂看到張所說的“二十一世紀的革命”。是發生在中國的革命嗎?是發生在世界的革命嗎?是“顏色革命”嗎?是“暴力革命”嗎?是1949年之前的革命嗎?是1966年之后的革命造反嗎?誰來回答這個問題?21世紀已過去十五個年頭了,中國和中國人民難道還得經受一次1949年之前的革命嗎?那么是“誰”來革“誰”的命呢?甚或再經受一次1966年之后的革命造反嗎?那么是“誰”來造“誰”的反呢?(“文化大革命”

我因為十多年在做《張春橋“文革”年譜長編》,比較了解張的思想主旨是在“批判資產階級法權”和“無產階級專政下的繼續革命”的理論前提下,展開“反修防修”“革命造反”“艱苦奮斗”“自力更生”“備戰備荒”“階級斗爭”“路線斗爭”“重建一個黨”“公有制”“從民主派到走資派”“走資派在黨內”等等論述。應該承認,聚焦在這個“點”上,張的許多闡述是極其犀利的,比如:1967年國慶招待會時,張站在上海展覽館的陽臺上,見工人造反派各頭頭腦腦的小轎車魚貫而入。張在第二天的會議上就說:明年是不是就要準備搞“三反”“五反”了?再比如:中央將“整黨建黨”的試點交給了上海,張在動員會上說,造反派新入黨要防止腐化變質;老黨員要在政治上向造反派看齊。通過整黨建黨要把上海建設成毛主席“繼續革命”的“根據地”。再比如:因上海的企業兩年多沒招工,1968年66屆、67屆畢業生分配時,幾乎一半的名額在工礦。張春橋指示:出身好,表現好的不要留在上海工礦,要到黑龍江、郊區的農場去,因為那里的階級斗爭復雜,一些單位的政權不在我們手中。同時,張那天的講話沒有說“扎根”,反而說我們的大學要招生了,可以吸收這些經過鍛煉的青年。再比如:張堅持認為紅衛兵是文革運動的產物,在中學“紅衛兵就是共青團”。所以,在上海實行是“紅衛兵轉團”,即紅衛兵畢業離校前轉成共青團。而外地實行的是“紅衛兵入團”,即在校共青團組織的領導下,優秀的紅衛兵入團。至文革后期,張還指示上海進行工人階級狀況調查、自由職業者狀況調查,甚或在上海實行“供給制”的可行性測算等。
然而,將這個“點”放到“世代—時代”和“世界經濟一體化”的大背景下,來看張春橋今天的論述,除了感嘆和遺憾,作為一個研究張春橋的學者,我甚至有種俗話所說“見光死”的可惜的感覺。惻隱地說,就是《張家書》還是不出為好,不出尚能保持張“一言不發”的神秘和尊嚴。現在張發聲了,露相了,且是固守在“原教旨”形態的文革理論的框架中。若是有少許的客觀反省,少許的“歷史檢討”(難道操持文革運動的全過程,就沒有一點可“反省”,應“檢討”的地方嗎?!比如與“游雪濤小組”的關系;比如對知識分子的態度;比如據統計:上海1968年發生自殺案件8188起,死亡5607人,平均每天15.4人,絕大多數是因運動而迫害致死等),或者索性有更深刻更開闊的論述,等等。
當然,張的亮相必然獲得一路人馬的贊賞和喝彩是不言而喻的。
光耀,應該承認《張家書》的出版可稱為一個“事件”。它“倒逼”著文革研究走向前臺。當年,林彪屬下“黃吳李邱”的回憶錄在香港出版,引導出不少為“林案”呼喊的聲音。現在,《張家書》又在香港問世,政治上不允許我們隨便評論,學術上再“失語”,我們的學術良知和學術人格在哪里呢?
以上是我的想法,盼望得到你的回應。
金大陸
2015年7月30日
二、金光耀致金大陸
大陸兄:
你好!
上次郵件剛發就得到整本《張家書》了。你的郵件來得正是時候,我剛將《張家書》匆匆讀過一遍。你搜集整理張春橋的文革年譜資料這么多年了,對張的言行早有自己的理解,你郵件強調的兩點顯然基于你以往的思考,極為精到,同時還輔以不少“深部和細部”的史料,正好幫助我進一步理清閱讀張家書時的思路。遵兄所囑,稍作回應吧。

你對張晚年仍堅執于文革理論感到遺憾。張晚年在獄中思考些什么自然是每個讀《張家書》的人都會著力關注的問題。張一生寫過大量文章,要說其中最重要的,我們這一代人都會馬上想到兩篇,那就是1958年的《破除資產階級的法權思想》和1975年的《論對資產階級的全面專政》。這兩篇文章都深得毛澤東的稱贊,前一篇文章是張得到毛重用的起始,后一篇文章可說是對毛“繼續革命”思想的最后總結和闡發。這兩篇文章中的一個核心概念是“資產階級法權”。因為這個概念在文革期間影響甚大,我們都還記得,文革結束后在1977年還由中央編譯局專門出面在《人民日報》刊登文章,說“法權”這個詞完全翻譯錯了,使得“四人幫”得以別有用心地用這個詞大做文章,因此應該撥亂反正改譯為“資產階級權利”(以官方機構廢除一個譯名在西詞中譯史上恐無前例)。自那以后“法權”這個詞就見不到了,今天我們的學生對這個詞已經很陌生了。但是沒有了“法權”這個概念,如何來理解和討論張春橋的這兩篇代表作呢?又如何來理解和討論毛澤東晚年的思想呢?因此,我在讀《張家書》時,特別好奇張是否會在家書中繼續使用這個概念。但翻過一遍,沒有發現這個詞,而“和平演變”“資本主義復辟”這些詞還是多次出現的。你說張堅執于文革理論,可為什么沒有堅持“法權”這個核心概念呢?莫非張自己也感到這個概念用不上了?
當然我還是很認同你所說的張仍堅執于文革理論,他看問題、分析問題的視角和思維方法還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比如九十年代末他多次談論世界局勢,我的感覺是,基本上還是從七十年代美蘇兩霸爭奪和主宰世界的視角來觀察、來談問題的,與那個時期《人民日報》國際版的言論十分相似。
你在郵件中說,張在獄中“信息來源通達”。但我在讀了這些家信后想提出的問題是,他是否獲得了足夠豐富的信息呢?從信中看,他可以看電視,讀報紙。張維維在訪談中提到,1985年就給張買了收音機,后來還買了個帶短波的,可以收聽美國之音和BBC。信息來源應該是通達的。但另一方面,張畢竟深處大墻之內,對墻外發生的巨變缺少親身的感受,除了每年有限的幾次家人探訪外,也無他人可以交談。這不僅影響了他獲取足夠豐富的信息,也影響了他對所獲取信息的理解和分析。他在家書中對經濟改革提倡“優勝劣汰”大加批評,就是一例。我是從朱永嘉想到此點的。朱永嘉應該是與張最心心相通的人之一,但朱對經濟改革就并不完全否定,因為他出獄后接觸到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小區邊有菜市場和水果攤,家里有從農村來的保姆,他生活在改革開放后的現實社會中。而這一切張都沒有能夠親身經歷。
信息獲取除了新聞媒體外,還有一個主要來源是書籍。我注意到張讀書的一個細節,張在1999年3月的家書中專門談到他通讀了一遍《論語》,讀的是北京大學哲學系工農兵學員的批注本,并對這個批注本稱贊不已。對此我很驚訝,要讀《論語》的話,到90年代有多少本子可以挑選啊,怎么會去讀這個本子呢?我不知道是否張別無選擇,無法獲得其他的本子,還是他對工農兵學員情有獨鐘。為此事我專門去問了朱永嘉,他說他要讀《論語》的話,根本不會去讀那個本子,而是去找《諸子集成》來讀了。我還記得朱以前說過,一進監獄他就知道坐牢的時間不會短,就叫他母親給他送了一套二十四史到牢房里來。后來朱在監獄里做老師,給刑事犯上課,更有機會讀各種歷史書籍。從這里可以看出張與朱兩人有很大的不同,盡管彼此是心心相通的。張是一個“革命干部”,一生做的都是“革命工作”(維維在訪談中說他是一個做宣傳的黨務工作者);朱是一個“革命知識分子”,有自己的專業,“干革命”時用自己的專業知識,不能“干革命”了還是想回到自己的專業去。于是,兩人的獄中讀書就顯示出了差異,這當然也就會影響到他們對問題的思考,因為新的思想資源是要從閱讀書籍中獲得的。寫到這里又想到了姚文元,他似乎是介于“革命干部”和“革命知識分子”之間,或兩者兼而有之,聽說他在監獄里讀了許多與自然辯證法有關的書籍。我想,他們幾人在閱讀上的差別都與他們的生活經歷以及自我期許有關,這也就會影響到他們的獄中思考。
還有一點,是與朱永嘉交談時他提醒我的。朱說,張這些家書都是在監獄里(1998年后保外就醫也是監視居住)寫的,寄出前都要經過有關部門的檢查(維維的第一封信從上海寄出到在秦城的張手中是十四天),所以并不是想到什么就會寫下什么的。朱是有獄中經歷的,所以我想他的這一提醒十分重要,否則像我們這些書齋中人閱讀《張家書》時很容易忽視此點。我注意到,張在家書中幾乎沒有提到鄧小平(只提到一次,1975年底,兩人外事活動后在人民大會堂對飲幾杯,“大家雖然想說幾句愉快的話,也難以改換當時的空氣了”)。但維維在訪談中講了張去世前不久的一個夢,是關于鄧小平的。我們雖都不懂夢的解析,但我認為這表明張對鄧是一直念念不忘的,是將鄧看作政治上的最大對手的,但家書中卻不去涉及。這樣看來,張在家書中是否沒有暢所欲言呢?而在與家人的談話中還有更多的內容呢?如果有機會的話,應該將這個問題向維維提出,請她多談談。
大陸,以上都是圍繞張的獄中所思所想而談,而作為史學工作者,必然會關注家書中是否包含有珍貴的尤其是獨家的史料。我對張的資料不如你了解掌握那么全面,匆匆讀過后發現有幾則。1992年12月20日的信中,張回憶了與毛之間的交往,特別提到毛與他第一次談話是在1939年初的延安,當時張是陜北公學的宣傳科長,毛要來學校做演講,向他了解學生的情況,還給他寫了字,這張題詞后來在反“掃蕩”中被日本人搶走了。我們都認為張受到毛重視是從1958年開始的,但兩人最早的當面談話卻在1939年,此事我也問了朱永嘉,他說也是第一次知道,以前沒聽張說過,并說這封信在中共黨史上自有其價值。張在這封信中還談到,自1939年到1958年初雖與毛有多次相見,卻沒有再談過話,但知道毛對其某些文章的評論。這里,張又講出了一個非常重要的細節。在《乘風破浪,加快建設社會主義的新上海》和《破除資產階級的法權思想》之前,張還有哪些文章得到過毛的評論呢?又是怎樣的評論呢?看來,要將毛對張的關注推到1958年之前了。
1991年5月25日的信中,張回顧了1971年“七一”五十周年的兩報一刊社論。這篇社論最初張是交給上海的寫作組起草的,朱永嘉他們寫了好幾稿,張都不滿意,最后是張自己重寫的,“寫得極不痛快”。信中他講了中央開會討論他所寫稿子的情況,“人們卻熱衷于爭取在文中提到與他(有)關的事,其余的一言不發”,“聰明的周恩來見我一句也沒稱頌林彪,就在文中加了一句‘林副主席提倡毛主席語錄’如何如何,使得文章更加四平八穩了”。這段也是珍貴而重要的史料,揭示了廬山會議后“九一三”事件前復雜而微妙的中央高層政治,張已與林完全崩了,但周還在極力維持局面。
大陸,我還讀到一條與上海文革初期有關的材料,你一定會感興趣的。在1988年2月7日的信中,張提到了勞元一,接著就寫道:“他的父親是外交部的,我三十年代的朋友。”張與勞的父親是三十年代的朋友!1967年以復旦為主的紅衛兵“一·二八”炮打張春橋時,勞元一是市“紅革會”的關鍵人物,與張有面對面的交鋒。當時紅衛兵中許多人知道勞的父親是總參的,但沒人知道勞父與張的關系。勞本人是否知道呢?從“一·二八”的資料來看,似乎也是不知道的。你說張在中蘇友好大廈會議廳里面對勞元一指責時,會想到他的朋友嗎?
寫到這里,想起了另一個與張有朋友及上下級關系的人,那就是鄧拓。張在1985年12月24日的信中,提到了維維的出生和她在炸彈中度過的童年。維維在訪談中也談到,她是1947年初在河北省阜平縣出生的。而當年去叫助產士的就是鄧拓。我在幫助朱永嘉做口述時,朱提到姚文元批吳晗的文章發表前,張想到要給鄧拓打個招呼,可見張對老朋友的態度。
你在郵件中說家書使張發聲了,露相了。確實,家書肯定會修正人們心目中張“一言不發、桀驁不馴”的形象。它可以讓你看到作為政治人物的張的另一面:父親和外公,特別是給兩個外孫的那幾封信。
這次出版的《張家書》一共五十八封,主要是給維維的。從這些通信中可以知道,張還有不少給其他子女的信件,不知之后是否也會出版。讀了現在這些信件后,當然是會有進一步期待的。
大陸,遵囑拉拉雜雜寫了這些。現在你也有了整本家書,待你讀完后,應該比我有更多的感悟,那時我們再交流,聽你的高論。
暑安!
光耀
8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