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藝術家都只是一個通道,重要的是,通過這個通道,找到自己。”
文︱一石,一木,一鳥,一舟,一人,一筆畫,一嘆息,落在他的畫紙上,仿佛不是經由人的手所作,而是筆墨掌握了自己的命運,經由他的手順勢鋪暈開來。站在他的畫面前,你會不自然地揣測,究竟是從哪一筆最先開始的,才把中國文人心目中的山水意趣一點一點還原至今。有的畫,使人落入不知緣起的哀愁,有的畫,卻能夠收攝人的眼目,把人從現實的物質世界帶入遙遠的遐思,從而體會自在游懷的快樂。雅公的畫,當屬后者。
藝術家雅公,真名沈永剛,1966年出生于中國樂山,18歲拜嘉州畫院創始人李瓊久先生為師,加盟嘉州畫院,長期進行藝術創作。2008年首次提出心意山水的理念;2012年參加中國北京國際藝術博覽會,作品相繼被組委會收藏;2013年,在杭州、廈門舉行個人展覽;2014年,受邀參加AAC藝術中國開幕式,作品參加AAC全國巡回展。
2015年8月15日,雅公和他的好朋友一山的畫作以“后水墨和水墨后”為主題在今日美術館展出。一山的后水墨,試圖通過改變材質、媒介的方式,賦予水墨新的表達式,他通過細胞分裂的微觀圖式來表呈宏觀世界的原初形貌,從而探索中國水墨精神通往世界之途的可能性。雅公的水墨后,試圖通過傳統的水墨表達現代人的情感情緒,與一山不同,他將探索的途徑放在了清涼污染的心性,向靜默無聲的內在心靈尋求靈感,遵從心意山水的理念,將內心的感悟化現為筆下的山水草木,鳥獸魚石。藝術家一山,通過材質的世界向外突破,藝術家雅公,通過心意的世界向內求索。策展人夏可君說,一山的畫以玄黑為主,雅公的畫以虛白為主,玄黑的深沉與虛白的空靈構成一種對話,在對話中探索中國水墨藝術新的發展之道,這也是此次策展的意義所在。
學畫經歷
夏天的北京,炎熱干燥,2015年8月15日下午4時,在今日美術館3號館,展覽開始的當天,雅公操著一口純正的樂山話跟前來看展的朋友們打著招呼。仿佛并不在北京,而是置身于峨眉山腳下的一個庭院里。他步調輕逸,頭發稍長至頸,上身黑色T恤衫,下身墨綠色休閑褲,即便打扮現代化,還是遮擋不住古代文人的神采。在一個藝術家的身上,往往能夠看到其歲月的留痕,在雅公這里起先感受到的,卻是一個藝術家身上攜帶的氣候。這個氣候,受著生活環境的浸染和藝術家們的滋養。
童年的雅公,還是天真懵懂的小沈永剛,那時,他的父母被打成右派,一家人就住在了峨眉山邊上的小村莊里。身處大山,沈永剛沒有什么可玩的,但每年參加當地居民舉行的火把節,“或許從那時起,大山的草木山水就在心里扎下了根。”回憶起童年,雅公像是穿越到了很久遠的地方,略帶慨嘆和頑皮的笑意。
晃眼到了十二歲,那時候的沈永剛學習成績并不好,可是一個數字卻像小小的火把一樣,把他照亮了。89,美術成績得了89分,這對學生時代的沈永剛來說,似乎受了某種激勵。此后,小沈永剛經常代表學校外出參加一些繪畫比賽。平時,他經常用鉛筆畫一些小動物,也畫一些涂鴉似的東西。在小沈永剛十四歲的時候,開始陸陸續續學習一些繪畫的基本功。天才少年隨著身體的成長,對藝術世界的渴求也愈發濃烈,長到十七歲,小沈永剛成年了,他決心正式拜師學藝了。談起已經去世的老師李瓊久先生,雅公像是聊起一個許久未見的親人,仿佛這個人并未從他的身邊走遠。“李瓊久先生對我們影響最大的,并非教我們繪畫的技法,而是教我們多讀、多看、多感受,重在培養一個人的涵養。”無論是在雅公的畫中,還是在他的言談中,始終都流露著一股清新脫俗的文人氣。這樣的氣息不僅僅受著師承的影響,而且受著其他藝術家的影響。在影響雅公藝術創作的人中,他還提到了四川的藝術家陳子莊先生,言語間,雅公對他們是帶著感激的。對于雅公來說,受其影響并形成自己的風格才是更重要的,正如他所說,“每一個藝術家都只是一個通道,重要的是,通過這個通道,找到自己。”
畫中禪意
“心意山水,不是一個概念,而是一種內在的感受。”雅公用極簡的筆畫把他心中的山水在紙上滌蕩開來,在今日美術館3號館二樓展廳,展覽的每一幅畫都暈染出不同的氣候,或潮濕,或晴朗,或下雨前的氤氳,一抹一抹,懸掛在山間、樹梢、云層的縫隙。當天地間的精氣內化為人的情致,寫意,便以最為聚焦的形式在筆中凝練。一位看展的年輕觀眾說,“他的作品,可以勾連起我的很多生命記憶,但是又不妨礙把我帶入到更遙遠的地方。”雅公自己說,“很多看過我畫的人,看到了我畫里的禪意,都以為我是皈依了的,實際上我并沒有皈依,我是受了佛學的影響,但是我把佛學當哲學來看的。”
心意山水,并非寫外在的山水,而在寫內心的法度。雅公在講到藝術創作的觀念時,講到了三法:物法,指向物體之形貌;技法,指向作畫之技巧;道法,指向終極境界。雅公說,“道法是宗教性的,而藝術的終極正是宗教性的。”
高山流水邂知音
2015年8月15日下午,今日美術館3號館二樓,面對著明靜悠遠的心意山水畫,著名修行人劉豐岷先生頭戴圓塔形草帽,一身白色衣衫,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仙人,從斜跨的布袋里取出他的法器——尺八,即興演奏了一首曲子。其曲風和雅公的畫作如出一轍,既充盈了傳統文人淡雅無為的意趣,又增添了現代人對獨立人格自由風尚的向往。劉豐岷先生是雅公的好朋友,得知展覽在今天開幕,他特地前來祝賀。他即興的演奏引來不少觀眾的圍觀,聽著這樣的演奏,看著這樣的山水圖景,人們仿佛置身于一場高山流水的對談。正如意大利佛羅倫薩藝術院繪畫院院長安德烈·格朗齊的題詞:欣賞雅公的作品時,我們很快感受到一種幾乎是絕對性的,綜合概括的力量。在這種力量之中,墨色描繪的形狀線條與廣闊的白色空間進行珍貴的對話。白色的空間以“空洞”為特征,然而確保有著自己的活力與生機。有點像在一段音樂之中,安靜可以突出隨即而來的樂聲和和聲,使它們顯得更為珍貴動聽。
一段時間,雅公作畫是要播放音樂的,在音樂的環繞中,他更能夠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覺。他說,“音樂能夠把人帶入到未知的世界,那個未知的世界是極其神秘的,在那里,感覺神在擁抱你。”雅公畫中的留白,正如余音繞梁產生的回響,帶給人無限想象的空間。雅公的畫作,不是一部分一部分完成的,而是一氣呵成的。他還強調,“藝術的奧秘,不是黑白分明的,是混沌不分的。”
天命之年的雅公,不論是對藝術創作還是對人生的感悟,都有著新的體會。他覺得,知天命意味著剛剛找到自己的天賦和使命所在。他說,眼前的每一件作品,看似是偶然的,其實是必然的,是冥冥之中的事。比如《西游記》中的八十一磨難,每一個磨難看似是偶然的,其實是必然的。只有經過一次次的絕望,才能置于死地而后生。
對話雅公
《小康·財智》:什么時候是你創作狀態最好的一段時間?
雅公:現在就是最好的時間。
《小康·財智》:用傳統的水墨形式表達當代的情感情緒,需要克服哪些困難?
雅公:困難時時都有的。其實繼承是難的,背叛比繼承容易,就像一個瓶子罐子,要打碎很容易,可是再修補完善起來就不容易了。要繼承傳統留下來的水墨精神,還要形成自己的風格,這是很難的。
《小康·財智》:中國的水墨畫市場是一個什么樣的近狀?
雅公:用中國傳統水墨這一媒介,來表達當下的、個人的情感情緒,在這一古老的藝術語言里,尋找它發展的新的可能性,我和一山的創作,正是在尋找一種可能。
《小康·財智》:您生活在四川,峨眉山、青城山以及佛道文化對您的創作有影響嗎?
雅公:不能說沒有影響,但對創作最主要的影響還是來自于個人,來自于內心。我個人對佛學方面的東西比較感興趣,有很多人看我的畫,問我有沒有皈依,我是沒有皈依的,我把佛學當哲學來看,把宗教當哲學。
《小康·財智》:在四川樂山,嘉州畫派的朋友,對您進行藝術創作有何影響?
雅公:創作是極其私人化的,創作不是打群架,跟人多人少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