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是日大賽,午后的暖陽輕柔地打在張克純的臉上,他喝了一口蓋碗茶,瞇縫著眼把那些照片背后充滿“嚼勁”的故事揉搓進這和煦之中。
異鄉的景色別有風味
張克純到過很多陌生的地方,住過很多陌生的客棧,遇見很多陌生的風景,他認為“攝影是參與世界的一個借口”。美國攝影師艾克·索斯一個人沿著密西西比河行走,記錄相遇的人、相遇的風景,由此推出攝影系列《密西西比河畔的夢境》。張克純受到這組攝影作品以及張承志的小說《北方的河》的影響,于2009年起帶著LINHOF大畫幅相機、一輛可折疊自行車、一支三腳架和可供換洗的衣物開始了他的黃河尋河之旅,他用《詩經·衛風·碩人》中的一句詩句為這組攝影作品命名《北流活活》。
都說陌生的地方才有風景,但是請不要把旅程想得過于浪漫,因為張克純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種大膽妄為的流浪者,對于攝影他有著絕對的“潔癖”。在拍攝《北流活活》期間,他每次會背著背包在黃河沿線走上一個月,然后回到成都整理這段時間的作品,梳理想法,再次出發。“也有過走不下去的時候,有次我連續走了一個月,沒有使用過一次相機,因為我沒有發現有價值的、讓我動心的畫面。我開始懷疑自己為什么要做這些,做這些的意義在哪里?”經過不斷地懷疑,不斷地自我解惑,張克純開始不那么糾結于攝影的意義,攝影的過程其實就是一段“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自我挑戰的旅程。
張克純習慣于“制造”影像,他喜歡那種控制畫面的感覺,拍下他真正想拍的,而不是去邂逅、去遭遇。有一次他在寧夏的一個煤廠外發現了一尊巨大的雕像,“那個畫面有些超現實的意味”,為了拍下滿意的作品,他在煤廠外折騰了一個星期,最終才找到了合適的角度和表現形式。
在《北流活活》系列拍攝之初,張克純就想用比較平靜、清淡的畫面來表現主題,最終他做到了。“德國攝影師希拉·貝歇在一次講座中談到,即使人物在畫面中比例很小,仍然可以成為畫面的焦點。《北流活活》系列就是這樣,人物在畫面中占有的比重很小,與大場景對比之下看似無足輕重,但最后能改變現實的還是他們。”
“野生”攝影師的天馬行空
非攝影專業出身的張克純稱自己為“野生”攝影師,他認為非科班出身是一把雙刃劍,因為沒有系統地學習過攝影知識,所以會走很多彎路,但沒有了書本上條條框框的限制,在創作時反而可以更加天馬行空。“攝影技術方面的問題是最易解決的,最關鍵的是如何增加作品的藝術性、思想性。”
張克純坦言,美國攝影師喬·斯坦菲爾德的攝影風格對自己有一定的影響,其作品主要以大畫幅為主,色彩是他作品的一個重要元素。他曾試圖從油畫和建筑學的角度對彩色攝影的運用進行實驗,將幾個世紀以來傳統風景繪畫的方式,轉換成一種全新的、現代的風景攝影觀念。張克純之前學習過繪畫,他的攝影構圖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中國畫的影響,比如中國畫以畫面空白來表現“虛”,攝影則是通過改變畫面景深,從而營造“虛”的意境。
張克純目前正在籌備新的攝影系列《山水之間》,他計劃到國內不同的地方選取可以表現主題的畫面,并與畫面中的人換位,由對方按下相機快門,以次增強表現手法的多樣性。“我想要表達的是:我們既是旁觀者,又是參與者,我們既置身事外,又彼此息息相關。”
張克純的作品就靜靜地在那兒,你從畫面中看到了什么?有些微妙就存在于攝影師和被拍攝對象之間,也存在于你與攝影作品之間,無數的可能性永遠比想象更精彩。
QA張克純
感受“空闊”
Q:2014年可以說是你的豐收年,你自己怎么看?
A:獲得2014阿爾勒發現獎對我來說是很大的鼓勵,獲獎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給家里打電話,盡管當時北京時間是半夜,但家人都守候在電話那一頭,他們特別為我高興。對于不善言辭的我來說,攝影是一種表達自我的方式,我希望可以一直做下去。
Q:你作為專注于藝術攝影的職業攝影師,生存壓力是否很大?
A:我之前也做過商業攝影師,但是我更喜歡藝術攝影帶來的美好體驗和自由狀態。完成一組藝術攝影作品的過程常常伴隨著對最初創作動機與手法的否定,在不斷否定和重塑中,我體會到無比的快樂,感受到一種“空闊”。
Q:攝影之余有什么愛好?
A:踢足球,這不僅磨練了我的心性,也鍛煉了身體,讓我有更好的體力可以做個背包客。出門拍照時,我常常需要從早走到晚,一邊看風景,一邊尋找可入鏡頭的畫面,所以體力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