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在中國的經濟結構調整上,政府陷入了一個很大的悖論,它總想在這方面發力,但總是找不到一個抓手,總想看準下一步結構調整的方向,但這種方向老是猶疑不定,導致它在認定的方向用力過猛,但在可能的方向上又用力不足。對此,我的觀點是,中國市場主導型結構調整已經全面開啟,政府很重要的就是順勢而為。
做出這個判斷的理由主要有四個:第一,2008年以來,中國劉易斯拐點的出現,很重要的一個影響是,導致中國的一個基礎性價格發生變化,也就是中端、低端、高端相對工資的調整,使我們低端產業勞動要素價格急劇上漲,從而帶來兩個結果,一個是我們以往構建的勞動密集型的比較優勢發生巨大變化,我們的產業出現漂移;另一個是我們的產業區域分布出現重大變化,據我們測算,中國的GDP中心、投資中心、消費中心,已經開始從中國的東南角向西北角進行漂移。
第二,以制造業PPI持續下跌和服務業價格持續上漲為主要特征的相對價格調整,推動了消費結構的升級和轉變。自2012年以來,中國的制造業PPI一直是負增長,三年持續負增長,但是我們的服務業保持在2%以上的價格上漲,已經持續了五年。
第三,相對價格調整中最大的一個調整是匯率。從2010年以來人民幣實際匯率已經升值30.8%。匯率調整直接導致中國貿易品生產和非貿易品生產的結構出現大調整。中國外貿順差在2007年達到歷史高點后持續下滑,到2013年占GDP的比重只有2.1%。這個變化實際上是整個世界結構、世界市場的變化。
另外,還有一個大的變化,就是大宗商品的超級大周期的出現,也就是我們看到的石油、鐵礦石、鋼鐵等大宗商品價格出現整體性回落。這個回落很多人認為,從中長期來看,有可能是大宗商品超級大周期的一個產物。但是這個產物對于中國產業結構產生了一個深度沖擊,也就是我們的上游產業、中游產業和下游產業之間的利益關系發生重大變化。
因此,綜合這幾大因素,我認為,過去五年里,中國經濟在各個方面結構性的大調整,它的核心因素可能不是政策因素,而是這些基礎參數,特別是相對價格在世界環境中所作出的重大調整的一個產物。這也決定了中國市場主導型結構調整的全面開啟。
那么,政府能夠做什么?很多人說我們推一推,幫幫忙,全球不平衡要逆轉,我們就讓人民幣匯率升得更快,幫它調整更猛,新的產業可能出現,我們就建立一系列產業基金幫它進行全面孵化。
但是,我并不認同這種觀點。在我看來,這些舉措是有問題的,因為,即便是我們剛剛提到的這四個方面市場的大變化,在未來也并不一定就是完全趨勢性的變化,它依然存在很多周期性的變化。例如全球不平衡,大家都認為大危機之后全球不平衡要逆轉,但其實近兩年,尤其是2014年的數據顯示,全球不平衡又出現反彈了。
如果全球的變化都不是我們判斷的線性關系的話,我們政府簡單地來進行這種方向性判斷和結構性調整,來全面用力,就可能出現問題。2002-2008年我們很多的結構性指標是惡化的,而不像政策調控希望的那樣是改善的,原因可能就是我們判斷這種市場型變化習慣用一種線性思維進行,習慣用一種封閉性思維進行。
因此,順勢而為不是簡單的借力打力、簡單的往前走,我們可能需要在結構調整上多一些耐性,在結構政策上多一些彈性。
(注:本文由系《小康·財智》記者劉彥華在對作者采訪基礎上整理而成,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