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發生的“東歐劇變”迄今已過去整整25個年頭,在這場多米諾式的事變中,為什么老百姓沒有人站出來保衛這種“社會主義”的成果甚至歡欣雀躍?這種根由早在1956年的匈牙利事件中就突顯了出來。2009年出版的侯鳳菁先生撰寫的《燃燒的多瑙河匈牙利1956年事件真相》(以下簡稱《真相》)一書已有答案。
1956年10月發生的匈牙利人民反對拉科西政府和蘇聯控制的事件,在當年曾被稱為“反革命事件”。同年12月29日《人民日報》發表的經中共中央政治局討論通過題為《再論無產階級專政的歷史經驗》的編輯部文章,也明確認定這是一起“反革命復辟”事件,說“國際帝國主義‘起了主要的決定性的作用’”。與之同時,是年10月24日才被委任匈政府總理的納吉被戴上了“修正主義者”“共產主義叛徒”的帽子;匈知識分子進行研討時政和發出改革呼聲的裴多菲俱樂部,被認為是制造“反革命輿論”的據點;當年放映的紀錄片中錄下的被吊死在電線桿上的死者,更被說成是屠殺共產黨人的罪證,直到今天,相當多數的人們仍然以為這就是歷史的真相。對匈牙利事件性質的上述判斷,無論是對當年的社會主義陣營,還是對此后中國社會的發展,都產生了極其嚴重而深遠的影響。
《真相》一書把這一被顛倒的歷史重新顛倒了過來。
“斯大林主義”在匈牙利的罪孽
從1948年以后,壟斷匈牙利黨政大權的是被稱為“莫斯科派”的拉科西·馬加什(匈牙利勞動人民黨總書記,1952年8月至1953年6月兼任政府總理)、格羅·埃爾諾(長期主管經濟工作)、雷瓦伊·約瑟夫(主管思想意識形態工作)、法爾卡什·米哈伊(任國防部部長,主管軍事、警察工作)“四人集團”。作者指出,這“四人集團”是“斯大林主義”在匈牙利的翻版——“拉科西主義”的主要打造者。他們的主要罪孽,一是政治上的大規模鎮壓,二是經濟上不顧人民生活,片面加速推行工業化,三是強行消滅私有制,四是實行思想言論控制。
在清查和鎮壓“反革命”的過程中,“許多人不經正當法律手續便遭拘留、監禁”,有的只因有國外關系,被強令遷出首都布達佩斯,1951年有5182戶被勒令遷走。“社會上告密之風盛行,竊聽成為當局掌握群眾思想動態的主要手段。一些被發現有不同政治見解而又無法給他們羅織罪名的人被送進拘留營強制勞改。”(《真相》第19頁,以下引文只注頁碼)“為了在社會上壓制政敵的反抗,在1940年代末、1950年代初還制造了多起政治冤案。”
“拉科西主義”在對領導層進行的大清洗中達到令人發指的地步。1948年蘇聯和南斯拉夫關系破裂,南斯拉夫的鐵托等領導人被稱作“帝國主義走狗”“民族主義者”和“反蘇分子”。這時,斯大林要求東歐各衛星國深挖與南斯拉夫有關聯的“國際陰謀案”。拉科西一伙趁機在黨內消滅異己、制造對敵斗爭緊張氣氛,拉伊克就成了東歐各國共產黨內被清洗的第一位領導人。
拉伊克·拉斯洛,生于1909年,是希特勒德國占領期間20世紀40年代初起匈牙利地下黨領導人之一。1945年匈解放后,拉伊克是匈黨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書記,曾任內務部部長、外交部部長,在1949年4、5月的國會選舉中所獲選票名列第四,被許多人視為拉科西最有希望的接班人。
1949年6月19日,拉伊克被作為“人民的敵人”逮捕,同案被捕的還有軍隊將軍、警察上校和黨中央高級干部等19人。同年10月15日,拉伊克被以所謂長期隱藏在革命隊伍的“美國情報機構的代理人”,“南斯拉夫的間諜和霍爾蒂[匈牙利王國攝政(1920—1947),匈牙利法西斯獨裁者]警察局的特務”,“企圖發動軍事政變奪取政權”的莫須有罪名被絞死。同案被處死的還有年僅40歲的帕爾菲·捷爾吉中將(匈軍隊總監、國防部副部長)、46歲的瑟尼·蒂博爾(黨中央委員、中央干部部長)、年僅32歲的紹勞伊·安德拉什以及科隆蒂和另外兩名上校警官,其他被告被判長期監禁。(第21~22頁)拉伊克被處死后不久,當年與拉伊克一起的地下黨領導人卡達爾·亞諾什于1951年被捕,在經過嚴刑逼供以后,被判決無期徒刑,3年后出獄。
“據統計,在1948年后的清洗中,匈牙利共有100人被處決。”直到1953年6月,“各地關押的犯人還有15萬之多。全國至少有1.5%的人曾因某種捏造的罪名被抓走,僅前社會民主黨黨員中就有4000人被關進大牢”。沒有遭到清洗的人也不輕松,在那個年代,大部分領導人都被竊聽,一舉一動都受到監視,連曾同拉科西一起坐過9年牢,又一直在一起工作的中央紀律監察委員會主席基什·卡羅伊,都被拉科西派的司機監視其行動,每天向拉科西匯報。(第27頁)
拉伊克被絞殺,開了東歐所有社會主義國家共產黨按照蘇聯斯大林的指示在本國領導層實行大清洗的先河,各國一大批黨政領導人受到迫害。據不完全統計,東歐國家的大清洗共有3名黨的總書記、1名國家主席、若干名副總理、幾十名部長和黨的高級領導人、約100名將軍受害,普通黨員、干部中遭到逮捕、監禁、殺害者不計其數。(第26頁)
“拉科西主義”在經濟上,照搬蘇聯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方針,1948年提出加快工業化的速度,在5年內改變國家的經濟結構,將農業—工業國發展為工業—農業國,進而變為“鋼鐵的國家”。為此,原定5年總投資280億福林,1949年春天追加到350億福林,同年底追加到510億福林,1950年追加到600億福林,1951年再追加到850億福林,其中90%用于發展重工業。結果是,1949年至1952年,生產資料的生產平均每年增長29.1%,消費品生產勉強增長7.5%,因此,只能以限制居民消費來平衡供求關系,對食品和日用品實行憑證供應,商店門前排起長隊。與之同時,強行消滅個體經濟,20世紀50年代初,合作社農民的收入下降2/3,導致一部分農民不惜拋棄土地流入城市,1953年全國有300萬霍爾特耕地荒蕪。對農產品實行強制收購,對拖延交售的農民采取“清倉”的辦法處理(將家中所有物品全部沒收),有的地方則實行“保甲連坐”的方法懲罰。“一五”計劃規定居民生活水平提高50%,但到1952年工人和職員的人均實際工資反而比1949年下降20%以上,農民實際收入尚不足1949年的2/3。到1953年,居民的消費總額已由原來占國民收入75%~80%下降到只占58%。(第 29~32頁)
在思想文化上則嚴加控制,新聞媒體的傳播都經過嚴格審查,群眾只能接受經過歪曲的理論和宣傳,不斷重復的官方口號,不能有任何的獨立思考。
“拉科西主義”在各方面的倒行逆施損害了社會各階層的利益,社會危機不斷積累。
納吉主政匈牙利的改革
1953年3月斯大林死后不久,由于包括匈牙利在內的整個東歐各國的政局不穩,蘇聯領導人急于穩定內外局面,于6月12日將拉科西等匈黨領導人召集到莫斯科,在兩黨領導人會見時,馬林科夫、貝利亞、莫洛托夫、赫魯曉夫、布爾加寧、米高揚等先后發言,嚴厲指責拉科西。蘇聯領導人認為幾年來拉科西政權使匈牙利陷入社會危機:經濟瀕于崩潰,城鄉居民怨聲載道。如果不徹底改變局面,匈人民隨時可能揭竿而起。貝利亞在發言中說:“在一個只有950萬人口的匈牙利竟有150萬人被起訴,這難道可以容忍嗎?”他指責拉科西親自干預國家保安工作,過問案件的偵破,甚至指示審訊時用人體暴力,使一些無辜者被判決。赫魯曉夫指著拉科西說:“您極大地損害了你們的人民!您罪行累累,長此以往,人們將用草杈把您趕出這個國家。”據此,蘇聯領導人提出拉科西應辭去總理職務,建議由納吉出任總理。
1896年出生的納吉·伊姆雷,1918年在俄國參加布爾什維克黨,1921年秘密回國,1930年流亡到蘇聯,1944年11月4日,隨蘇聯紅軍先頭部隊回國,當年12月匈牙利臨時政府成立,納吉任農業部部長。1948年因反對加速農業合作化與拉科西發生分歧,納吉被指責為“右傾機會主義”遭貶。1953年7月3日,納吉就任總理,在國會發表施政綱領(因其內容經6月匈中央全會通過決議,故被稱為“六月政策”)。主要內容是:
第一,調整經濟發展計劃。減少重工業投資和放慢工業的發展速度,將節約下來的資金用于發展消費品生產、住房建設和加強農業。第二,采取一系列措施發展農業。停止強制農民入社,甚至準許農民退社,以低租金出租荒蕪土地,取消對農產品流通的限制,設法減輕農民交售的負擔。第三,提高居民的生活水平。降低物價、提高工資、節省公務開支以改善居民的物質生活。第四,限制強力部門的權力,消除社會恐怖,恢復社會主義法制。從1953年7月開始審理冤假錯案,釋放了大批被關押的無辜者;解散了拘留營,停止流放,取消強制搬遷,免除居民被課以交納的總計為4億福林的罰金。第五,改造政權機構。其核心是廢止黨的專權,使政府機構從黨的機構控制下解脫出來,并在一黨制的范圍內建立一種比較民主的多元執政形式。
以上被稱為“新階段”政策的實行,很快使整個國家的生活開始活躍了起來。1954年與1950年相比,居民消費增加了20%。在城市里,可以看到街上的店鋪越來越多,早已歇業的手藝人又領到營業執照,私人照相館、理發店、服裝店、美容院重新開張;熟人之間相互交談不必再吞吞吐吐,真實的思想也敢向別人吐露了。匈牙利知識界也在發生急劇變化,黨員知識分子日益活躍,黨報自由人民報報社黨組織召開大會,討論新形勢下黨報的任務。
拉科西的復辟與人民的覺醒

納吉推行的改革政策,遭到拉科西集團的頑強抵抗,并頻頻向蘇聯領導人告狀,指責納吉政府正走在一條錯誤的道路上。蘇聯駐匈大使安德羅波夫也向蘇領導人提供大量因改革出現某些負面的問題和情況。
就在1953年7月3日納吉在國會發表施政綱領后的第六天,蘇共中央主席團委員、內務部部長貝利亞倒臺。此后,赫魯曉夫為奪取權力,又以馬林柯夫在斯大林死后反對過去優先發展重工業的方針,逼馬林科夫辭去部長會議主席。而馬林柯夫又是納吉改革政策最主要的支持者,納吉的改革措施引發出的問題,則被視為馬林柯夫的主張在匈牙利實踐的失敗,于是,赫魯曉夫反過來支持拉科西在匈牙利復辟。
1955年1月8日,蘇共中央主席團全體委員在莫斯科再次召見匈牙利領導人,會談結束簽署的文件指出:“應該反對任何貶低黨在1953年6月前的活動和取得的巨大成就。應該強調1953年6月以前的政策實質上是正確的。”這就意味著“拉科西主義”重新得到了肯定。1955年2月8日,蘇聯部長會議主席馬林柯夫下臺。3月2日至4日,拉科西主持召開匈中央全會,指控納吉是“右傾機會主義路線”的代表。4月14日,匈黨中央全會決議將納吉開除出中央委員會和政治局;4月18日,納吉被免去政府總理職務;12月3日,以納吉拒絕檢討錯誤為由,匈黨中央宣布開除納吉的黨籍,并把支持納吉政策的人們定為“反黨集團”。(第56~57頁)
1956年2月,赫魯曉夫在蘇共二十大的秘密會議上做題為《關于個人崇拜及其后果》的報告,揭露了斯大林濫用權力,破壞社會主義民主和法制,以及在農業和民族政策上的種種錯誤及罪行。匈牙利在此前一直是“全盤蘇化”和迫害無辜共產黨人在東歐的領頭羊,但在蘇聯國內掀起反對“左傾極端主義”“斯大林主義影響”;波蘭等東歐各國也在報刊上公開批評黨和國家領導人錯誤的同時,拉科西則仍在批判“右傾”是主要敵人,并把過去破壞法制的責任諉過于人,這不能不激起廣大黨員和人民的不滿。
代表人民呼聲的裴多菲俱樂部先后舉辦的一系列大型研討會,揭露了拉科西“獨裁制度”的暴行,指責拉科西一伙片面發展重工業造成許多惡果,要求對社會主義進行認真的改革。裴多菲俱樂部討論會產生的影響,迅速產生了連鎖反應,首都以外的各大城市紛紛效法建立了類似的論壇,這些俱樂部的活動促進了人民的快速覺醒,反對“拉科西主義”的活動雖然還沒有走向街頭,但已擴展到黨外。
人民對蘇聯的控制和拉科西暴政的抗爭
1956年6月28日,波蘭發生了波茲南事件。匈牙利的國內形勢,也使拉科西“感到自己像坐在一只隨時可能爆炸的火藥桶上”。這時,拉科西擬定了一份逮捕400名黨內外反對派人員的名單,包括納吉和剛被釋放不久的卡達爾、拉伊克夫人等,此事被布達佩斯市委書記通過自己的渠道向莫斯科報了信,使拉科西未能得逞。米高揚隨即奉赫魯曉夫之命趕到布達佩斯,7月18日至21日匈黨召開中央全會,根據蘇共中央主席團的意見,決定出于“健康原因”及其在“個人崇拜和社會主義法制方面所犯的錯誤”,解除拉科西黨的第一書記和政治局委員的職務;選舉格羅·埃爾諾接任黨的第一書記。9月,政治局批準為“拉伊克叛國案”平反和重新安葬拉伊克等4位受害者,葬禮于10月6日舉行,隆重的葬禮使這個正在走向失控的國家引起了巨大的震動。
就在這時,波蘭發生了“十月事件”,赫魯曉夫不得不與波蘭共產黨妥協,接受由哥穆爾卡任波蘭黨的第一書記。作者評論說:“波蘭黨在十月事件中頂住蘇聯的壓力,維護了自己獨立自主的權利,并把被蘇聯視作‘民族主義分子’的哥穆爾卡推上了第一書記的寶座。波蘭人取得勝利的消息很快傳到匈牙利,對匈牙利人是極大的鼓舞。他們希望自己的國家也實行革新路線,恢復被中斷的1953年的‘六月政策’,并讓作為本國‘哥穆爾卡’的納吉重新領導這個國家。于是,一次以示威游行聲援波蘭人民的行動點燃了匈牙利早已堆滿的干柴。”(第84頁)
10月22日,匈牙利大專院校學生聯合會開會提出了16點政治要求,核心是實行民主政治;進行經濟改革;實現民族獨立。上述要求,全面地表達了匈牙利廣大人民群眾的普遍愿望,迅速傳遍各地。
10月23日上午,匈勞動人民黨中央機關報《自由人民報》編輯部工作人員舉行會議,決定派代表團去黨中央,警告格羅一伙盡快采取緩和局勢的措施,不然后果不堪設想。格羅等人在接見《自由人民報》代表團時,“態度冷漠、高傲”。“他指責來訪者喪失理智,低估了無產階級政權的力量。”他說,“黨和政府有辦法對付制造混亂者,游行將被堅決禁止。”代表團中有人問如果青年們不顧禁令堅決游行怎么辦?格羅毫不猶豫地回答:“那就開槍。”(第90頁)
下午3時,青年們開始舉行示威活動,他們喊出了“以波蘭為榜樣,走匈牙利道路!”“波匈友好!”“自由!”“獨立!”等口號;后來升級為“推倒斯大林像!”“蘇聯軍隊滾回去!”“納吉·伊姆雷進政府,拉科西進多瑙河!”等等。(第93頁)到晚間,游行群眾奔向國會大廈,最多時達20萬~30萬之眾。
晚8時,電臺播放格羅的講話,他聲稱:“人民公敵今天的主要目的是要埋葬工人階級的政權,松懈我黨和光榮的蘇聯黨之間的關系。我們譴責那些濫用國家給予工人階級的民主權利來制造民族主義示威的人們……”(第99頁)格羅的這番講話,無疑成了引爆群眾激烈情緒的導火索。為阻止群眾的行動,守衛廣播電臺的保安部隊在樓外使用了催淚彈和防火水龍頭,士兵們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呼喊著向群眾逼進。晚上9時,廣播電臺響起槍聲。從此,槍聲不止,布達佩斯群眾由和平示威轉為武裝起義。最初,年輕的學生從不愿與他們作戰的士兵和警察手里得到武器,不久,切佩爾和新佩斯兩個兵工廠的工人們用卡車從兵工廠倉庫和各大工廠的民兵武器庫運來了大批步槍、機槍和子彈,起義的學生、工人如虎添翼。(第101頁)
此后,當局又把群眾的行為定性為“法西斯分子和反動分子發動了武裝進攻”;24日凌晨,蘇聯軍隊對布達佩斯進行軍事干涉,對已經十分緊張的匈牙利局勢更是火上加油。匈牙利軍隊的大多數官兵起初雖然對示威者和起義者抱有同情,但是很少有人直接參加戰斗。蘇聯的軍事干涉變成了催化劑,使那些本來舉棋不定的軍人倉促做出堅定的選擇,開始有整營的軍人集體投向起義者。特別是軍事學院的大部分學員都同起義者站在一起,茲里尼軍事學院的全體學生在院長馬爾通·安德拉什上校的率領下集體倒戈。(第117頁)
10月23日晚9時左右,廣播電臺響起槍聲,受驚的群眾憤怒高喊:“保安局是劊子手!”“殺死保安部隊!”這時,駐扎在國家博物館院內和鄰近廣場的保安部隊朝著附近街道掃射,企圖阻止更多的群眾擁向廣播電臺。保安部隊向學生開槍的消息很快傳遍全城,更使群眾對國家保安局人員憎恨到極點。(第99~100頁)
在大規模的群眾運動中,少數害群之馬的無政府主義行為往往造成極大危害,這在共和國廣場的屠殺事件中表現得淋漓盡致。10月30日,狂熱、冒險的極端分子慘無人道地殺害了25名軍官、守衛戰士和市委工作人員。而這恰恰為蘇聯進行武裝干涉提供了借口,成為人們定性“反革命事件”的重要事證。
面對匈牙利危機,蘇聯對要不要采取軍事干涉曾舉棋不定。中共中央明確向蘇共表示,蘇共中央如果拋棄社會主義的匈牙利,將成為歷史的罪人。(第210頁)11月4日,蘇聯軍隊開始向布達佩斯發起進攻,暫時平息了動亂,卻埋下了更深的危機。
由上可見,1956年匈牙利事件爆發的根本原因是匈蘇矛盾長期積累,和蘇聯在東歐推行斯大林的社會主義播下社會危機的種子。正如作者所言,1953年3月,斯大林逝世以后,蘇聯領導人在開始進行“非斯大林化”的同時,也要求東歐國家跟上蘇聯政治變革的步伐,清除斯大林的影響。然而,一旦東歐國家覺醒了,真的開始“解凍”,相繼發生了東柏林事件、波蘭事件、匈牙利事件等,他們又被嚇壞了,擔心“社會主義陣營的團結”被破壞、“蘇聯在德國的利益”受損害等等。于是克里姆林宮的這些好龍的葉公們又自相矛盾、自我否定,進行武裝鎮壓,在匈牙利制造了一場人間悲劇。歷史表明,這正是斯大林的“社會主義”在東歐徹底倒臺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