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寫好一首歌詞

中圖分類號：J614.9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2233（2015）10-0119-03

歌詞創(chuàng)作的膽、識、力

窺視出歌詞將要崛起之勢，不少人認為，歌詞是一門很可愛的藝術(shù)。

對于我們這些多年從事歌詞創(chuàng)作的人，看到這個局勢，從內(nèi)心里萌生出一股甜滋滋的味道，覺得干上這個行當兒，還算有點意思。

其實，凡是被群眾歡迎，又為他們需要的藝術(shù)形式，只要時時刻刻和群眾和生活保持密切聯(lián)系，就像扎根沃土的根須與枝干、葉子和花莖一樣，總是吸吮著生活的養(yǎng)分，不僅不會枯黃，倒會越來越挺拔蒼翠，花彩繽紛，令過往行人不勝喜愛，總想多看它幾眼。過去，曾有人開玩笑地說：“寫詩的叫‘詩人’，寫詞的不是‘人’，只稱作一個‘寫詞兒的’。”現(xiàn)在，寫詞的人不是“人”的玩笑話，可以戛然而止了，詞壇群星乍升，名家輩出，詞匯空前、詞報興起的盛況，真是令人興奮！

然而，對于我們寫詞的同行來說，絕不能只看到這些而止步不前，創(chuàng)作是創(chuàng)新的事業(yè)，任何時候，都得從“零”開始，不斷增強自身的文學與音樂及其他多方面的素養(yǎng)，概括起來，就是提高歌詞創(chuàng)作的膽、識、力。

膽、識、力，都是就歌詞作者本身的修養(yǎng)而言的，沒有作者本身較高的思想、生活、技巧三方面的修養(yǎng)，想堅持寫出好作品來，我看不易。古人論及杜甫的創(chuàng)作時說道：“隨所遇之人之境之事之物，無處不發(fā)其思君王、憂禍亂、悲時日、念友朋、思古人，懷遠道，懷歡愉、幽怒、離合、今昔之感，一一觸類而起，因遇得題，因題達情，因情敷句，皆因甫有其胸襟以為基。”這為“基”的“胸襟”，就是以作者膽、識、力為素質(zhì)的詩人、詞家之情懷也。創(chuàng)作以不“寄人籬下，竊其唾余，生割活剝”為上，也只有作者獨具其屬于他的膽、識、力，方能作出不隨人后的獨創(chuàng)作品來。

就事論事，采取實用主義辦法，不去從根本上建設(shè)創(chuàng)作隊伍，所以弄得我們不少青年作者，深感“先天不足，后天營養(yǎng)也不良”。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沒有較高的修養(yǎng)，想寫出更好些的作品來，實覺心有余而力不足，這個“力”，其實就是歌詞作者的膽、識、力。大至經(jīng)緯天地、小至一草一木，詠嘆歌吟，均不能離此。

膽，其實就是作者應有的氣質(zhì)和思想。歌詞創(chuàng)作是形象思維活動，但，不能不受作者思想氣質(zhì)之制約。再擴而言之，膽，則包含著作者寫作時的全部設(shè)想，甚至包括作者的藝術(shù)設(shè)計和創(chuàng)新的抱負。無膽則怯，欲言而不能。過去一段時間，一論及思想、政治之類的概念，就容易成為形象思維活動之外的附貼物、體外物，其實，膽氣、思想、政治之素質(zhì)，應像蛋黃和蛋清攪拌在一起一樣，使思想和藝術(shù)融為一體。

在目前，解放思想，大膽創(chuàng)新，又能較好地延續(xù)我國優(yōu)秀的現(xiàn)實主義傳統(tǒng)，大概也是屬于作者應有的膽氣范疇吧。每寫一篇作品，都能有這個膽氣豪情，才能使眼光有著處，腕力有措處，筆力有落處。

識，就是提煉生活的眼力。“唯有識，是非明。是非明，取舍定”。同樣的事、理、情，為什么讓某某遇上，就被提煉成富有哲理又洋溢感情之作？為什么也讓某某看到，卻被忽略而逝？這和作者的識有關(guān)，和作者有否較高的對生活的識別力有關(guān)。

一方面，一個作者要做觀察生活的細心人、留心人，善于捕捉生活的一瞬；更重要的方面，還在于作者要有很高的思想素養(yǎng)。我看，排斥思想與政治，是會使一位作者患貧血與色盲癥的，對生活喪失了識別力，哪怕識別力很弱或稍弱，都是要不得的病癥。只有不斷地提高識別能力，才能洞察生活形象的虛實真?zhèn)危拍芰私馍畹V藏的真正含量，才能造就藝術(shù)品。

力，就是表現(xiàn)技巧了。能達到狀物而運用自如，仿神而克肖自然，都借助于語言的功力。技巧之中，語言功力是最基本的功力。對于歌詞語言，更強調(diào)善于從人民生活的口語中去提煉美的語言、音樂性強的語言和通俗易解的語言。而且逐步形成每一個詞家的獨特的語言風格。古人講究“識明膽張，任其發(fā)宣而無所于怯，橫說豎說、左宜右有，造化在手，無一而不肖乎物”，就是指的功力強勁，表現(xiàn)力豐富，語言璀璨珠璣，奪目悅耳，使每一篇歌詩都具有較強的形象性和感染力。

歌詩創(chuàng)作的膽、識、力就是歌詞作者的基本功。我們都應當在奮發(fā)寫作的同時，不忘加強基本功訓練，使我們有膽、有識、有力，知所從、知所奮、知所抉，在創(chuàng)作一篇作品時，包括生活在內(nèi)，都能有較大的把握和自信。

留心身邊的事

觀察，是一個有志于寫詞者必須苦練的硬功夫。馬大哈或貪睡蟲是難以成器的。

怎么練觀察力呢？我覺得觀察力和理解力是一對兒形影不離的雙胞胎，沒有深刻的理解力也不容易觀察到什么東西，謂之“視而不見”；所以，要想提高觀察力必須不知疲倦地提高理解力才行。當 然一個人提高自己的理解力全在“綜合治理”上，要讀書，讀各類書，全面提高自己的文化素質(zhì)。我不信，一個知識十分淺陋之士竟能寫出極富哲理情的歌詞，即或碰上一首，也難以為繼地寫一個響一個。

留心身邊事，要做到耳聰目明。主要指留心與把握老百姓的心態(tài)。從街談巷議之中，在耳濡目染之后，總能悟出些什么。客觀事物在經(jīng)過你的觀察之后，在你心底留下了深刻印象，理解了的往往歸宿到一個形象體中，那個形象總在你心中縈回，有時甚至終身難忘。這種被你銘記在心的形象，盡管互不關(guān)聯(lián)，但總像面團兒一樣在你心里揉來揉去，早晚會出現(xiàn)一個誘因，被你揉出一個面人兒來。

比如，對愚昧的認識和強烈的求變心，總是在我的心緒里凝結(jié)。給了我這個認識的，是我日常頗感頭痛心焦的那些愚人和傻事。由于長年的經(jīng)濟不發(fā)達招致的文化滯后狀態(tài)，為農(nóng)民戰(zhàn)愚勝頑的主題，總在我心中縈繞。而在我童年時候，我家那黑壁鐵瓦的東倉房里有一盤尺把直徑的蜘蛛網(wǎng)，總在我去倉房取東西時，映入我的眼簾。蛛網(wǎng)間，從黑倉房檐隙縫里射出的太陽光線，像火焰一樣刺入我的瞳孔，這場景，這印象，是我八九歲時留下的，我長年難忘。當我接受大連電視臺邀我為《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寫詞時，我看過劇本之后，立刻在我心中托起這個童年時的記憶，只是那時對這個形象沒有理性的解釋而已。一旦那部六集電視連續(xù)劇《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的主題被我抓住后，那早已釀熟的形象就陡然生輝了，這才形成了“蜘蛛吐絲，太陽總要織他那條線”的句子。這里所用“蜘蛛”和“太陽織他那條線”就都從孤立的形象躍升為有思想光澤的形象了，就和我所深感迫切的戰(zhàn)愚勝頑這一主題聯(lián)結(jié)起來了，由此而完成了形象到理性的思維飛躍，又從理性到形象的思維反歸。

我寫東西，許多形象的采取都大部經(jīng)我親身去感受、去琢磨、去篩選、去升華，盡量不用不經(jīng)自己理解的形象，只有經(jīng)過自己感受并進行一番創(chuàng)作的形象才能在思想的光澤里活生生地再現(xiàn)出來。

紙上詞章紙外作

歌詞，對于歌曲來說，是先行的基礎(chǔ)工序。歌詞，比起其他文藝形式，是投槍，是匕首，是短劍。膾炙人口的歌詞，是沙中的金、奶中的油，是以少而精取勝的，是以質(zhì)求量的。

要掏出金，煉出油，釀出蜜，必須有豐富的礦源、肥美的草場、盛開的花叢。紙上詞章十幾行，卻要紙外尋來若干倍于它的形象思維的噸位，從這里掂量、解析、比較、加工、綜合、提煉。紙上詞章絕非閉門造車，蘸墨而就。紙上詞章要到紙外去作，也就是說，一個有志于用歌詩作宣傳工具的有出息的作者，應當努力具備多方面的素養(yǎng)，打好生活、思想、技巧等等方面的基本功。腹中只有數(shù)十句的儲量卻去作搜腸刮肚的文章，那是不成的，會把肚皮刮破的。

實 踐

我們必須讓“生活是創(chuàng)作的唯一源泉”這一被實踐驗證了的真理，成為照耀歌詞創(chuàng)作的燈塔。

“只寫短短的幾行歌詞，還用得著‘長期地無條件地全心全意地，深人生活？”有的人這樣天真地提問。

其實，歌，有聲的是由歌手唱出來的；大量無聲的歌，卻蘊藏在生活的旋渦中，深埋在人民的心坎兒里。不深入到火熱的生活之中，怎能傾聽那聽不完的心聲呢！

一個歌詞作者，就像一塊磁性十分敏感的鐵，一下子就被火熱的生活吸引了去；要像一塊包容大量水分的海綿，饑渴地吮吸那斗爭生活的養(yǎng)料，使自己飽和起來。要有一雙尖利而敏銳的眼睛，像一位踏遍青山不辭勞苦的地質(zhì)隊員那樣，尋找礦源，并一眼就能識別每塊礦石的含量。一句話，他應當飽含熾熱的政治熱情，投身到實踐之中，傾聽群眾的心聲，熟知人民的心愿，像老牛一樣貪婪地細嚼生活的甘草，擠出高養(yǎng)分的奶汁來。

深入生活就是調(diào)查研究的過程。“沒有調(diào)查就沒有發(fā)言權(quán)”。不深入生活，也不會創(chuàng)作出人民所需要的好詞來。我們要在生活中要和人民同呼吸、共命運。為自己所十分感動的人和事，固然會使你有表現(xiàn)他們的強烈愿望，但，更為重要的是為你所感動的人和事，是否也會為更多的人——整個階級和人民大眾所感動，這就是說，要注意和揣摩被你所感動的人和事的典型意義。只有具有典型的人和事，他的個性才是閃光的個性。

我們深入到生活之中，要做生活的細心人，不要當“馬大哈”或‘粗心漢”。因為，有很多閃耀著光彩的人和事、情和景，也曾在你的身前掠過，你卻把它們毫不挽留地放過去了。待別的同志把這也曾被你碰到的人和事，躍然紙上，你才驚嘆一聲：“哎呀，他寫的這個事，我早就見過！可惜我，我……”可惜被你忽略了。以后，你確實也細心起來了，也留心起很多你參與并為之感動的生活過程，于是你也把它寫出來了，但，聽到的反應卻又使你感到惆悵，并沒能使讀者像你一樣甚至比你還感動。于是，你不知所措，心里嘀咕：“我既參與了生活，我又留心了人和事，怎么我寫出的東西就不行呢？”

生活是創(chuàng)作的唯一源泉，必須學會觀察社會，透視生活，把握本質(zhì)，使你所攝取的生活現(xiàn)象構(gòu)成藝術(shù)形象，閃耀出時代的光澤。

認識——借助于望遠鏡和顯微鏡

敏感，對于一個歌詞作者來說，何等重要啊！敏感，就是對客觀事物的感覺十分敏銳的意思，觸景生情。觸而無動于衷，則說明他的感覺遲鈍。感覺遲鈍，對于一個有志于寫作的人是十分有害的弱點。怎樣去培植這種敏感呢？這種敏感性，主要是指政治敏感而言。

政治敏感靠強烈的政治責任心來培植。一位歌詞作者，日常固然常常琢磨自己的創(chuàng)作，該寫些什么，該怎樣去寫……但，最重要的帶根本性的環(huán)節(jié)，還是把自己的立足點，深深地牢固地扎在生活的土壤里，和人民同呼吸共命運。要急人民之所急，想人民之所想，要關(guān)心國家大事，要熟知時代的特點，這也叫做“大處著眼”。大處著眼，就是指作者要了解共性的事物，要關(guān)心人民大眾普遍關(guān)心的事。只有這樣，才能使你獲得創(chuàng)作的動力，否則，你所竭力謳歌的事是搔不到人民的痛癢之處的。

比如，我曾經(jīng)碰到一伙年輕人，在大街上奔跑。跑著跑著還吵得幾乎要打起來，我擔心他們跑著吵著，甚至再動手打起來，可是我細心傾聽著他們的對話，聽著聽著，吵嘴的雙方突然朗朗地笑了起來，原來，他們竟然是在為一道各自解析的數(shù)學題爭論得面紅耳赤。回到家來，我久久不能平靜……從這件小事看，我們的青少年，精神面貌正在一點點地改變。

但，僅僅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地呈現(xiàn)在讀者面前就可以了嗎？這是不行的。要靠政治眼光去觀察它，要靠強烈的政治責任心去關(guān)心它，要靠政治敏感性去觸覺它，要獲得一切，并最后通過藝術(shù)手法把這一生活現(xiàn)象再現(xiàn)出來，要靠深刻的思想去分析、理解、研究，挖出這一現(xiàn)象的思想內(nèi)涵來。最終用更為典型化的手法把它呈現(xiàn)出來。

經(jīng)過反復構(gòu)思，我就把這一現(xiàn)象用歌詞再現(xiàn)出來了，謂之《雁群》。晨色蒙蒙，暖氣微微，一排大雁，遠天高飛。姑娘就像地上的雁群，踏破晨露，跑步相隨。姑娘！你奔向哪里？這樣急，也顧不上清晨的安睡。天上大雁回，冬去春來歸，地上雁群過，勝利信息飛，黨中央擂響新長征的戰(zhàn)鼓，青年們，正把時光老人緊追！綠草茸茸，花樹累累，鳥兒騰起，啼聲清脆。姑娘默讀像花林鳥語，歌聲四起，笑聲縈回。姑娘，你們想到了什么？這樣樂，都笑彎了你們的雙眉。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藍圖多宏偉，知識海洋闊，海闊任鳥飛！全民族都在勤奮學習，迎來那旭日東升滿地增輝。

這比起我從生活中得來的感受，比起原始素材，有了多大的變化啊！政治責任感，對于一個作者來說，像空氣和水一樣重要，又像陽光一樣使你豁然，能夠使你一下子把握住時代的特點，把握住現(xiàn)象的本質(zhì)。

借鑒——古今中外為我所用

多做作品分析是借鑒學習的好辦法。歌詞作者所應借鑒的作品范圍，不應只限于歌詞范疇。從古典詩詞到近代新詩，從西歐古典文學到俄羅斯文學，從中國歷代民歌到外國民歌，都應當逐步有所涉獵，當 然，精讀熟知很難，大略知曉也并不是辦不到的。至于從文體上分類，也要了解小說、散文、戲劇、敘事詩、抒情詩、說唱文學等等體裁的一般特征。只有從比較中才能準確地把握歌詞這種能唱的詩的個性，才能善于發(fā)揮這種文體所擅長表現(xiàn)客觀世界的長處，逐步達到運用自如。

至于對歌詞本身所應借鑒的作品范例，也是夠我們學一陣子的。其中，特別是對各族民歌的學習，應當擺在十分重要的位置。民歌的養(yǎng)料是十分豐富的。老百姓是用怎樣的手法去表現(xiàn)自己的思想感情的？他們的口語是怎樣巧妙而自然地熔鑄于他們的口頭文學之中？為什么民歌具有如此強大的生命力和藝術(shù)感染力？因為民歌是歌詞借鑒的最好教師。

從“五四”以來，特別是20世紀30 年代聶耳及冼星海的作品，以及1942 年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fā)表以來，我國革命歌曲的優(yōu)秀作品，都是我們廣大作者借鑒的范例。

（責任編輯：劉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