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抗戰勝利70周年,重讀《論持久戰》,其哲性仍發人深思。從2007年美國次貸危機爆發算起,這一輪全球金融危機已延宕8年。危機之初,樂觀人士提出“速勝論”,認為有兩三年就可恢復;提出“新興經濟體例外論”,認為中國等新興經濟體可以獨撐復蘇大局。危機發展至今,悲觀人士又提出“崩潰論”,認為中國經濟已經褪色,增長奇跡不再。持中冷靜思考,中國經濟會走出危機,但過程是一場持久戰。這是國際國內大環境所決定的,不因人的意志為轉移。
實踐表明,“速勝論”和“例外論”站不住腳。消費、投資、出口等三駕馬車均顯疲態,其背后有長期作用的深刻原因。
先看消費。次貸危機某種意義上是勞動分配過低背景下消費透支的長期結果。危機后,除美、英少數國家家庭債務溫和減少(但也以政府債務膨脹為代價)之外,其他主要經濟體的家庭債務率仍在上升,全球在債務中越陷越深。一般認為中國的消費率過低,進入21世紀長期低于50%,2014年為51.2%,大大低于發達國家80%以上的水平,也低于20年前中國60%的水平。但這一看法有待商榷。一是現有統計大大低估住房消費(這和住房貨幣化改革后的消費率下降加劇相吻合),二是中國與成熟經濟體缺乏可比性,如果與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經濟體的消費率比較,韓國、中國香港長期在60%左右,日本、中國臺灣長期在70%以下,新加坡長期低于60%,甚至會到45%,中國消費率并不是太大的問題。其重要政策含義是可以刺激消費,但不能盲目刺激信貸消費,特別是透支住房按揭消費,以免重蹈覆轍。
再看投資。危機后發達國家注入海量流動性,但銀行放貸意愿不足,甚至寧愿購買負利率國債;企業頻頻用現金回購股票,不愿擴張投資。新興經濟體則長期受制于高負債以及全球收入分配中的不利格局(高GDP與較低國民收入的組合),在危機中投資乏力。種種跡象表明,在沒有重大技術和制度突破之前,全球生產率提高將長期低緩。中國投資也面臨結構性問題:私營部門投資意愿低迷,企業和地方政府債務高企,而政府力推的基礎設施投資回報率較低。據研究,單位投資帶來的GDP增量從2002年的4.1下降到2012年的1.8,而單位GDP增量所需債務增量已升到3.2,債務驅動型增長特征明顯。
最后看出口,中國入世和蘇東經濟轉軌帶來的全球貿易繁榮已經消退。全球貿易增速顯著放緩,持續低于全球GDP增速。發達國家立場發生重大變化,開始加大貿易壁壘。中國外貿面臨匯率高企、成本攀升、貿易保護主義抬頭、價值鏈遷移困難等難題,會持續增長乏力。
可見,這次危機的后果是全面、反復、持久的,不同于戰后任何一次危機,其量級只有1929年危機可與之匹敵。這決定了中國走出危機必然是一次艱苦的持久戰。
責任編輯:宗軍 劉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