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菊與刀》提供了認識日本人,了解日本文化的原料,即便作者本尼迪克特本人并未親身抵達日本國土,但她在書中提到的有關日本的矛盾文化、“恥感文化”甚而等級文化的現象還是令人身臨其境。試圖就本尼迪克特在《菊與刀》中提到的文化現象,探究日本矛盾文化、“恥感文化”和等級文化之間的關系,以期能夠追蹤到引起日本人看似自相矛盾的行為活動的源頭。
關鍵詞:《菊與刀》[1];矛盾文化;“恥感文化”;等級文化
中圖分類號:G0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06-0140-02
二戰即將結束之際,美國為了制定對日決策而又苦于對日本國情不了解,于是動員人類學家本尼迪克特研究日本。《菊與刀》實際上是本尼迪克特的“以求弄清日本民族是什么樣的民族”研究報告。其日本譯本初版在1949年發行,到1999年2月為止,據說已經印刷了110多次[2],這意味著美國人眼中的日本人的樣子引起了日本國人的好奇,并且深深地影響了幾代人;在權威論文網站中國知網上,搜索《菊與刀》,相關論文不下150篇,可見這本書吸引了無數想了解日本文化的中國人,它在中國的影響力并不遜于在日本。無論在日本還是在中國,關于日本民族文化的《菊與刀》都如此引人注意,其影響力也就無須贅述。《菊與刀》提供了認識日本人,了解日本文化的原料,即便作者本尼迪克特本人并未親身抵達日本國土,但她在書中提到的有關日本的矛盾文化、“恥感文化”甚而等級文化的現象還是令人身臨其境。在《菊與刀》出版之前,本尼迪克特曾出版過《文化模式》(也被譯為《文化多種模式》)一書,其原名為Patterns of Culture,而《菊與刀》的原名為TheChrysan-
themum and theSword:Patterns of Japanese Culture,其副名被譯為日本文化的多種模式。而金克木先生在記《菊與刀》中提到“這位夫人根據她自己的‘文化類型’理論,運用文化人類學的方法……”可見不管Patterns of Culture被翻譯成文化模式還是文化類型,都是源自本尼迪克特的理論,是本尼迪克特獨一無二的思想成果。本文結合本尼迪克特的文化存在多種模式的思想和《菊與刀》中提到的文化現象的主要特點,首先區分并分析了《菊與刀》中體現性格雙重性的矛盾文化現象和被本尼迪克特本人稱為“恥感文化”的文化現象以及體現等級序列的等級文化現象,然后探討日本矛盾文化、“恥感文化”和等級文化之間的關系,以期能夠追蹤到引起日本人看似自相矛盾的行為活動的源頭。本尼迪克特在《菊與刀》中提到的日本民族文化現象不可能單一地劃分為矛盾文化現象、“恥感文化”現象或等級文化現象,只能根據日本民族文化現象所體現的主要特點簡單劃分,事實是日本多數民族文化現象都是矛盾文化、“恥感文化”和等級文化糅合的產物。
一、矛盾文化
《菊與刀》的原名為The Chrysanthemum and theSword:
Patterns of Japanese Culture,如若直譯的話應該是菊與劍,本尼迪克特是美國人,似乎習慣于用“劍”來象征武力、暴力。“菊與刀”是日譯,武士刀象征著日本的武士文化,代表武力、暴力;菊成為日本皇室的家徽完全因為日本人對美和優雅的鐘愛。本尼迪克特以此為題突顯日本民族文化中最顯著的特點——性格雙重性,即矛盾文化。多數拿《菊與刀》這本書做休閑讀物、一覽而過的讀者會持有這樣的觀點:本尼迪克特以“菊與刀”作標題是想告訴讀者,日本人即彬彬有禮又蠻橫尚武。但是,之后再仔細閱讀便會些許了解本尼迪克特的良苦用心。誠然,本尼迪克特在第一章任務——研究日本人中說:日本人生性極其好斗而又非常溫和;黷武而又愛美;桀驁自尊而又彬彬有禮……這些似乎可以解釋標題“菊與刀”的產生,但是本尼迪克特又在第十一章自我修養中明確論述了“刀”的含義:修養就是磨掉“身上的銹”。它會使人變成一把鋒利的刀。而菊是偽裝的意志自由的象征,一個代表的是現實,一個代表的是理想。雖然能窺視到自己的心,但卻抓不住,要想抓住它,反倒連身體都一起沉了下去[3]。武士刀的精神是為了解決現實問題,菊是超越現實的精神追求。處于追求精神和面對現實罅縫中的日本人心中,寧可磨滅個人真性情也不能辜負他人期望,于是當滿足欲望,享樂人生與履行自身義務沖突時,滿足欲望,享樂人生被擱置一旁。
于是日本人把自我修養看成一項技術訓練來學習,并且用那一套自我克制的觀念判斷自己和他人,為的是迎合他人,日本人把能否得到他人肯定作為評判個人榮辱的標尺,當取得他人肯定了,他們感到欣慰,反之,會感覺恥辱。這是日本人特有的“恥感文化”。
二、“恥感文化”
20世紀60年代中期,日本學者開始反思本尼迪克特使用“恥”的文化內涵:日本人對自身進行約束的力量只能求之于“恥”(外部規范)嗎?在流傳已久的日本古代戲曲《末廣》中有這樣一句戲文:看到別人打起了傘,我也把傘撐起來吧。日本人看到自己的行為同他人一致才會心滿意足。“恥感文化”背景下的人,習慣于由他人來評判自己的行為適當或不當、高尚或卑賤。由于過分注重他人的評價,日本人珍惜聲譽勝過生命,“雛雞求食而鳴,武士口含牙簽”,即使餓得要死也要使用牙簽來裝作剛吃飽飯,但是《四十七士物語》是個例外。《四十七士》講述的是四十七名義士為替主人報仇,拋棄名譽,不再受恥感的束縛,最終達到目的并自殺殉忠的故事。日本人習慣用“是不是恥”來衡量他們看到的事物,規范著自己的言行、舉止。然而,由于來自于他人的評價體系總是相對的、不固定的,并且存在情義、一宿一食之恩[3]的負擔,他們的感性天平會有所傾斜,往往是情義忠為重,名譽次之。
但不能由此就說“恥感文化”在日本人心中地位不高,要知道日本人中規中矩、整齊劃一的行為都是發生在“恥感文化”背景下的。這樣我們才能理解是因為擔心被人不齒,日本士兵才能夠克服生理極限,不吃不喝行軍三日。在《菊與刀》中,本尼迪克特提到了日本畫家牧野芳雄自傳中關于嘲笑的描述。牧野芳雄在家道沒落后曾投靠過一所教會學校,努力學習英語并打算去美國。但當他對一位傳教士提及此事時,這名傳教士對他的能力表示了懷疑。該傳教士對他夢想的“嘲弄”使他感到自己的名聲被玷污了,只有實現自己的目標,他才能洗刷自己的名聲。牧野芳雄在自傳中寫道:“我甚至可以根據實際情況原諒謀殺犯。但是,我決不原諒嘲笑。”基于恥感文化的價值觀,他認為不原諒嘲笑的唯一方法就是“報復”。于是,牧野去了美國,并成就了一番事業,以此來“報復”傳教士的恥笑。“恥感文化”下日本人獨有的思維方式令日本人危險又強大。
三、等級文化
恥感文化下的日本人,其社會等級界限更為分明,因而在交際過程中對社交世界的順應也更為常見[4]。
日本人的等級文化在《菊與刀》中最明顯的表現是以天皇為首的政治階層制度。自古以來日本就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社會,等級制是日本人的生活準則,日本從沒發生過改朝換代的事,天皇就是神祇,神圣不可侵犯,從高高在上的貴族到身份卑賤的賤民都要感恩天皇統治下的社會。日本人通過在各種“場所”中直接接觸的人際關系,培養出了“自家人”和“外人”的意識,通過這種對“自家人場所”的認同與單一性歸屬,日本形成了一種以“縱向”的序列意識為觀念核心的單一社會[5]。皇恩、主恩、師恩都依附在等級文化之上。家庭生活中的等級文化表現在禮儀上,女子出嫁后,一切事宜都交給丈夫做決策,自己沒有一點權利,妻子向丈夫鞠躬,身穿和服時要走在丈夫后面并緊跟丈夫,同輩份中,女孩不論年長還是年幼都要向男孩鞠躬,總之家庭生活的核心是以輩分、性別、年齡為基礎的等級制。此外,在第六章報恩于萬一中,作者提到一部日本電影:一位母親經營著一家餐館,手頭富裕。兒子是鄉村教師,已經成了家。一年,農村大災,一對農民父母為了挽救一家人的性命,想把正在上學的女兒賣到妓院。兒子籌集為學生贖身的錢卻被母親偷走。兒子知道錢是母親偷的,卻不得不自己承擔懲罰。妻子發覺了真相,寫下遺書說丟錢的責任全在自己,然后懷抱嬰兒投河自盡。事件宣揚出去,母親應負的責任卻無人過問。兒子盡了孝道后只身前往北海道修行。如果讓讀者來做是非判斷,這一切毫無疑問都是糊涂母親的錯,可是孝順的兒子為母承擔了懲罰,可憐的妻子為夫舍棄了生命和孩子,引發悲劇發生的母親無人問責。日本家庭中父母為大,丈夫次之,妻兒最小的等級文化現象分明。
在第十章道德的困境中,本尼迪克特又做了這樣一段很重要的記述:
20世紀30年代,有一位著名的自由主義者曾經在公眾面前說,回到日本后非常高興,理由之一就是與妻子重逢。他為此受到世人的批評。人們認為,他應該說,是因為見到了父母,看到了富士山,以及能為日本的國家使命而獻身。妻子是不屬于這種層次的。
本尼迪克特是寫日本人的情分,也可以說本尼迪克特在寫日本社會、家庭中的等級文化。總之,在日本社會中,有政治等級束縛;在日本家庭中,有輩分、性別、長幼束縛。
四、結語
日本人的一生為榮譽、忠義而活,所以日本民族文化可以概括為:效忠天皇;維護家族榮譽。效忠天皇概括了同樣存在于日本家庭生活中的等級文化;維護家族榮譽自然包括維護自身榮譽,是日本人獨特的“恥感文化”。通過對矛盾文化、“恥感文化”和等級文化的概括和梳理,不難看出“恥感文化”的產生是依附于等級文化的,如本尼迪克特所言,文明的任何成分歸根結底都是個人的貢獻[6],日本人對他人,對社會地討好是沒有必要的。然而事實是,沒有等級文化,日本人不知何為恥;然而,由于現實與精神矛盾出現的矛盾文化與等級文化和“恥感文化”的關系還待進一步研究。
參考文獻:
[1]呂萬和譯.菊與刀——日本文化的類型[M].北京:商務印書館,1992.
[2][日]川口敦司.日本文化多種模式的合——讀《菊與刀》[J].開放時代,2000(11).
[3][日]土居健郎.日本人的心理結構[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6.
[4]褚倩雯.從語境順應看《菊與刀》中的恥感文化[J].巢湖學院學報,2011(3).
[5]孫志鵬.日本學者對待《菊與刀》的文化心理歷程[J].東北師大學報,2011(3).
[6]王煒譯.文化模式[M].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