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36年12月12日,爆發了震驚世界的西安事變,它是我國現代史上的重大事件,它的和平解決是中國從內戰走向抗戰的轉折點。西安事變的和平解決是由多方因素促成的而其中地方實力派的作用不可低估,經營山西多年的閻錫山,在事變整個過程中的活動尤其顯得舉足輕重,引人注目。
關鍵詞:西安事變;閻錫山;張學良;態度
中圖分類號:K2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5)06-0108-03
閻錫山(1883年—1960年)字百川,山西五臺人。早年在日本學軍事時加入中國同盟會,1911年武昌起義后被舉為山西都督,北洋政府期間支持袁世凱,任山西省省長。“九·一八”事變后支持蔣的不抵抗政策,抗日戰爭時期采取“抗日和日、聯共反共、擁蔣拒蔣”的兩面政策。作為西安事變發生地點的近鄰,國民黨內部的元老,實力雄厚的閻錫山而且事變前與張楊交往頗密,其活動十分引人注目。學術界關于閻錫山在整個事變中態度及其作用的探討可謂少之又少,而這對全面理解西安事變又非常重要,所以本人根據手頭所掌握的一些零散資料做一簡要陳述。
一、西安事變前閻錫山勸蔣聯共抗日思想的形成
1935年日本對華北的侵略加劇,民族危機加深,全國掀起了抗日救亡運動的高潮,山西也不例外。日本帝國主義的步步緊逼,嚴重威脅到閻在山西的統治,在此危急下閻錫山喊出了“守土抗戰”的口號。1936年2月紅軍東征,閻錫山面對紅軍的強勁攻勢向蔣介石求援,而蔣介石染指山西的險惡用心由來已久,立刻派兵進入山西,紅軍撤出但卻極大的震撼了閻錫山,使他明白紅軍不好惹,而蔣軍卻懶在山西不走并策劃河東道地區脫離閻的統治。
當閻錫山面對諸多煩惱而又無良策時張學良向他拋來了橄欖枝,九一八事變后,張學良接受蔣介石的不抵抗命令,東三省淪陷,受到全國人民的唾罵,落了個“不抵抗將軍”名號。從1936年初開始,東北軍、十七路軍、晉軍一起圍剿紅軍,由于同受“攘外必先安內”政策之苦,又有著共同的利益、共同的地位,這使得閻錫山、張學良、楊虎城的交往密切起來。1936年1月8日至10日,閻錫山與張學良,楊虎城在山西商談陜北軍事問題時,閻錫山發牢騷言“人不夠,錢不夠,法不夠,不足以渡難關。”[1]明顯流露出對蔣介石內戰政策的不滿。4月9日中共代表周恩來與張學良在膚施(延安)就聯合抗日等問題進行舉行會談,而閻錫山也是其聯合抗日一部分。4月29日張學良親駕機到太原試探閻錫山的態度,閻錫山同意張揚“只有抗日,才能統一”的觀點以及力勸蔣介石“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想法,并愿意配合行動[2]。但不同意紅軍進入山西,依舊執行蔣介石的內戰政策。5月27日,閻錫山與張學良楊虎城在太原就進一步聯共抗日的問題進行交談,而此時東征紅軍主動從山西撤出,并托人向閻表達了聯合抗日的意愿,對閻的影響很大。閻錫山在1936年6月6日日記中寫道:“兄弟倪于墻,外御其辱是道理,亦是利害,不此之能己不若常人豈可更甚焉。”[1]閻的思想出現巨大轉變。楊虎城在六月間派其秘書蒲子政到太原向閻提出聯合起來‘逼蔣抗日’的問題時,閻言:“虎城主張聯合抗日,我們贊成,不過具體做法還須從長計議。”[3]79隨后張學良派李金洲到太原與閻錫山洽談,李金洲“先謁趙戴文,趙稱閻主任時以剿匪非計為念,謹因為對內則將來無對外也。”而后在趙的陪同下見了閻,閻與趙態度相同,閻言“有機會將與張氏聯合向委座進言。”[4]8閻此時的態度可用一句話概括,對抗日有打算,對聯共有愿望,對勸蔣有表示。但一切的前提是“他除聯共外亦無意再與蔣對抗。”[1]十月二十日閻錫山、張學良在太原會晤。就當時綏東抗戰問題,閻表達了自己的觀點:“蔣來陜時,請他領導聯紅抗日,如果蔣不同意停止內戰共同抗日,則晉軍,東北軍與紅軍聯合抗日。”由此可見閻不反蔣,對勸蔣聯共抗日滿懷希望,不久他就將勸蔣聯合抗日付諸于行動。
1936年10月30晚,張學良、閻錫山以祝壽為名去洛陽勸說蔣介石改變“攘外必先安內”的錯誤政策,接受“停止內戰,共同抗日”的正確主張,但蔣介石固執己見,不聽勸告并訓斥閻張二人:“你們只要回答我一句話,是我該服從你們呢還是你們該服從我?”[5]33張閻二人無言以對。閻對張說:“漢卿呀!看委員長態度咋們不能再說了,只有咱們自己以后看機會慢慢的作罷。”[4]25閻錫山此時對勸蔣抗日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明白張學良這條共產黨在外逼,他們在里邊勸,內外夾攻策略已宣告失敗。但閻錫山聯合抗日的堅定態度并未因勸諫失敗而動搖,閻錫山回到山西后繼續著他聯共抗日的部署。12月,中共北方局派彭雪楓為代表進駐太原,設立辦事處——“彭公館”。我們必須清楚閻錫山的抗日、聯共、勸蔣,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自存”。
二、西安事變后閻錫山發表寒電的真實想法
西安事變爆發后,張楊在向全國發出通電的同時分別致電閻錫山,宋哲元,韓復榘,李宗仁等,說明發動兵諫的目的,爭取同情和支持。在給閻錫山的通電中言:“西安十二日之變,數電報告,諒已均悉,……我公有何賜教盼賜復。”[7]150并表達了事先未通知的歉意。閻錫山召集自己的高級幕僚和重要將領開了緊急會議,他們根據手中掌握的零碎信息做了應對措施,會后由其秘書長賈景德起草以閻錫山的名義發表了眾所周知的“寒電”這在一定程度打擊了張揚。筆者以為閻錫山如此做有以下幾個原因:一是就事變本身及當時的國內情況而言,會有兩種可能,第一,由于這一事變的發動使許多人走向親日,削弱全國抗日力量。第二,由于這一事變的發動使“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主張得以實現,而閻認為第一種可能更大。閻錫山曾在綏署省府擴大紀念周會議上說:“我們應該充分認識此次事變是我國家民族當下的大不幸,并且伏下民族將來自相殘殺的大危機。”進而說明:“我很害怕造成互相殘殺,把國家變成西班牙第二,使國家淪為萬劫不復之地,尤其晉綏感受的痛苦特別的大。”[9]二是首先,日本帝國主義亡晉之心并未改變,而在當時的中國,只有蔣介石擁有抗擊日寇的實力和號召力。其次,張楊發動事變前未與閻錫山商量,張楊是否會改變以前的想法,殺蔣或從楊虎城所言:“挾天子以令諸侯”這些都是疑問。三是閻錫山雖同張楊有共同的主張、共同的利益但也有不同之處。首先他們的處境不同,張楊多次向蔣介石提出“停止內戰”“軍心不穩”時蔣介石給了張楊兩條路,但全是死路,閻錫山并未到生死存亡的一步。其次,他們的價值觀不同。張學良給東北將領的信中言:“為國家努力殺敵,為東北雪恥復土,一切以國家民族為重,勿以學良個人為念。”[3]160甚至言為抗日犧牲東北軍又何妨,但閻錫山始終堅持“自保”“自存”無論聯共,勸蔣,聯張揚都是為了維護其在山西的統治。四是閻錫山贊同聯合抗日,勸蔣抗日,甚至“三方”抗日,但他不想與蔣對抗。
從閻錫山的一系列活動來看他確實支持張楊,在這段時間“閻錫山已把其反攻自衛軍改為抗日武裝,動員他的部隊抗擊它稱之為‘外寇’中國人民必須調和內部分歧,達成持久的聯盟。”[10]他雖對“事變”不贊成但他認可張的主張,其基本精神是主張西安事變和平解決,阻止內戰的爆發。
三、閻錫山對西安事變和平解決的作用及其真實態度
張學良楊虎城雖對閻錫山不滿,但為了爭取閻,張學良于12月14日派苗渤然為代表去山西希望得到閻的支持和認可,閻在見苗渤然時闡述了自己的態度“一是日軍不斷地進攻,山西抗日的決心不變。二是‘扣蔣易,放蔣難。’這樣以來,全國抗戰的局面反而增加了困難。但表示張楊已經做了,他只有義不容辭地積極設法幫助找一條走得通的路,但因身體不適不能夠前往。三是聯共是黨與黨的問題,我完全同意在大西北能很好地聯合紅軍共同抗日,借這個機會和紅軍就地談判好,以便由局部到全體,看來這個問題有首先解決的可能,停止內戰是件大好事。”[6]可見閻錫山對張楊不是“背叛”,而是堅定不移的支持。
事變發生后,主戰派何應欽想致蔣介石于死地而取而代之,對外嚴密封鎖消息的同時歪曲事實,慫恿進攻西安。全國各地得不到真實情況對張楊產生懷疑和誤解,閻錫山向南京方面電言:“傾漢卿派人乘機來晉,面稱近來每天三次跪求介公采納主張,如蒙允準,彼情愿隨介公赴京請罪,一面先集合所部,切實先以中央認彼應受國法,不準有一人請命。”同時“囑此閻派員赴陜看視介公起劇實況。”[7]76隨后,在山西報紙上登出“號外”報道蔣介石安然無恙,閻的報道揭露了主戰派的陰謀,安定了全國人心。19日當主戰派再次掀起進攻高潮時,閻錫山將張楊電報“抗日之外絕無他圖,絕不造成內戰。”[7]90發給南京并表示自己不同意討伐。閻錫山在和平救蔣同時也是在和平救張楊,支持張楊。
閻錫山打算18日早上派代表同李金洲去西安,但因等待張學良是否準許他的代表能否單獨同蔣談話而耽誤。而此時西安的情況好轉,中共代表團12月17日被接到西安,同張楊進行談判后,“周恩來贊揚了張楊發動兵諫的愛國熱忱,同意張楊對蔣介石的方針,并談了對事變的性質,前途和處理方針的看法。”最后闡述了“‘三位一體’將是推動全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中堅力量。”[5]80張楊對此十分滿意。接著端納來到西安,緊接著張學良同宋美齡直接書信往來,20日宋子文來到西安,22日宋子文偕同宋美齡,端納,蔣鼎文,戴笠等人到西安。同時蔣介石看到宋美齡信中“南京戲中有戲”了解事變真相后,當著張學良和端納面哭泣之后,開始松動,表示愿意進行和談[11]。
閻錫山的作用越來越小,21日李金洲打算接閻的代表來陜,張學良對李金洲說:“今天不用去了,我絕不讓老閻做這一買賣,你擬電報給閻氏,就說天氣不佳,不宜飛行,俟天氣好轉再行前往。”[4]40而此時此刻的閻錫山仍蒙在鼓里。還在為此事積極奔波,閻錫山在25日給孔祥熙的電報中說:“漢卿此時陷在福禍不卜之境,非有之能與之說部分之利害,解除部分之困難,往復磋商,不易收轉圜之效。”同時又對傅作義說:“擒虎容易縱虎難。自古以來沒有這種事是,也沒有這種道理。”[4]3825日閻錫山的駐京代表趙丕廉給閻錫山來電稱蔣已經到洛陽,閻錫山“尚疑信參半”,他“雙手插在腰后褲口,在中和齋寬敞的辦公廳里獨自踱來踱去……。”26日蔣介石抵達南京,趙丕廉去機場迎接后電告閻錫山,閻錫山才相信。閻錫山對韓復榘的代表劉熙眾說:“張漢卿真是個小孩子,既有今日,何必當初。”[12]可見閻錫山對張學良的無奈和失落。12月28日閻錫山在講話中表示:“此次事件幸于二十五日圓滿解決,是不幸中之大幸。今后只有希望民族全體站在一條線上努力奮斗,挽救危亡,復興民族。”[8]
四、結語
西安事變不是閻錫山發動的,事變的發生和解決都出乎閻錫山的意料。但其對事變的和平解決以及事變發生后和平救張楊的作用是不容否定的,其在整個事變中的態度十分清楚,由于張楊扣蔣不利于其“自存自保”所以他堅決反對這一做法,但張楊的主張有利于其“自存自保”所以他又給予支持和同情,積極奔走。閻錫山是此次事變中的勝利者,他的主張得到了實現。正如閻錫山所言:“此事件的圓滿解決,是不幸中的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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