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東部發展的三個基本方向與俄中經濟關系現代化定位

謝利維爾斯托夫ВЕ　鄒秀婷

中圖分類號：F151.255.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0961（2014）05-0009-04

最近，俄羅斯社會、政府和企業對西伯利亞和遠東地區的經濟社會發展問題日益重視。國家所采取的方式是開始在遠東出臺對于國家東部地區前所未有的發展的優惠條件。這一點在俄政府2010年通過的西伯利亞2020年前經濟社會發展戰略以及位于國家東部的一系列聯邦主體的戰略中已經反映出來。西伯利亞和遠東經濟社會現代化方針是許多經濟論壇的主題，特別是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經濟論壇上明確提出這個問題

由于西伯利亞的經濟規模遠遠超過了遠東的經濟規模，因此西伯利亞地區對增強俄羅斯東部地區意義、提高國家經濟潛力將起到決定性作用。在評估西伯利亞的發展趨勢、前景和成效時，回答下面的問題非常重要。

（一）西伯利亞經濟社會現代化的第一步應該做什么，這個過程的路線圖的關鍵點是什么？

我們認為，應該包括如下內容：

·修訂2010年通過的西伯利亞2020年前經濟社會發展戰略及它的優先行動計劃與審計早期提出的投資項目；

·建議改革加速西伯利亞及其地區發展的機制和機構。重點是完善機制和下放地下資源使用審批程序（包括恢復實行“兩個關鍵”）。原則要點也是恢復實行向初級生產地納稅；

·在俄羅斯經濟中建立統一的西伯利亞一遠東現代化聯合體，把“關于遠東和外貝加爾地區發展”的法律草案轉變為“關于西伯利亞和遠東關系的國家政策”法律；

·為西伯利亞地區跨區域一體化創造條件，并排除所有障礙；

·找到新的解決辦法，以提高在西伯利亞的投資積極性；

·在西伯利亞進一步發展創新飛地，并建立創新活動的新基地；

·在新的基礎上振興西伯利亞的農業部門。

在優先措施中，應特別注意解決西伯利亞發展現有的問題，其中最重要的是：

·過去很多發達地區位于經濟持續大開發地區并靠近西伯利亞大鐵路干線，經濟上沒有實現工業化。這一問題在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和伊爾庫茨克州表現尤其嚴重；

·西伯利亞單一行業城鎮（煤炭企業、軍工企業等集中的城鎮）的經濟社會發展問題十分復雜，需要國家特殊的扶持政策，比如這些城鎮經濟結構的多樣化和經濟調整的可能性；

·北部地區由于地下資源開采量下降造成的發展問題（主要是油氣田集中的地方）；

·與西伯利亞主要城市群不相鄰的非城市化地區的發展問題。

在西伯利亞地區協調聯邦中心和各地區的關系很明顯由四個方面組成：分權、取消壟斷、取消調控和民主化。但把它們具體化就要求仔細研究和論證聯邦中心在俄羅斯境內實施的管理政策的基本方向和原則。我們認為，它們將從西伯利亞地區獲得最大的價值，西伯利亞各地區由于自身的戰略意義及氣候、歷史、地緣政治、經濟社會、資源和其他條件的特殊復雜性與自身發展的因素，比其他地區更需要新的管理技術和中央政府新的管理政策。

（二）西伯利亞未來的經濟社會體系在俄羅斯國家戰略的背景下處于什么位置？

把西伯利亞和遠東提升為俄羅斯主要戰略地區這個目標的實現，毫無疑問，不能在幅員遼闊的東部各地區同時進行，應劃出特別區域，該區域集中國家和投資政策的注意力。在這方面，我們考慮到東部地區發展的三個方向：

——北部方向：北極和北部作為俄羅斯的一個特殊戰略利益區；

——東部方向：遠東和部分東西伯利亞地區作為近年來國家優先發展、有地緣意義的區域；

——西伯利亞中部方向：西伯利亞南部和中部的中間城市作為國家東部地區新型工業化發展的基礎。

首先是北極和北部。比較過去和現在的發展形勢以及2030-2040年前發展前景可以得出結論：北極和北部的經濟活動好轉了，并且近年來這些過程明顯加強。盡管這些舉措和在北極圈實施的大型投資項目很重要，但暫時它們彼此聯系不密切，并在通常情況下帶有企業或部門的性質。這就是為什么我們需要新的系統的解決方案和新的管理技術，并在北極與北部的整體發展戰略和相應的國家政策中體現出來。這里需要考慮到和利用世界其他國家發展北極和北部的經驗教訓：

·考慮到全球發展北極的新的驅動器：氣候變化、在高緯度增加經濟活動（尤其是在北極海洋）、全球化進程；

·在北極地區安全的新解讀。正是由于在北極地區自然與社會風險及不確定性的增長，在北極軍事安全越來越多地與經濟活動、氣候動態和北極開發主要參與者的利益相聯系，包括保障自己的和全球的能源安全；

·考慮到北極的國家戰略的實施和開發的影響。我們的分析表明，聯邦的和單一的極地國家以不同的方式掌控北極的風險并為保護它們設立各種機構；

·在北極和北部必須使用新的地下資源機制和新的礦產資源制度；

·尋找和實施有效的管理模式至關重要，使之適應北部和北極地區的狀況。

所有的教訓表明，今后一個時期俄北部和北極地區的開發，在現實的世界經濟和政治背景下將不可避免地需要實行新的北極政策。很明顯，在世界經濟中21世紀頭20年是北極地區開發的一個新階段，北極開發的特點在于大規模參與北冰洋生物和礦產資源的經濟循環，在消除環境污染和維護北極生態平衡方面履行國際義務。

我們認為，俄羅斯不存在經濟上進退兩難的處境——是否在北極和北部開展新資源項目，這實際上沒有選擇。這里遲早會進行開采，但必須仔細考慮、計算和評估所有風險與威脅。雖然存在這種觀點，即認為不應該過度開采北極大陸架的碳氫化合物，因為在世界上還有成本較低的碳氫化合物資源，開采這樣的碳氫化合物資源風險和保護環境的成本較低。在北極主要問題是資源的價格，在異常惡劣的氣候條件下如何做到高效，最大可能少使用人力和盡最大可能保護自然。

其次是現代發展方向——遠東的道路。

首先是C.K.紹伊古以發言的形式試探性地提到必須組建遠東發展公司（這并非偶然）。然后，這些想法變成組建聯邦遠東發展部，它的歷史很短，但近年由于更換領導影響力急劇增加。同時，遠東聯邦區總統全權代表被更換。曾成立專項發展基金，它的法定資本在其運行過程中大幅增加。最后，在聯邦會議上俄總統普京宣布，提升西伯利亞和遠東在國家中的地位是國家在21世紀的重點戰略方向，并宣布了一系列可以推動這些地區發展的措施（優惠待遇、稅收優惠等）。

當然，俄政府重視東部發展問題是非常迫切和明確適應國家經濟現代化的戰略方向。但是這個過程，提出的投資綱要和項目體系必須合理降低潛在的風險和威脅。在這里強調一下在實施國家東部發展方向中存在的一些疑難問題。

第一，所有這些行動的關鍵是遠東，而不是西伯利亞。在聯邦會議上普京總統表達的信息不明顯，這些特惠涉及東西伯利亞，但涉及程度很低。

第二，無可爭議的真相被梅德韋杰夫總理的講話確認了，他說遠東發展的所有方案中唯一可能和現實的是指向亞太地區國家的外部市場。他認為，遠東地區依靠向亞洲出口能更好地發展，因為從哈巴羅夫斯克到北京、東京和首爾的距離比到莫斯科近很多。但這完全沒有考慮到遠東和西伯利亞的一體化關系，遠東的產品內部市場同樣需要，完全不必運送到國家西部。

第三，在國家計劃中，國家東部的發展方向是非資源化。當然，這符合俄羅斯依靠發展創新經濟、降低對原材料的依賴實現經濟現代化的方針。然而，我們必須要正視現實。這種發展模式的最大障礙是遠東缺乏技術人才，為了消除這種障礙需要國家特殊的扶持措施。

第四，提高俄羅斯東部地位的國家計劃——不能排除大企業的支持計劃。實際上，幾乎沒有專門論證和制定提高這個大區社會吸引力的綱要、穩定人口的綱要、高質量完善工藝水平的綱要以及發展社會基礎設施的綱要，等等。

第五，在任何情況下實施這樣數量的大型國際項目都需要國際合作（伙伴關系）的新形式（制度）、勞動力資源有目標的移動、設備供應、資金流和很多其他條件。應該建立許多新的跨境物流體系等。但這些條件都放在一起，會創造出大量的新的風險和威脅。

幾乎沒有疑問，將建立西伯利亞和遠東發展國家公司。關鍵問題是，在遠東在誰的管理下對資源和地租的分配進行監督。如果國家公司的建立是為了集中租金收入，這是一個沒有前途的道路；如果為了集中和優化資源以便于地區綜合開發，這真的沒有必要，但是這里必須明確這個公司范圍內的所有制度條件和“游戲規則”。

然而，我們認為應在專家中徹底討論這個想法，以便于弄明白俄羅斯地方的管理條件特殊到何種程度可能與聯邦制的原則和俄羅斯統一經濟空間相矛盾，如何及在何種程度上形成這樣的公司的原則能擴展到全國其他地區。首先在西伯利亞中部地區，為了建設新的大型經濟活動中心和新的俄羅斯工業化的“核心”要求國家大力支持。

最后，我們把話題轉向第三個國家發展非常重要的方向，即西伯利亞的南一中部成為俄羅斯經濟活動新的中心的合理性和可行性。

我們認為，在西伯利亞南-中部跨地區（新西伯利亞州-托木斯克州-克拉斯諾亞爾斯克邊疆區）創新集群開始組建，創新集群的基礎還是蘇聯時期奠定的。現在這里有創新發展的所有主要機制。近幾年，它對改變西伯利亞地區傳統專業化的影響已變得越來越明顯。在該群集內實行著幾乎所有新的發展機制（技術園區、特別經濟區、技術平臺等），并且創新成為整個西伯利亞經濟現代化的重要方向。不但如此，在西伯利亞南部地區這些發展機制的作用和影響比全俄羅斯整體還大。這些中部地區經濟增長的巨大潛力和軍工企業在新基礎上的復蘇有關，這些軍工企業位于新西伯利亞市、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市、鄂木斯克市和有能力生產兩用高科技產品的城市。所以，最近幾年的趨勢和積累的發展潛力使得有希望在西伯利亞南-中部廣闊地帶建立強大的西伯利亞整個大區發展的橋頭堡。在相當狹窄（對于西伯利亞的規模來說）的新西伯利亞，其東西半徑約600～800公里的空間里有獨一無二的生產力綜合發展的可能行。這就使得在此處建立一個共同的能夠帶來很大發展機遇的能源和運輸系統、新的大型加工生產綜合體具有可能，可以確保整個西伯利亞在農業集約化發展基礎上的糧食安全，保障在中亞地區國家、中國和蒙古的新出路，在西伯利亞這些地區建設新型的知識密集型經濟，為俄東部地區建立人才培訓和再培訓系統，在此建設新的具有全西伯利亞意義的休閑娛樂區（包括為了北方人度假）。有理由說，在這里正形成新的集聚俄羅斯經濟活動的大型中心，當然是位于國家中部的經濟活動，減弱了空間（集中了它的生產力基本要素）斷裂的負作用，可以大大節約運輸成本，整個西伯利亞的發展走創新之路，承擔實現俄羅斯國內和面向中部的國際聯系新的一體化的主要工作，在西伯利亞中一南部政治、社會、環境、人口和民族風險相對最小。這個觀點是由庫列紹夫院士首次提出的，他從21世紀的威脅和挑戰，以及俄羅斯不可避免的湍流現象觀點評估了西伯利亞的潛力。他的假設是西伯利亞是西部和東部湍流區域的中間地帶。有理由認定西伯利亞湍流區域較少，甚至在地理位置上保護不受外來影響。這可能是這個大區新的發展理念，值得一提的獨一無二的地緣因素。

（三）在西伯利亞經濟現代化過程中俄中經濟聯系能夠并應該起什么作用？

依據西伯利亞經濟空間現代化的“路線圖”須確定其對外方向：或者它應該像早期一樣面向西歐，或者面向東方（首先指的是與中國合作）。所以，在2013年克拉斯諾亞爾斯克舉辦的“西伯利亞的未來：問題和發展前景”專家研討會上明確闡述了這兩個觀點，每一種均有其優缺點。

2014年烏克蘭克里米亞加入俄羅斯事件以及隨之而來的一系列西方國家的經濟制裁，使俄羅斯毫無疑問地要校正自己的國際關系方針，目前與東方首先是與中國的政治、經濟、科技、軍事和文化合作開始具有決定性意義。我們不傾向于高估反俄羅斯的經濟制裁的意義，但它們也不應被低估。我們認為，目前和不久的將來，俄羅斯與歐洲國家的經貿關系未必明顯減弱，不值得它們反對俄羅斯加強與中國、日本、韓國以及其他亞太地區國家的相互聯系。無論最近的烏克蘭事件還是以前的事件，對俄羅斯來說具有客觀必然性。然而，在我國加強與中國和亞太地區其他國家之間的聯系時，采取的方針應明確調整。

第一，雖然中國在俄羅斯的貿易伙伴中占據第一名的位置，并且這一地位在2014年3月俄羅斯總統普京在中國訪問期間簽署新的協議之后將繼續得到鞏固，但我們兩國的合作規模與實際潛力遠不相符。俄中（只實現進出口流）還沒有實現從經貿關系增長轉向加強更寬領域（聯合投資項目、邊境合作綱要等）的經濟聯系。中國在俄境內和俄羅斯在中國境內的投資項目很單一，具體投資項目是企業、基礎設施等。

第二，這是最重要的，中俄目前的和預期（考慮到要簽署的協議）的經貿結構從俄羅斯利益的角度看未必被認為是最佳的。俄羅斯向中國提供的主要商品是能源和原料，中國提供的是成品。這實際上反映了俄羅斯東部地區與中國東北省份的長期合作方案，即在俄羅斯東部地區應實施原料項目，而在中國東北境內建設原料深加工生產項目，創新機器制造業等。我們應公正地指出，這些原材料投資項目并不是中方強加于俄羅斯的，它是俄羅斯東部地區地方當局和俄羅斯商人自覺的想法。最近的2014年俄羅斯與中國的合同加強了俄中經濟關系向此方向發展。

因此，我們須面對現實，坦白地承認：俄中經濟關系的發展方向與西伯利亞經濟現代化的戰略方針相矛盾，西伯利亞的方針是不僅發展開采業，也要發展強大的加工業（包括創新基礎設施、為居民舒適的生活和穩定創造條件）。中方的興趣很明顯：在國內制造高附加值產品的利潤最大，從目前的觀點看這是正確的。如果從更長遠的觀點看這個過程，那么必須為俄中關系找到新的方向，不僅對俄羅斯而且對中國，不僅對俄中兩國的中央政府而且對兩國的地區，不僅對商人而且對人民都要互惠互利。這些新的俄中項目和倡議應和諧地融入俄東部發展的三個主要方向中。

顯而易見，在不久的將來，俄中關系將主要集中在俄羅斯經濟空間的東部方向。該處集中了俄中央政府和大企業的注意力，俄中合作應考慮到上述挑戰、威脅和限制。

北部一北極方向早就吸引了中國政府和商人的特別注意，從“北部和北極以及北方海路發展”國際會議的外國代表團構成就可以看出，代表團中人數最多的就是中國代表團。考慮到北極的戰略意義，這完全可以理解。中國參加北極大陸架和北極圈項目的實施，可能不僅要直接投資開發某些北部一北極項目和提供專門技術，而且要建立有關運輸和物流的俄中合資公司。

我們認為，中國參與加強俄羅斯中西伯利亞發展具有廣闊前景。在這里可以實現兩國相互關系和科技合作中暫時未被使用的潛力。例如，中國可能會提前宣布它的興趣是實施建設高速鐵路網這樣意義深遠的項目，高鐵網將連接中一南西伯利亞的省會城市：新西伯利亞、鄂木斯克、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克麥羅沃、托木斯克、巴爾瑙爾。中國可以參加西伯利亞企業現代化建設，為俄羅斯東部燃料和原材料部門生產創新產品。在航空和航天工業方面，兩國合作有很好的前景，在這些領域西伯利亞有雄厚的科技生產潛力。在高素質人才方面，西伯利亞比遠東擁有更大潛力，在西伯利亞（特別是西伯利亞南部地區）更能穩定那些從前蘇聯加盟共和國遷居俄羅斯的同胞（包括高技術人才）。同時，西伯利亞愿意提供科技在中國東北地區建立合資企業，利用俄羅斯科學院西伯利亞分院的應用研究成果生產高科技產品。

在任何情況下，俄羅斯和中國的科學應該是革新的領導者，制定科技合作和經濟關系戰略，基于新的共同利益，建議兩國的區域政策對接，更積極地形成高等教育合作方案。在這種情況下，在哈爾濱市組織召開新規格的6月俄羅斯一中國論壇有很大的潛力和成功的前景。

（譯者：鄒秀婷）

[責任編輯：安兆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