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歷時性角度對靈丘羅羅腔的劇目考察

王 鑫

（太原師范學院 影視藝術系，山西 太原 030000）

隨著歷史的發展，靈丘羅羅腔的三大類劇目也受到其他劇種不同程度的影響。清朝末年所流傳下來的靈丘羅羅腔傳統劇目有較強的石家莊絲弦的烙印。靈丘羅羅腔的現代戲基本是從1964年開始排演的，可以說從劇目的來源到創作陣容全面開花，這也是靈丘羅羅腔發展進步最快的一個時期。靈丘羅羅腔的移植劇目上演主要是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的，這一類劇目主要受到山西主流劇種晉劇的影響。

一、絲弦影響時期的靈丘羅羅腔傳統劇目

靈丘羅羅腔雖然有著悠久的劇種歷史，然而其民間性與草根性決定了其底層的社會地位，在其進入官方語境前，基本沒有文人參與創作。這也就造成了半農半藝時期的靈丘羅羅腔沒有傳統戲劇本的流傳，而是靠老藝人的口傳心授來傳承。基于這個原因也就造成了流傳下來的傳統劇目數量不多，大約四十出左右。這些劇目按照題材大致可以分為五大類：生活小戲、公案戲、神仙道化戲、歷史故事戲、綠林故事戲。

生活小戲的代表劇目有《小二姐做夢》《錦緞記》《打鳥》《賣絨花》等，其特點為劇情簡單易懂、格調清新明快、民間色彩濃厚，多以底層人民生活中的喜怒哀樂為背景，描寫年輕男女渴望戀愛，大膽追求愛情的故事，往往通過直白的表達與陰差陽錯的劇情達到調笑逗樂的效果。以《打鳥》為例，該劇目以生旦對角為主戲，情節簡約明白。故事講述了齊王有個小兒子，有一日閑來無事來郊外打鳥，恰巧與一位美麗的民間姑娘苗梅邂逅，兩人一見鐘情，插草為香，約定婚姻。這是典型的將王室故事民間化、鄉土化的例子。其中也不乏私定終身、少女思春等反禮教與反傳統的因素。

公案戲的代表劇目有《描金柜》《繡鞋記》《訪山東》《黑驢告狀》等。這類戲的故事主要反映民間樸素的善惡觀念，往往通過寄希望于清官、明君來達到懲惡揚善的效果。此類戲的情節特點有：清官或念與受害人的親戚關系而報仇雪恨，或鐵面無私秉公執法，最終使惡人歸罪受罰，破案過程往往摻雜迷信因素。

《描金柜》是靈丘羅羅腔從半農半藝的生存狀態走向官方語境的第一出戲，也是靈丘羅羅腔入選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后最先重排的傳統戲。該劇講述了明代都察院官員張九成到昆山微服私訪，在途中遇到了其胞妹張巧榮，這時才得知，張巧榮在與丈夫劉傲上任的途中被響馬李子明所害，殺官圖妻，張巧榮已被李子明霸占三年。正當張九成與其妹密謀之時，李子明回來，張九成藏于描金柜內，夜間將李子明處死，為妹夫劉傲報了仇。張巧榮由于怕影響家族世代為官的聲譽，投江自盡。在這出戲中，張九成首先是高高在上的官員，有處辦犯人的權力；其次張九成與受害人之間的關系決定了他一定不會袖手旁觀，這也就決定了故事的結局。同樣，《繡鞋記》中的清廉的府官正是受害人趙素琴之叔。前述劇目全是清官念與受害人的親戚關系而報仇雪恨的例子。還有一類就是包公戲。包公是中國民間正義的化身，《龍寶寺》與《黑驢告狀》的劇情都是包公審案最后達到除惡安良的效果。在這些劇目中，一些超自然的因素在案件的處理過程中起著重要的作用。例如，《描金柜》中的清官張九成是上方的東斗星轉世，得到大仙東岳天齊的庇佑才得以法辦奸賊李子明；《黑驢告狀》中的包公的陰陽鏡不僅能明斷此案，而且還救活了陸氏，讓范仲禹一家得以團圓。多個劇目中的土地公都促成了案件的偵破。

靈丘羅羅腔進入官方語境前常作為敬神戲演出，因此那個時期的神仙道化戲所占比重較大，代表劇目有《火焰山》《無底洞》《天妃閘》《藍天帶》等，隨著靈丘羅羅腔逐漸融入官方語境，此類戲也日漸式微，演出較少。這些故事基本可以分為佛教故事與道教故事兩類，例如《火焰山》與《無底洞》都是根據《西游記》故事改編，講述了孫悟空智斗玉鼠精與鐵扇公主，保護唐僧西天取經的故事。《天妃閘》是道教故事的典型，講述了呂洞賓的徒弟云游大仙紀曉塘數次大敗欲食童子的水怪獨角龍的故事。這些故事多是人類在面對現實的殘酷之時，無法以人力解決，而幻想通過神力來寄托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歷史劇在靈丘羅羅腔的傳統劇目中所占比重最大，如西周戲《出慶陽》、春秋戲《崔子殺朝》、唐代戲《淤泥河》、宋代戲《兩狼山》、明朝戲《全忠孝》等。在這其中，楊家將故事是靈丘羅羅腔劇團演出最多的劇目，這與傳說中的楊家將故事多發生在雁北地區有很大的關系，雁北觀眾對家鄉英雄的認可和崇拜之情是靈丘羅羅腔中楊家將劇目受歡迎的原因。雁北地區處于塞外，常常是兵家的必爭之地，戰亂不斷，楊家將故事中楊門一家不屈不撓抵抗外來侵略的故事，正好契合了塞外人民渴望安定、追求和平的美好愿望。

靈丘羅羅腔中也不乏江湖綠林故事，例如《金銀樹》《八馬嶺》等。《金銀樹》講述了宋徽宗時，占山為王的姜天虎、謝翠蓮夫婦劫法場救義弟宋公子一家的故事。《八馬嶺》說的是岳府馬夫不畏豪強，主持正義，最后抱得美人歸的故事。這些劇目其實是公案戲的延續，在清官明君無法伸張正義之時，民間的綠林好漢就充當了這個角色，這類劇目同時也表達了義氣在民間生活中的重要性。

從這些已收集整理的靈丘羅羅腔傳統劇目來看，靈丘羅羅腔的傳統劇目與《中國戲曲志·河北卷》中所整理的石家莊絲弦劇目有著明顯的交錯現象。二者相同的劇目占到了靈丘羅羅腔傳統劇目的四分之一，如《小二姐做夢》《龍寶寺》《黑驢告狀》等。這是由于明末清初時期，靈丘羅羅腔與絲弦長期搭臺演出互相借鑒的原因。以靈丘羅羅腔與石家莊絲弦共同的傳統劇目《小二姐做夢》為例，此劇是一出小旦獨角戲，全劇時長40分鐘，主要描寫一個名叫王翠娥的姑娘渴望出閨盼嫁的急切心情。劇目第一部分主要演繹主人公身世以及出嫁前的情感；第二部分全為夢境，分為迎娶、花轎、拜堂、洞房四節；第三部分為驚夢，描寫夢醒時刻小二姐的失落心情。全劇中小二姐要通過時而男時而女的扮演來演繹故事，塑造了一個性格活潑、直爽，渴望愛情的農村女孩形象。從劇本方面來講，兩個劇種對于這出戲的處理基本是相同的，只是在開頭介紹小二姐家鄉的情況時，各自帶有了地方特色。在音樂處理方面，靈丘羅羅腔與石家莊絲弦的共同特色是二者都是板式和曲牌的混合體，演唱特點上兩個劇種都是真聲吐字假聲行腔，最大的特色便是以句尾翻高八度。不同的是，靈丘羅羅腔的定調較高（1=A），而石家莊絲弦的定調較低（1=C或1=D）。這樣，石家莊絲弦中的小二姐唱腔更加委婉細膩，而靈丘羅羅腔中的小二姐就具有了塞北姑娘潑辣、干練的感覺。

二、全面影響時期的靈丘羅羅腔現代劇目

表2.1 靈丘羅羅腔現代劇目表

這是筆者根據靈丘羅羅腔老藝人魏敏與安富國的回憶所整理的靈丘羅羅腔劇團所演出的現代劇目。靈丘羅羅腔現代戲的最大特色是緊跟時代、緊隨政策。一部分劇目是及時反映黨和國家的號召與政策的，另一部分劇目根據真人真事改編而成。今天靈丘人對于靈丘羅羅腔的回憶是以現代戲為主的，特別是20世紀60、70年代的現代戲劇目。這一時期有大量的外來力量加入到了靈丘羅羅腔的劇目改編工作當中，多是中央級別下放的文藝界人士。筆者曾經專程采訪老藝人王彥云，得知20世紀60年代靈丘羅羅腔融入了很多樂曲、舞臺等新元素，主要就是得益于很多高人指導，如總政歌舞團作曲家棱斌、電影導演王展芳等等。

三、晉劇影響時期的靈丘羅羅腔移植劇目

表2.2 靈丘羅羅腔移植劇目表

以上是筆者根據靈丘羅羅腔劇團演員范增的回憶整理的靈丘羅羅腔的移植劇目，共18個，其中有15個都來自于晉劇。這主要是在進入市場經濟之后靈丘羅羅腔向大劇種晉劇妥協的結果。靈丘羅羅腔有走向大戲化、晉劇化的傾向。這不僅明顯體現在劇目方面，也深深體現在戲曲服裝與演員身段方面。

從歷時性角度對三種劇目的考察來看，靈丘羅羅腔在劇目方面呈現的特點是：原創劇目較少，主要以移植劇目為主，并且處于不斷移植過程當中。在清末受絲弦影響時期，由于資料欠缺以及時間老是處于混雜狀態的原因，靈丘羅羅腔的傳統劇目與河北絲弦的傳統劇目交錯現象嚴重，尚無法確定誰為原創，誰為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