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與贖——簡評電影《烈日灼心》

趙一荻

（西南大學 新聞傳媒學院，重慶 400715）

《烈日灼心》在全國公映以來，產生了一定的社會反響。影片改編自女作家須一瓜的長篇小說《太陽黑子》，講述了三個身份各異的結拜兄弟共同撫養一個孤女，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在巧合之下牽扯出一樁驚天大案。《烈日灼心》的核心是故事，從一個個故事引入牽扯，讓每一個人物的出現都與七年前的案件相聯系，也讓觀眾陷入故事中。

一、角色的魅力

（一）辛小豐。辛小豐開始強奸的女孩因心臟病猝死，引發了這場悲劇。三兄弟里戲份最重的就是小豐，他也是全片最重要的人物。在滅門慘案的事件中，小豐的罪孽感最重。在得知收養的女孩尾巴是被害女孩的女兒時，他對她就感情特別深。影片中當他們決定再次逃亡，阿道想把尾巴送人時，他徹底崩潰了，拍打著車門，哭泣地安慰傷心無措的尾巴，并懇求著阿道。就在那一刻，他知道他不能放棄尾巴。尾巴是他們幾人為自己獻上的贖罪祭，他不能輕易把她交托給不認識的人。我開始以為，尾巴只是他們偶然撿到的棄嬰，我甚至以為他們不會帶她去做手術，但是他們卻放棄了逃亡，回到了醫院。到后來他知道伊警官已經知道真相，還懇求他收養尾巴，并且為了留給尾巴一個無憂無慮的人生，在最后，他和他的兄弟們甚至愿意欣然赴死。

犯罪可能是一時的，但贖罪卻是一輩子的。電影里，對于小豐這個角色的人性之惡并沒有太多表現，更多展現的是一個已經犯了罪又知罪的人的贖罪之路。在他抓犯人時候的英勇，在他最后沒有放手伊警官，都是他贖罪的過程。而他的贖罪之痛，看著讓人揪心，大多數人在觀影時可能還會為他流下同情之淚。

（二）伊谷春。在這部電影里，段奕宏飾演的伊警官從一出場就能看出他的不簡單，從最開始對阿道車的檢查，到路上看一眼就敢拿槍，就知道他是個厲害的人物。小豐手指摁滅煙頭的小小習慣、說話流露出的破綻以及眼神難以掩飾的躲閃，還有后來小夏翻資料留下的痕跡以及房東的監聽等等，他都能從細微處發現。但他并不是一名眼里只有案子和罪犯的警察，他真的關心小豐，明明是一個不錯的青年，得力的干將，甚至在危難時刻可以舍身救自己的人，又怎么會是那個殘忍兇手。他對于好人和壞人的定義，以及法律的作用都有自己的思考。

二、罪與贖的糾結

故事里除了王珞丹飾演的伊谷夏以外每個人都充滿心機，這些心機產生了角色嚴密的行事邏輯，偏偏這些形式邏輯又超出了普通觀眾日常經驗的預期，從而讓劇情產生了數度的反轉。

小豐知道伊警官懷疑他，但是又不得不每日面對他，他們倆既是搭檔，又是追逐與逃避的組合。兩人的每一次單獨相處，幾乎都有一種緊張壓抑感存在。小豐尤為煎熬，明明內心已經驚濤駭浪，外表卻要強作鎮定無事。從最開始伊警官的出現，小豐急速的掛斷電話并且用手熄滅煙頭，到后來伊警官無意提起七年前的命案，小豐又差點出車禍，想辭職又放棄，都揭露了他內心的恐懼與糾結。而伊警官，他真的喜歡小豐這個得力助手。可是他又不斷地在他身上聯想起那場血案，這讓他感到糾結。所以當他以為小豐是個同性戀后，他感到釋然。因為他希望這一切就如他表面所見那樣，不是沒有破綻，只是他內心深處的期望讓他忽略了這些。小豐在協警的工作上希望獲得救贖，但是伊警官的調查又不斷提示他七年前的案件，伊警官又覺得小豐不是壞人，可是種種證據又表明他就是當年的罪人，兩人都在罪與贖之中糾結。

三、鏡頭的運用

小豐半夜出完任務堅持要回去拿小金魚，在街頭等車的鏡頭，這個鏡頭像電影里無數個細節表情一樣，一定是在他們七年的生活中出現過許多次的，身上背負著罪惡。無論拍攝角度、燈光調度、畫面感節奏感，以及這背后隱含的意味，都堪稱完美。同性戀劇情的引入，小豐為了替自己三人洗脫嫌疑，假裝是同性戀并讓段奕宏飾演的警長伊谷春當面揭穿，截止到這個設定，幾大角色的心機都很有說服力，而這心機居然都是為了自己內心的善念，放在整個充滿罪惡感的故事里，不得不說產生的對比沖擊強烈到爆。導演會選擇用手持攝影的拍攝方式，并且出現許多次演員面部表情的變焦特寫。電影還貢獻了不少刷新國內觀影體驗的場景，比如楊自道追劫匪被刀劃傷后不去醫院，回出租屋咬著紗布用白酒自己給自己消毒時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再比如最后注射死刑的那一場，小豐的痙攣、掙扎和將死時喉嚨里梗出的一口氣，完美地承載了全片所有角色隱忍不發的最終爆發。

再比如大年三十楊自道載著伊谷夏在高架橋上飆車慶祝新年，背景音樂和煙花爆炸的聲音十分簡短并張揚地表現了這三個夾著尾巴做人的惡人七年來生命中難得的溫情。片頭模仿單田芳老師評書里的一句臺詞，說“鹽打哪兒咸，醋打哪兒酸，臉一抹拉，這日子就想這么過了？是兩撇的都明白，不可能啊。”楊自道開車時驚鴻一瞥出現的快樂、委屈和掙扎就在詮釋這一句，楊自道和伊谷夏的一場愛情，就是在幫年少犯案的主角找到生命里本應有的一束光。

總之，該片的主題建立在人性救贖層面，而這個主題也在類型之外，拔高了電影，讓觀眾最終為電影中的人物而唏噓。罪與贖，三個本來洗得夠白可以活下去甚至理所當然要活下去的人，終于為了另一個人的善而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