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知道哪個是現實生活,
哪個是戲劇橋段
烏鎮是個美麗的地方,因為有了戲劇,烏鎮的美麗變成了獨特的魅力。
進入烏鎮西柵景區,撲面而來的是江南小橋流水的別致景韻,還有濃濃的戲劇之風。碼頭上、弄堂里、古橋邊、染坊前,隨處可見室外的戲劇。整個戲劇節期間,來自五大洲的300組藝術表演團體,奉獻了1500多場精彩演出。
我和2008年魯迅文學院的同桌任洋一起吃飯,門口就是一場精彩的演出。演員投入,觀眾都是路過的游客。邂逅在街頭,大家心里都裝著對戲劇的癡愛。老板和老板娘喜滋滋地看著門外的演出,不時地笑出了聲。老板娘說看好多天了,就是看不懂。
那天的演出確實有些晦澀,幾個年輕人戴著面具在撕報紙。不遠處,一個崩爆米花的大爺喊“響了”,砰一聲,雪白的爆米花蹦出來。觀眾歡呼著,演員也笑了,你不知道哪個是現實生活,哪個是戲劇橋段。
當當幾聲鑼鼓響,只看到伴奏的樂師,卻不見演員。問才知道,演員正在船上往這趕。觀眾的興趣被調動起來,翹首盼著。少頃,一艘小船抵近,船頭站一美貌古典少婦,這是京劇《曹七巧》的演員,據說是男旦。曹七巧輕挪碎步,下船來開口就唱,觀眾被這從天而降的戲曲藝術迷住了。曹七巧還現場抓來一個老外參與,跟她一起進入劇情……
古橋上走來三人,白蛇、青蛇和許仙,對于合影,他們有求必應。這許仙還挺時尚,穿著戲裝發著微信。那邊更絕,馮程程和許文強站在小巷口,對你說:“10分鐘以后我們的戲要開始了,謝謝您的支持。”老外很活躍,語言不通,但有字幕,他們還會為你解釋演出的內容……路邊小攤有免費的菊花茶,清酌一口,菊花飄香,靜靜享受戲劇的美好。
戲劇節的開幕大戲是田沁鑫導演的《青蛇》。那天,飄著細雨,組委會細心周到,給每個觀眾發了雨衣和座墊。觀眾穿著雨衣在露天水劇場看演出。演員就在水里表演。你忽然覺得:戲劇原來可以這樣演,戲劇原來可以演這個。那個座墊我隨身攜帶,每次去看戲都坐著。后來,我把座墊帶回了沈陽,擺在寫字臺上舍不得再坐了。
丹麥歐丁劇團帶來一個時長65分鐘的戲劇作品《追憶》。我從別的劇場匆匆趕來,在小巷的胡同里吃完兩個蘿卜絲餅,原想進劇場休息幾分鐘的,卻被工作人員告知:8點演出,準點進入。
這真是一個新奇的演出,打開一扇門,一個客廳,40個座位。早早端坐好的兩位老人是今晚的演員。據說,這場戲劇在世界各地演出,每次只準許40個觀眾看,看來傳言非虛。兩張椅子,三件樂器,一個布娃娃,茶幾上一盞燈,還有烏鎮的菊花茶。老太太看觀眾坐好,端起茶壺倒水,喝一口,戲劇開始。她娓娓道來,或說或唱。
《追憶》講述的是二戰中4個人在納粹集中營的故事。女孩斯黛拉是集中營幸存者,戰爭結束以后,大家把納粹戰犯絞死在街頭的時候,斯黛拉捂著臉說,復仇失去了快樂……老太太的聲音宛如天籟,喚起觀眾心底最柔軟的那部分。臨近尾聲,兩位老人攙扶著繞過觀眾,開門走出,關門,把觀眾留在了現場。許久,我們一起為他們的精湛演出鼓掌。
戲劇節邀請了一個韓國的獨角戲作品《墻壁里的精靈》,主演金星女一人獨飾35個角色。據說現場爆棚,觀眾嗨到極點。很遺憾,我沒看到這場演出,但在小鎮對話和工作坊單元,我不僅看到金星女,還了解了這部戲劇的內容,感受到它獨特的魅力。
對追星族來說,這里也算一個不錯的地方。我很多朋友都拿到了黃磊等明星的簽名。見黃磊一點兒不難,他是烏鎮戲劇節的總監制。和《爸爸去哪兒》里的“黃大廚”有些許不同,很帥氣,很幽默。這就是烏鎮,你可能突然發現你身邊坐著的人是黃磊,是李立群,是賴聲川。
黃磊參加的小鎮對話很精彩,他說藝術是放在心里的,絕不是放在身上。他說感謝在場的觀眾朋友,今天的對話可能不會直接影響到你們。但是,各位一定會影響到世界。沒準什么時候,我的小孩就會被各位影響。
見到賴聲川不是第一次了,幾年前我還是他一個培訓班的學員。他是很有魅力的藝術家,在跟《追憶》導演對話中,他兼職翻譯。
烏鎮戲劇節的戲票價錢不低,從200元到380元不等,但也有免費的戲劇可以看。除了小鎮嘉年華以外,青年競演單元還上演了12部戲劇。小小的蚌灣劇場,能夠容納200人。這個劇場沒有座椅,只有階梯式的平臺,上面擺著小墊子。說是下午5點開演,4點鐘的時候觀眾就已經排成了長龍。
那幾天我像個戰士,計算好時間,每次都沖在隊伍前列。這些戲劇作品雖然有的略顯青澀,但是不乏亮點。我看了其中的絕大部分,有的沒怎么看懂,甚至看錯,鬧出了笑話。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顆熱愛戲劇的心在這里得到了潤養。
短短十幾天,我們邂逅在戲劇的桃花源里。回歸戲劇之自由精神,弘揚戲劇之時尚品格。這是我經歷過最獨特的一屆戲劇節。藝術節主席陳向宏說:“希望烏鎮能夠成為世界級的中國驕傲。”是的,我們都期待著。
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戲劇編劇來說,今年我是觀眾,明年我可能就是一個參與者。烏鎮戲劇節為我注入了活力和希望,給了我多重的感受,激起了創作的激情。就如青年競演單元里《流轉門》里的臺詞所說:人生太短了,要是卑劣地過一生,那人生就太長了。
離開烏鎮的時候,我們并未遠離戲劇。菊花茶香,戲劇綿長,我們都在戲劇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