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工人蘇丹遇害始末

○文／栗宏偉

中石油員工馮愛紅、曹學勝、程年生、倪軍強、崔雷雷5人骨灰運回國內時，親屬們放聲大哭。

●2008年11月5日下午，華北油田隆重舉行在蘇丹因公殉職員工骨灰迎接儀式。晚8時許，蘇丹政府慰問代表團在中石油領導的陪同下，分別對在蘇丹因公殉職人員的家屬進行了慰問。 攝影/宋學功

2008年11月5日，石家莊正定機場一片莊嚴肅穆。下午2時許，5名工作人員手捧5名在蘇丹遭綁架遇害的中國石油工人的遺像和骨灰，緩緩走下旋梯，向遇難人員家屬轉交了遇難人員的遺像和骨灰盒。現場中方和蘇方代表面向遇難中國工人的遺像和骨灰三鞠躬。親屬們放聲大哭。現場的每一個人都淚流滿面。

中國政府處理在蘇丹被綁架工人善后事宜前方工作組和蘇丹政府工作組同機抵達。中國外交部、商務部、河北省政府、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代表等到機場迎接。有關領導看望了遇難人員家屬代表，對遇難人員表示沉痛哀悼，對家屬表示親切慰問。

營救

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華北油田工程建設公司9名員工，2008年10月18日，在蘇丹西南部1/2/4區油田現場執行施工任務，乘車行駛在當地油田4號地區的公路上時，遭遇不明身份武裝分子的攔截，車輛被搶劫了，并被綁架，其中3人為工程師，6人為工人。

事件發生后，中國駐蘇丹大使館立即啟動了應急機制，并與蘇丹有關部門加緊聯系和磋商，要求他們迅速確定綁架者身份和人質下落，爭取讓被綁架人員盡快獲釋。

中國政府對保障海外人員的安全高度重視。事件發生后，中華人民共和國主席胡錦濤等中央領導同志親自做出指示。中國駐蘇丹大使館立即行動，制定安全營救原則，多方面開展工作，向事發地派出工作組，到前方與對方進行交涉。

15天內，中方與蘇方進行了20多次交涉，要求對方高度重視，增派兵力，全力營救。要求在開展營救的同時，始終把保障人質的安全放在首位，特別是反復向對方強調，在與綁匪有了接觸的情況下，要采取措施，不要刺激綁匪，以免其狗急跳墻。

蘇丹安全部隊2008年10月20日左右封鎖了中國工人遭綁架的4號地區，并派出特種部隊，展開搜救行動。但是，由于當地叢林茂密，搜索未果。和9名中國工人一同遭綁架的蘇丹司機10月21日逃了出來，并帶出了一張綁匪寫的字條，綁匪表示綁架的目的是要分得石油紅利。

之后，中方人員積極尋求與蘇方地方的長老展開合作，通過他們作為中間人，與綁匪進行接觸，嘗試與綁匪進行談判，以求中國工人平安獲釋。

由蘇丹方面找了當地的長老，這個長老不是一名而是多名。以中國人在蘇丹建立的良好形象和在當地的人脈，當地的部落長老和綁匪家屬表示會盡力游說綁匪放人。

情況向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他們經過多次的磋商，緊急的準備，已經做好準備去談判，綁匪也同意接觸了。蘇丹政府一度樂觀地表示，安全解救9名人質的可能性很大。

然而一切并不像預想中的那樣順利。天有不測風云。還正在談判時，一架蘇丹搜救直升機臨時降落到一個村莊，飛行員并不知道綁匪就在這個村莊附近。飛機的轟鳴聲嚇壞了綁匪，看管人質的綁匪以為政府耍詐、明為談判實則圍剿，氣急敗壞之下，開槍對中國人質掃射……

搜救部隊循著槍聲沖了過去，打敗了綁匪，找到了人質。然而，悲劇已經發生：9名人質中，5名死亡。他們是馮愛紅、曹學勝、程年生、倪軍強、崔雷雷。

低調

中國外交部部長楊潔篪2008年10月28日表示，5名中國工人在蘇丹遇害事件是近年來發生的最嚴重的境外中國公民遇害事件之一。

覆蓋著中國國旗的棺木，2008年10月28日由專機運送抵達蘇丹首都喀土穆。在喀土穆機場舉行了隆重的悼念儀式。當時蘇丹的國內形勢極為復雜，各種力量交織在一起正伺機而動。從大局出發，企業內部組織了莊嚴的悼念活動，對外則相對低調。

中國政府處理在蘇丹被綁架中國工人善后事宜工作組2008年10月31日到喀土穆當地一家醫院，看望正在那里接受治療的4名獲救中國工人。工作組首先轉達了黨中央、國務院對獲救人員的親切慰問以及全國人民對他們的深切關懷，并向他們詳細了解獲救過程和他們的身體狀況。

4名工人對黨中央、國務院以及全國人民的關心表示衷心感謝，并對工作組看望他們表示感謝。中國駐蘇丹大使李成文夫婦、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公司副總經理汪東進當天也到醫院看望了獲救工人。

“我們對綁匪慘無人道的殺害手無寸鐵的中方人員的恐怖主義行徑表示強烈的憤慨和譴責。”中國外交部新聞發言人說。蘇丹政府表示，參與綁架中國工人的武裝分子是當地反政府組織“公正與平等運動”的成員，而綁架者似乎并不是出于政治和軍事方面的要求。

“那些綁匪，他們是罪犯，是不法分子，是恐怖分子，我們會不遺余力將他們繩之以法。”蘇丹外交部次長薩迪克說。

最后一名遇害的中國工人遺體2008年10月31日被找到。最終，在這次慘劇中，共有5名中國工人不幸遇難。11月4日，5名中國工人的骨灰和4名獲救的中國工人一同乘專機離開蘇丹。

●中國石油人不畏艱難險阻在蘇丹進行油氣勘探開發。 供圖/CFP

冒險

蘇丹是一個油氣資源比較豐富的國家，與石油富國沙特阿拉伯隔著紅海相望。和那些陷入資源詛咒的國家一樣，石油在發現之初并沒有為蘇丹人民帶來財富，反而成為后來持續20多年的內戰導火索。連年的戰亂導致豐富的資源沒有得到充分的開發，蘇丹人捧著金飯碗卻在要飯吃。

長期的戰亂給蘇丹這個國家帶來了難以撫平的創傷。達爾富爾地區位于蘇丹西部，那里曾經雨水豐沛、土地肥沃。

20世紀六七十年代，隨著人口膨脹、放牧過度，荒漠化現象不斷加劇，慣于逐水而居的阿拉伯牧民被迫南遷，并因爭奪水草資源與當地黑人部落發生沖突。由于長期以來達爾富爾地區部族間的武裝沖突不斷，致使該地區的許多地方一直處于無政府的混亂狀態。

達爾富爾地區黑人居民2003年初相繼組成“蘇丹解放運動”（又稱“蘇丹解放軍”）和“正義與平等運動”兩支武裝力量，以政府未能保護土著黑人的權益為由，要求實行地區自治，與政府分享權力與資源，并不斷攻城略地，展開反政府武裝活動。

盡管蘇丹政府曾召集當地部族首領舉行了一個千人大會，試圖化解矛盾，但未能如愿。迄今，沖突已造成一萬多人喪生，100多萬人流離失所。

此后，隨著反政府組織內部不斷分化，這一地區的派別日益增多，形成派別林立、多個反政府組織并存的局面。反政府武裝聲稱中國工人是來“掠奪”石油的，并聲稱中國石油給蘇丹政府“提供軍費”，“幫助政府鎮壓他們”云云，所以非常仇視中國工人。

代價

總部設在沙特阿拉伯吉達的伊斯蘭會議組織2008年10月29日發表聲明，強烈譴責發生在蘇丹西部的綁架和殺害中國石油公司員工的暴力事件。該組織秘書長伊赫桑奧盧在聲明中指出，綁匪的殘暴行徑公然侵犯了國際人道主義準則，已成為蘇丹發展和進步的公敵，蘇丹政府應盡快將他們繩之以法。他呼吁全體蘇丹人民行動起來，避免類似針對無辜平民、違背伊斯蘭教義的暴力行為再次發生，同時敦促綁匪立即釋放其他中國人質。

蘇丹位于非洲東北部，紅海西岸，是非洲面積最大的國家。近年來中國工人蘇丹遭綁架事件頻頻發生，有的報道說綁匪是要錢，有的說是要分享石油利益，但是這個事件的背景比較復雜，既有要敲詐錢財這樣的企圖，也有個別窮兇極惡的罪犯出于別的目的，甚至是政治目的。2010年3月17日，蘇丹對殺死中國石油工人的兩名罪犯實施了絞刑。

中國石油企業20世紀90年代以后，加快“走出去”步伐，到世界各地開展油氣合作，目前在50多個國家有油氣合作和油田技術服務業務，數萬石油員工長年在海外工作，往往在動蕩不安的地區，甚至面對死亡的威脅。

蘇丹自然條件惡劣，經濟發展落后，社會依托差，有時還暴發熱帶病疫，這些是很多公司不愿去的主要原因。中國石油人在這里創業，十幾年累計有40多位石油同胞長眠在了這片土地上。有些是感染了肆虐于蘇丹的馬來熱而不治身亡的，有些是因為惡劣的道路交通而發生車禍犧牲的，有些是因為當地槍支泛濫誤傷而死的，還有一些人則因公倒在崗位上。

管道局蘇丹項目副總調度長張立福在蘇丹原油管道建設中，擔負著物資清關、后勤保障和開工準備等大量工作，由于工期緊張，整天奔波在叢林和沙漠中，一天只休息幾個小時。長期的過度勞累，加上天氣極為炎熱，他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犧牲。

“中國管道工人為此付出了極大的努力和代價，張立福、鄭德寶、徐慶、呂煥仁、老士敏五位員工長眠于此，我們將永遠懷念他們。” 在蘇丹首都喀土穆郊外的戈壁上聳立著“蘇丹管道建設紀念碑”這樣寫道。紀念碑用管道建設中剩余鋼管為材料建設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