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詩性”是一種抽象而又豐富的智慧,道家致力于追求詩性的生活與自然的狀態;海德格爾探求存在之道,終歸要以天地人神的共存達到和諧自然。以詩性為切入點,比較道家與海德格爾,是一個全新但極具價值的角度,二者以其不同的詩性表達方式尋找著同一條道路,即如何走進詩意的居住,讓人們不要忘卻本真的生存狀態。
關鍵詞:道家;海德格爾;詩性智慧
作者簡介:唐亞華(1990.8-),女,山西省忻州市人,就讀于青島大學文學院,中國古代文學專業全日制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B223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33--02
從“詩性”的角度研究道家與海德格爾,是王凱教授的獨創。拜讀了全書之后,深感震撼。“詩性”是一種蘊含著靈性的思維形態,是一種存在于物我不分的狀態下,充滿生機的智慧。盡管它是屬于人類初期的思維活動樣式,但其想象空間非常豐富的。王凱教授的新書《道家詩性精神——兼與海德格爾比較》,是由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王教授的又一力作,從詩性的角度切入道家和海德格爾的思想,由此不同時空哲人的思想有了共同的精神歸屬。老子、莊子的詩性精神,集中體現在他們對道的詩性思考。海德格爾的詩性精神,則集中體現在他對存在問題的詩性探求,他試圖打開一條復活古老詩性智慧的道路。老子莊子和海德格爾,超越了時空文化與地域,用詩性精神指引著人類走向心靈的樂土。
全書分為十章,從發生源流、藝術精神到生存性命等詩性智慧的內在底蘊和外在風格對詩性精神做出了系統的分析和論述。對海德格爾來說,詩意即是創建,它意味著傾聽和接受尺度。詩人創建了持存,詩性語言是語言自身所建立的世界,其根本特性為:它是語言自身的言說,并以此規定了欲望語言和工具語言。對老子和莊子而言,詩性語言是通向自然之道的橋梁,它可以引導我們進入到那個大道之行的世界。
一、詩性的自然
老子的道是自然之道,是純粹原始的自然態勢,包括了事物本身的存在方式。道顯現為天地之道,通過效法天地,人得以順應道的自然。海德格爾的主導思想是雙重的,即追問存在和追問真理。海德格爾所要追問的存在,是先于對象性思維的原初境域,是人在原初世界得到的體驗,這種體驗最為原始、直接,也最為純粹。所以,這種存在與人“遙遠”,卻又“親近”。海德格爾就是要讓它重新彰顯。
“道”是中國思想的最高范疇。老莊所講的“道”,正是作為“天地之始”、“萬物之母”的自然之道。老子所崇尚的自然,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指道的混沌狀態,即天道自然;二是指事物的純樸本性;三是指自然無為。
人類是大自然的一部分,道是自然的狀態,所以人類要接近自然、效法自然、尊重自然、順應自然,這樣才能實現道,達到精神的自由。海德格爾認為,自然是存在的被遺忘狀態,對自然的領悟,同時也是對存在的領悟。只有從存在的角度領悟自然,或從自然的角度領悟存在,才是本真的思想。
“天地與我并生,而萬物與我為一”,是莊子對宇宙本質的詩性感悟。“物我為一”肯定了人與大自然的同質同源,“以物觀物”是一種觀物態度,也是審美的境界。海德格爾是把世界的結構概括為天、地、人、神的四元合一,他力圖建立一個天地人神四元和諧的詩意圖景,這個詩意圖景是由天空、大地、要死者、神圣者的一組物的表象構成的。四元在合一中,既各居其位,各得其所,又相聚一體,不可分離。如果用這種詩意的目光而不是工具性或實用性的眼光看待萬物,那么萬物就自然成為了詩意地存在。
二、詩性的語言
詩性智慧顯示了原始人豐富的想象力和創造力,正是因為具有豐富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也才產生了詩性的語言。形象思維,是文學和藝術活動的突出特征,深入考察原始的詩性智慧,對文學以及詩學的起源和發生研究具有重要意義。用有生命的人體去比喻無生命的物,使無生命的物帶有了生命的意象,大自然也像人一樣具有了感覺和情欲。這就是最初的以己度物的隱喻。這個隱喻是通過語言實現的,其實,最初的語言本身就是隱喻。
詞語不僅意味著人類自身感覺領域交流的隱喻,同時也包括人與世界同源同質的隱喻。語言被初民看作生存的整體背景,通過這些文字和符號,人們逐漸體認到一種聯系,在自身和宇宙之間,難以忽視而微妙不已。這種聯系構成了人類最古老的心理原型,這正是詩性語言誕生和成長的原始根基所在,也是人類精神的永恒存在形式。
老子和莊子對語言的洞悉是非常敏感的,道家與海德格爾的語言智慧,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充分體現了對語言問題的高度自覺。
道家對語言的詩性洞察體現在“道不可言”與“言而非也”。“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時有明法而不議,萬物有成理而不說?!保ā肚f子·知北游》)不言并非無言,而是對天地的沉默,是一種無聲之大言,即道言。莊子認為語言是不能完全表達意思的,并且如果已經知道了意思,就不需要言詞,即所謂的“言不盡意”和“得意忘言”。這是道家對語言的深刻分析和合理批判,指導人們合理有效地使用語言。
海德格爾認為通過詩與思可以讓我們在通往語言的道路上獲得一種體驗,思是聚集的過程,思考存在,這些聚集起來的思構成了詩歌的源泉。按照他的觀點,事物面向自己本身與面向存在及語言本身是一致的。為了保持思想純正,用邏各斯的條框去定義邏輯,這就需要使思想本身自主地思考存在,這才有可能在存在的相關規定下完善它本身。海德格爾對事物的思考和他獨特的表達方式本身,就使他的哲學思想成功地完成了從注重理性規定走向詩性智慧的完美轉化。
三、詩性的生存
道家強調人心的恬淡虛靜,并非要否定人的情感,而是說人的各種情感,無論是喜是怒,都應像天地四季變化那樣自然。無情并非否認人所擁有的正常的情感欲望,而是表明人的本性應當隨順自然,不縱情不肆欲。莊子筆下的至人、真人、神人的共同特征就是與天地萬物共同運化,與天地萬物融為一體,因此也沒有常人那些因欲望和意愿引起的喜怒哀樂等情感。
同樣,海德格爾提出,人應該讓自己歸屬于存在之道,按其本真之性去生存。存在之道,是心與物相遇照面的原初境域,既廣泛地流行于天地萬物中,也展開在人們賴以生存的現實社會領域中。自然之道把澄明之光給予了萬物,萬物就有情有意;自然之道把澄明之光給予了人,人也就有了真情真性。
老子所向往的人生,是為自然所規定的詩意人生。道是生養天地萬物的自然母體,正是道的創化之力,造就了一個五光十色、生機盎然的生命世界。道法自然,因而人的生命法則就要等同于自然的法則。老子依據道的法則,告誡人們要端正對待生命的態度,正確認識人的生命價值。天地比人更接近于道,所以人應該效法天地自然,回到一種更符合人的自然本性的生活。人的生命是道所化生的,因此人應該珍視生命,關愛生命。
海德格爾晚期,把生存世界的結構概括為天、地、人、神的四元合一,這是一個詩性化了的生存世界。在技術時代,無家可歸成為了現代人不可回避的境遇。海德格爾的存在的悖論正是基于此基礎之上的思想表達,可以具體為人的生存悖論。四元的聚集是一個語言的世界,因為這個聚集是被語言所指示的。語言使人居住于天地人神的四元之中成為可能,因而也使人的詩性化生存成為可能。在海德格爾看來,居住在本性上是詩意的,藝術和審美的問題都是居住的問題,人應詩意地居住于語言的家園之中,這樣才能讓詩性化的生存成為可能。
以老子、莊子為代表的先秦道家,在道的詩性運思中,展開了豐富、深邃的哲思,呈現出自然而又樸素、玄妙而又浪漫的特征,尤其是他們以道論為核心的詩性智慧,是對華夏古老詩性智慧的繼承和發揮,對中華文學、美學、詩學和藝術產生了廣泛、深刻、持久地影響。
海德格爾,無疑是今天世界上最有影響的思想家,他不僅把現代性推到了邊緣,也拉開了后現代的帷幕,開啟了后現代性。海德格爾正是以其對存在問題的深刻追問,開始了自己獨特而艱巨的思想道路,同時也展開了他深刻的美學思想,顯示出別具一格的現代詩性智慧。
總之,道家和海德格爾的詩性之思,濃縮著對人類生存的深深憂慮。無論是對道的推崇,還是對存在的追問,都是為了導引人類走向精神的樂土、心靈的歸宿。他們早已洞悉人類文明的規律,窺見繁華落盡后的危機,因而告誡世人:文明的進程絕不能以破壞自然和犧牲人性為代價,而是要找回詩意,讓天地、自然、人重歸本真狀態,萬物和諧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