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喬治和龍

弗朗索瓦·芭布-高爾

畫面中發生的是什么故事？

這是一個關于一位騎士和龍戰斗的故事。龍的血流在地上。觀看他們戰斗的肯定是一位皇后或者公主，因為她的頭上戴著一頂小皇冠。

那位年輕的姑娘是誰？

她是龍的囚徒。騎士來營救她，她縮在畫面的角落里。畫面上她所占的空間很小，造型非常扁平。畫面上另外一個可以藏身的地方是洞穴，但她顯然不想去那里，因為那里太黑了。

龍從哪里來？

可以肯定它剛從洞穴里出來。它的身后應該就是它的巢穴。巢穴很可能非常龐大，而且里面到處是可怕的怪獸。

但龍并不存在啊！

是的，龍并不存在，龍是人們虛構的動物。在現實生活中，真正的野獸已經很可怕了，龍由于集合了各種動物的可怕之處而顯得更為恐怖。它的嘴巴巨大，牙齒也很大，爪子可以抓傷人—這一點就像熊或獅。它還有像巨型蝙蝠一樣的翅膀、像蛇一樣卷起的尾巴、像鱷魚一樣的綠色皮膚，它甚至還能噴火。

為什么公主不害怕龍呢？

騎士趕來救她，她很信任騎士，所以她沒有什么可害怕的。她耐心地等待戰斗結束，而且她已經牽著龍了，像牽著小狗一樣。

騎士會勝利嗎？

當然了。而且看來他已經將龍打傷了。他的馬是白色的—最為明亮、耀眼的白色，這也預示著他的勝利。他身后的天空風起云涌，仿佛是他一人指揮著整個“云團大軍”。

故事是怎么結束的？

故事并沒有真正結束。龍受傷了，但注意，它不會死。這意味著惡不會從大地上消失。我們可以與惡做斗爭、逃避惡，甚至讓惡后退，但我們無法永遠消滅惡，對惡的勝利不會一勞永逸。騎士非常清楚這一點，圣喬治是上帝親自派遣來驅除惡勢力的。

圣喬治一次就打敗了龍。

畫面表現的是他給龍致命一擊的瞬間。圣喬治不能猶豫：作為天兵，他不會遲疑，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什么，知道怎樣去做。他完美地完成了使命。

畫面看起來不真實。

畫家描繪的不是現實，他主要想講述一個美麗的寓言故事。所以他的畫給人以戲劇感，人物穿著中世紀的美麗服裝。圣喬治絲毫不像一位酣戰中的戰士，他是一位高貴的騎士，英俊非凡，儀表大方，而公主看起來也極其鎮定自若。

山洞很奇怪。

山洞很像動物園里為動物（如熊、猴子等）布置的人工洞穴，看起來像是用硬紙板或紙做的。畫家之所以如此描繪山峰和山洞，是效仿了當時節日或街頭演出的背景裝飾，還有正對著教堂廣場的壁畫。人們在畫里容易辨認這一點，因而能將現實和圖畫聯系起來。

畫家并沒有真正表現人物情感。

人物情感并不是畫的主題所在。騎士確實對勝利沒有流露出特別的喜悅之情，公主既不感到害怕，也沒有獲救后的寬慰感，她對圣喬治也絲毫沒有表達出感激之情。因為他們不是突遭奇遇的普通人，他們各自代表一定的含義：騎士代表善，龍代表惡。在人的靈魂中善惡不停地交戰，而公主則代表人的靈魂。

約1455—1460/保羅·烏切洛/布面油畫/56.5厘米×74厘米/英國倫敦國家美術館

龍的身體完全扭曲。

龍和公主形成對比：公主的形象光芒萬、光彩照人;龍的側影彎彎曲曲，和山洞洞口的尖面一樣參差不齊。龍集蛇、虎和鱷魚的特點于一體，外表丑陋不堪。在公主那邊，它的翅膀外側環狀物為紅色和藍色;在騎士那邊，它的翅膀內側環狀物則為藍白色，就像隨著敵人變換顏色的靶子。需要注意的是，只有在西方傳統中，龍的形象才是負面的。

圣喬治的造型非常圓潤。

騎士和他的坐騎合為一體，而大自然也和騎士合為一體，以至于他頭上的云朵也卷成一團，我們好像能聽到陣陣雷聲。從馬頸圈、馬尾到盔甲、大自然，包括天上的云朵，畫家運用一系列的曲線來突出人物造型，表現人物的全神貫注。造型錯綜復雜而又和諧有序。圣喬治的行動迅疾無比，讓龍無法躲閃。

雖然是白天，但我們看到了月亮。

對比反差是整幅畫的主體風格，這不僅體現在戰斗上，戰斗是神力之間的角逐，也體現在戰斗的時間上，戰斗時間不分晝夜：天空是藍色的，但騎士上方出現了一彎新月。自然規律被顛覆：草長在石板上，但沒有完全覆蓋石頭。肥沃的土地和不毛之地相鄰，二者界限分明，一邊是鮮花和草叢，一邊則是干枯貧瘠的土地。左邊是厚重的巖石，右邊是飄著的云朵。

是烏切洛創造了這個主題？

不。很多畫家都畫過圣喬治和公主的故事。故事來源于13世紀雅克·德·沃拉基內撰寫的《金色傳說》，而雅克也是從古老的傳說中獲得靈感的。

烏切洛兩次畫過此主題（另一幅畫中的龍為直立狀，收藏于巴黎安德烈雅克瑪爾博物館）。

除了帶來美的享受之外，此類畫作的目的還在于提醒人們：如果想要拯救靈魂，必須和惡魔做斗爭，而人們也有能力打敗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