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憐

童卉欣

兒子回來，講了他們班上兩個同學的故事。

都是男孩子，二年級的小學生，本來應該8歲多，但是因為本地喜歡提早上學的習慣，我猜他們比較小，也許是7歲吧。

其中一個孩子，下午寫課堂作業的時候，忽然就把本子和書撕了，扔了一地，然后傷心地大哭起來。老師過來問為什么，他抽噎著回答：“我做不完。”

在他心里，作業又多又難，還有時間限制，下課前必須交，他實在是不堪重負，又不知該如何表達，所以撕書大哭。可想而知，他收獲的不是免寫作業，而是老師的批評和晚上回家修補書本的“命令”。

后面的事，不知道了。想象在燈光下，兩只小手笨拙地往書上貼透明膠帶的畫面，我好心酸。

另一個男孩，老師說要交統一訂閱課外讀物的幾十塊錢，第一天上午，他忘了跟家長要，忘了帶來;第一天下午，還是忘了;第二天上午，不小心又忘了，而大多數同學已經交了這筆錢;第二天下午，快走到校園門口時，他忽然想起了這件事，又緊張又害怕，趕緊往回跑，準備回家去拿錢，可是跑到半路，又想：“如果現在回家拿錢再趕來，上課是一定要遲到的。”于是又轉身往學校跑，可是一去一來之間，時間過去，他還是遲到了。

推開教室門的一剎那，他就在全班同學和老師的面前哭了起來，斷斷續續說清楚了遲到的原因后，老師微微笑了一下，全班同學則哈哈大笑，他在笑聲里哭得更傷心了。

到底回不回去？那個中午，他幼小的心一定糾結得要命，跑得發紅的臉上有汗有淚，結果是，沒交錢，又遲到，還被大家笑，這么慘。

大人們總說：“小孩子嘛，哪里知道什么悲傷。”或者說，“小孩子的難過，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一會兒就過去了。”可是一個朋友說的話，我卻一直記著，也始終相信著。她說：“不對，小孩子的悲傷，對于那個小孩子的心，已經是足夠大了。”

世上的大人們，或許可以速度慢一點，身子低一點，要求少一點，話語軟一點，讓那小小心上的悲傷，輕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