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學教授另類犯罪：觀眾在國外的裸聊網站

砂湖

2011年10月22日晚9時，南昌市青山湖區一小區，正在家中看電視的法學副教授張謙被南昌市公安局網監民警帶走，罪名是涉嫌組織淫穢表演罪。原來，張謙在江西、浙江兩地組織女主播百余人，以美國“LJ”網站為平臺，向國外觀眾進行淫穢表演，半年間涉案金額高達260余萬元。一個法學教授為何做出如此令人瞠目結舌之事？法院會做出怎樣的判決？

張謙1969年生于江西萬安縣，北大法學碩士畢業后，進入南昌一所大學任教。2005年，36歲的張謙升為副教授。張謙業務精熟，家庭幸福。妻子趙蕊是其大學同學及初戀，在南昌一所中學教書，有一子。

2006年國慶節，張謙參加了高中同學聚會，他發現同學中有一半以上從政或經商，有數位高官和億萬富翁。張謙雖說是大學教授，卻是最清貧的一個。聚會后，趙蕊發現張謙的思想包袱很重，經常對墻壁嘆氣。2008年初，張謙取得律師資格，開始帶實習生在校外兼職辦案。在此期間，張謙與姜艷關系密切。

1988年出生的姜艷是江西吉安市人，當時就讀于張謙所在大學法律本科。因經常給老師整理案卷，姜艷對張謙極其崇拜。2009年12月初，張謙與已讀大四、即將畢業的姜艷出軌。2010年1月下旬，姜艷以其懷孕相威脅，要張謙離婚娶她。趙蕊亦是個要強之人，得知張謙外遇后，她亦鬧到丈夫所在的大學，要學校開除姜艷。經過一番折騰，張謙保住了教職，接受了趙蕊苛刻的離婚條件：兒子歸她，張謙凈身出戶，并支付兒子教育經費13萬元。張謙隨后向親友拼湊了一筆錢給趙蕊，姜艷亦因此僅拿到結業證書。

此后，聲名掃地的師生領取了結婚證，并在青山湖區一小區5棟602室租房居住。2010年8月初，姜艷產下一女。禍不單行，此時有人舉報張謙在校外兼職，校領導專門找他談了話。又丟了一筆收入的張謙，此時在經濟上窘迫到了極點。

2010年9月初，張謙發現臺灣“UT”視訊招聘網絡客服的廣告，他對網站的贏利模式充滿好奇，就注冊為網站會員。他發現，該網站聘請一些年輕漂亮的女孩做客服主播，網站會員想與女主播進行視頻聊天，就要先付款到網站管理員的銀行賬戶“買點”，充值一定點數后方可與女主播視頻聊天。聊天分為兩種，一種是一對多聊天;另一種是一對一的私聊。頗有經濟頭腦的張謙立刻聯系廣告上的招聘主管“莉莉”。“莉莉”告訴張謙：如果他能介紹女主播在網站上聊天表演，可獲取女主播賺取利潤的提成。比如女主播一個月賺取4000元，網站管理員發給他1300元，其付給下線主播800元，自己可賺取中間利潤500元。張謙算了筆賬：如果他招聘30名女孩，一個月就能收入15000元。扣除電腦、房租水電費及上網費，再找名月薪4000元的業務經理，他就可以每年輕松獲凈利潤十幾萬元。張謙申請做“UT”視訊江西代理人，上線“莉莉”發給他一個網址及管理賬號。

這年9月上旬，張謙在南昌門戶網站地寶網發布了一條招聘網絡客服的廣告。招聘一個月，他只招到6名女主播。此時，張謙還有教學任務，思來想去，他發現其中一個叫吳夕蓮的女主播長相一般，但頭腦靈活，作風潑辣，他決定把其發展為業務經理。

12月初，張謙賺得凈利潤2萬余元。這時，臺灣上線突然中止了與他的合作。原來，張謙代理下的一名女主播與一個臺灣客戶產生感情，那個臺灣人私下與其聯系，結果被“UT”網站發現。此時，已跳槽的吳夕蓮聞訊，就把張謙代理下的大部分女主播挖走。

此事令張謙震驚且恐懼，法條精熟的他意識到：“UT”視訊的模式早晚會惹禍。有一天，他突發奇想：如果能找到一家專門表演給國外觀眾看的境外網站，雇主與受眾均在國外，社會危害及風險會小很多。

2011年3月初，這樣的網站居然讓他給找到了，這就是美國“LJ”網站。登錄后，張謙發現“LJ”網站與“UT”網站的贏利模式一樣。不同在于：1.網站客戶為外國人，用英文聊天。2.收費標準比“UT”視訊高。3.網站還有很多子網站，每個主播可以有多個表演賬號，這樣她們可同時登錄多個賬號表演，幾個賬號可以同時計費，賺錢更快。4.主播均可通過賬號在網站上查到自己的業績及收入，公開透明。

觀摩兩天后，張謙就用熟練的英文與網站管理員取得聯系，表達了想代理中國區裸聊視頻業務的意向。幾天后，雙方建立了合作模式：由張謙招聘女主播裸聊表演，通過“LJ”平臺直播，向國外觀眾收費;“LJ”網站每月支付代理傭金及表演費給張謙。

吸取了上次吳夕蓮叛逃的教訓，張謙把自己的學生魏俐提拔為行政經理。魏俐22歲，性格乖巧，南昌人，曾是張謙的學生，網名“貓”。因大專畢業后在家啃老，經濟壓力巨大。2011年3月中旬，張謙把他代理“LJ”網站視頻的消息告訴魏俐，并招魏擔任行政經理，其工作職責是：幫表演的演員注冊賬號、修電腦、督促上班、訂餐、招聘新演員，月薪6000元。

美國公司隨后幫張謙辦理了一張“萬事達”銀行卡，每月匯款給他。匯款分為兩部分：1.演員的收入;2.張謙的代理費。張謙的代理費是指他每發展一個下線演員，前兩個月可賺取她們創造利潤的36%，之后每兩個月一個周期遞減，直至為零。“LJ”公司這樣做，是為了激勵張謙代理網站后不斷發展下線演員，為其創造利潤。張謙取現后，將美元兌換為人民幣，存在以妹妹張櫻的身份證辦理的一張建行卡上，然后按下線的業績，轉賬到其銀行賬戶上。

除了讓魏俐在網絡上招聘外，張謙還提拔了兩名社交能力強的女主播劉慧、王敏為業務經理，去舞廳、練歌房、夜總會拉人。因獎勵力度大，獲利快，一時間應聘者甚眾。張謙先后招聘到100多名主播，注冊了300多個賬號，平均每天在線“演員”20人左右。

因人數眾多，安全問題一直是張謙最擔心的。主播申請程序時，“LJ”網站要求申請者需提供身份證掃描件、1張面部照片、1張面部加身份證照片，申請6個小時后由美國網站管理員審核并通過。為了便于掌控，張謙將申請主播的程序收歸己有，因身份證等資料為張謙掌握，張謙自信女主播辭職后不可能做于他不利之事。因在做“UT”視訊時曾有一批女主播中途流失，安全起見，他就拆除其小區9棟602室的設備，又在該小區秘密租賃了G8棟801室、31棟201室。他將每套房子各隔了六個房間。這樣，最多一次可容納24名女演員。另外，這些女主播中做專職僅十幾人，更多人是兼職，每天安排4-5班，房間和電腦基本夠用。

這些年輕的女主播中，不乏剛畢業的女大學生。案發后被抓獲的兩名女主播中的張君是一名英語流利的大學畢業生。歸案后，張君交代：“我畢業后準備考研，在南昌地寶網上看到招聘后，手頭缺錢的我決定做網站演員。我的演員賬號是‘weiwei。通過聊天，我發現登錄該網站的老外，聊天基本用的是英文。因相貌漂亮，加之英語好（英語6級），找我的老外很多。起初我很拘謹，一直做純聊，時間長了發現裸聊更賺錢，我就從純聊區轉到成人區裸聊。后來還自設了收費標準。5個月，我共獲利近8萬元。”

一些主播被抓時，警方還從其房間里搜出橡膠陰莖，她們稱是為了博取客戶的歡心，專門買來表演的。

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張謙的三個工作室均在租住的小區內，其中有個工作室就在他和姜艷的家中。但因當時女兒甚小，家務纏身的姜艷竟對此毫不知情。姜艷在案發后交代說：她只發現丈夫比以前更忙了，每當她問原因時，張謙苦笑稱其與朋友合辦了一個視頻廣告公司。每次，張謙帶陌生女孩來家中時，均稱公司正在創業階段，招聘的員工先在家中擠一擠。

張謙與姜艷租住的是四室一廳，他和妻子及女兒住在一間臥室。那些不固定的女員工住在另三間臥室內。因女員工出門會鎖上房門，姜艷并未多想。后來，張謙又在同一小區另租了兩套房子。因他指導“業務”每天回家較晚，姜艷不但未產生懷疑，反心疼他太辛苦了。每當此時，張謙總苦笑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老婆，我一定在一年內給你買大房子。”姜艷以為張謙只是安慰她。不料，2011年8月，張謙竟在紅谷灘新區按揭了一套150平米的大房子。見房產證上寫的竟是她的名字時，姜艷頓時淚流滿面。

盡管“事業”風生水起，居安思危的張謙仍決定向外省擴建工作室。9月初，張謙帶著魏俐去寧波考察市場。很快，他出資在寧波市萬達廣場附近一小區租房，由魏俐負責。隨后，兩人在寧波信息港發帖招聘到李櫻子等4名女主播。9月12日，張謙回南昌后不久，魏俐突然辭職。張謙只得派張君去寧波負責。

這月底，南昌一家“UT”視訊工作室被端掉，風聲鶴唳中，張謙遣散女主播，轉移設備。就在他自以為平安著陸時，10月22日晚，南昌警方突然找到他。

張謙被刑拘后，起初拒不認罪。令他詫異的是，警方不但搜查了他在南昌的三處工作室，還匪夷所思地端掉了其在寧波的窩點。警方在南昌、寧波四處共搜到筆記本電腦數臺、記事本數冊（記錄有主播姓名、業績、賬號等內容）、橡膠陰莖數個、建設銀行卡兩張、手機數部、光盤三張。在送檢電腦中找到大量與淫穢色情表演相關的視頻。人證物證俱在，張謙認罪。

原來，張謙被抓是因吳夕蓮的舉報。吳從張謙處離職后，感覺裸聊市場廣闊，頭腦靈活的她就向“UT”視訊申請了主播經紀人。一年后，她手中掌握裸聊女主播達70余名。2011年9月初，吳夕蓮與遠在寧波的魏俐取得聯系。得知張謙取得了美國“LJ”網站中國區代理權，賺得盆滿缽滿，吳夕蓮就勸對薪酬不滿的魏俐辭職，兩人擬合開工作室，爭奪“LJ”網站在中國區的代理權。就在魏俐辭職，兩人準備大干一場時，在南昌的“UT”裸聊工作室代理人崔燦落網后，向警方供出了曾給其提供六名裸聊女主播的吳夕蓮。吳夕蓮為減輕罪責，很快舉報了張謙。

一個大學法學副教授竟組織女主播在國外網站淫穢表演賺取美元，消息傳開，不僅張謙的同事及學生不信，其家人和前妻趙蕊不信，其第二任妻子姜艷更是打死也不信。但事實令他們很快啞口無言。

按張謙交代，警方將其半年間的ATM存款加在一起，合計金額260余萬元，扣除其發給女主播的工資，其獲毛利40萬元左右。姜艷做夢也未想到她引以為傲、好不容易追到手的老公，竟如此齷齪不堪，她一氣之下扔下孩子，離家出走。姜艷的失蹤，令年幼的女兒失母，嗷嗷待哺。張謙年邁的父母只得來南昌，將小孫女接回萬安鄉下老家撫養。

2013年7月，此案在南昌市青云譜區法院審理。張謙認罪，但其和辯護人認為：此案涉及的網站在國外，受眾為外國人，在國內社會危害性較小，不屬于情節嚴重。另，其歸案后積極認罪，并將自己非法所得22.5萬元退還給了司法機關，因此懇請對其判處非監禁刑。青云譜區法院最終以組織淫穢表演罪判處張謙有期徒刑五年十個月。張謙向南昌市中院上訴。2014年2月，南昌市中院維持原判。而吳夕蓮被捕后，因立功，被灣里區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一年。

（希望看到主人公更多圖片，請掃描本刊封面上的知音公眾號二維碼，關注后回復“張謙”。）（因涉及隱私，文中均為化名）

編輯/劉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