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敏


花曉同夫婦婚紗照
花曉同,四川人,1987年出生,磨鐵中文網簽約作家,四川省作家協會會員,真性情女漢紙,著有:《浮沉劫之纏戀》、《浮世情人劫》等暢銷書。寫出這么多愛情故事的女作家,自己的情感世界又是什么樣的?2015年7月,花曉同的自傳《囧婚》,講述了她啼笑皆非、因禍得“夫”的情感歷程,以及她的媽媽在這段婚姻中的重要作用——
我是四川自貢人,曾經有個青梅竹馬的男友文昊,從小學六年級起,我們就開始了幼稚的早戀。可是,他卻在大學畢業前夕殘酷地說:“咱們分手吧。我越來越覺得你像哥們,我想找個溫柔點的妹子。”我火冒三丈:“你要覺得我不夠溫柔,從小學六年級開始,你的眼睛就長在腳后跟上了?就算你真的剛剛發現不喜歡我這款,提分手你就不能含蓄一點嗎?”
隨后跟所有的狗血劇情一樣,我發現前男友和我的閨蜜趙嬌嬌好上了。當然這事我也有原因,趙嬌嬌高考和我前男友一同考入四川大學,我居然大大咧咧地拜托她幫我“盯著點”,沒料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這兩人居然“盯”到一起了。防火防盜防閨蜜這話果然不假啊!
我喝下一斤老白干,獨自醉倒在四川大學的小樹林里。迷糊中,我聽到不遠處一對情侶正在爭吵,女孩尖著嗓子說:“我就是喜歡上別人了怎么了……”我在酒精作用下,踉蹌上前,一酒瓶砸向那個陌生劈腿女:“我叫你劈腿!”伴隨著一聲尖叫,后面發生的事顯得那么不真實——我平生首次被警車請到派出所。所幸劈腿女并無大礙,我被批評教育后獲準離開。站在派出所門口,我憤然發誓:“老娘這輩子拉屎都不會朝向成都這個方向!”
回到老家,連續兩年,我連男人的汗毛都沒摸過。但在我老家這種小地方,女孩25歲還沒有男朋友絕對是一件讓父母抬不起頭的事。傷透心的我,發誓這輩子自娛自樂,終身不嫁。我那當小學老師的媽媽一聽就急了:“分就分唄,誰怕誰?他劈他的腿,你嫁你的人嘛。”接著,媽媽揪著我的耳朵,逼我在相親網站注冊。我嘲笑她:“你這絕對是病,得治。”她說:“你才有病!跟一個文昊較上勁了?莫非文昊是皇上,他死了你還殉葬?”我覺得媽媽話糙理不糙,就訕訕地開始了相親之旅。郝建,就是我那相親對象之一。
郝建是陜西人,父母都是果農,研究生畢業后在成都一家設計院當工程師。2012年初,我們約會了幾次,彼此都有點感覺了,他才吭吭哧哧地告訴我,他就是四川大學小樹林中劈腿女的前男友,上次還陪我去過派出所。后來看到我在相親網上的照片,感覺很喜歡我這種真性情的女孩,才決定與我聯系。我完全驚呆了。我這算因禍得“夫”嗎?
一次,我跟郝建約會后晚歸,剛剛走進家門開吃夜宵,媽媽就聞聲而起,向我開火:“吃吃吃,就知道吃!這么晚野哪去了?就你這熊樣,我看怎么嫁得出去?”其實這時我和郝建八字還沒一撇,但這不妨礙我拿他向媽媽還擊:“我有男朋友了!”媽媽一愣,樂得眼睛都睜不開:“真的?他多大?哪單位的?”“大我四歲,研究生,在成都一家設計院上班。”我媽肉麻地貼在我身上,掰指頭算了算:“呀,這屬相與你還蠻配呢。你餓不餓?我再給你下點湯圓?”
第二天,我告訴郝建要帶他給我媽看看。我以為憑我們的進展,他得考慮一下,沒想到他竟無比呆萌地答應了,更沒想到,呆萌的郝建得到了包括我媽我爸和我舅我姨在內的一致好評!于是,在一個情人節,我戀戀不舍地放棄“娛樂圈”,和郝健滾進了圍城,開始“囧婚”……
由于郝建在成都工作,曾立誓拉屎也不朝向成都的我,屁顛屁顛地又來到了成都。我們是裸婚,在成都租房住。郝建是理工男,好靜,我是豪放女,愛動。郝建受不了我成天帶損友到家中打牌喝酒。有一次,我倆將新家打砸一通,我關機離家出走了。
我媽來到我住的賓館,把我“押”回家,竟然在女婿面前指鼻子痛罵我:“郝建多好的男孩啊,不吸煙不喝酒、不嫖不賭,還顧家上進。連這樣的好男人你都不珍惜,你是想鬧哪樣?”說完,她舉手就要打我。郝建也有點不好意思了,他主動寫下幾條《家規》:1.今后的生活中不管誰對誰錯,LG必須先輕聲輕氣地哄LP十次以上。2.東西是錢買的,今后生氣了不許砸東西,只許吃東西,實在忍不住就用手撓地板。3.以上內容由雙方自愿協商制定,望雙方互相遵守、監督,凡一方違反此規定,情節輕微者,罰抄此規范五遍;情節嚴重者,將對方和此規范一并移交丈母娘處理!
我立馬樂了。看到我樂了,媽媽也笑了。這次家庭危機,就這樣被媽媽“談笑間灰飛煙滅”。度過了難熬的磨合期,我和郝建的婚姻漸入佳境。很囧的是,像所有干柴烈火的小夫妻一樣,我和郝建經常膩在一起,以至于有一次,我懷孕后同房,不慎流產。當我不得不把這個悲傷的消息告訴媽媽時,媽媽一聽就急了:“你馬上回娘家,這事弄不好,會落下病根。”由于出血不止,我是坐120救護車回娘家的,在救護車上,媽媽唉聲嘆氣:“小建是個男人,不懂。可你是個女人,怎么也不懂呢?”
郝建的臉紅了,頭幾乎要埋進褲襠。我既生氣又尷尬,用眼神制止媽媽,可她愈發大聲地說:“這還有啥不好意思?你們是一家人,郝建就是我兒子!告訴你們,手術后四十天不能同房!今后,也要細水長流。響鼓不用重錘敲,你們都是讀書人,聽明白了吧?”這還有什么聽不明白嗎?我飛速瞥一眼旁邊的醫護人員,就連那個一臉壞笑的小護士都聽明白了好嗎?
在娘家,媽媽忙前忙后聯系了當地最好的婦科醫生,為我做了清宮術。還在眾目睽睽之下把醫院走廊上免費發放的避孕套都取下來,塞進我和郝建的包包。更搞笑的是,送我們回成都后,媽媽還煞有介事地拿一個很粗的記號筆在我們貼在墻上的《家規》上新增一條:“小產后40天不得同房。”“無地自容”的我們,今后再也沒有“犯過”同樣的“錯誤”。
一個周末,我和郝建還沒起床,就接到媽媽的電話:“你倆看新聞沒有?都說下月房價有可能猛漲,要不趁漲價之前把房買了?”我不耐煩地說:“媽,就憑我和郝建手頭這幾毛錢,拿什么買房?”我媽更不耐煩:“買不起也得買,咱過日子的小老百姓,一輩子不就圖個熱乎乎的窩嗎?”眼看我和媽媽要吵架,郝建及時搶過電話:“媽,我很快就能升主任工程師了,會漲工資,我家也能幫我湊湊首付錢。”
掛了電話,郝建就像是被老師布置作業的小學生,抱著筆記本開始研究成都的樓盤。而我想到沒快活幾天就得背上房奴的枷鎖,竟然躺在沙發上掉起了眼淚。郝建的眼圈也紅了,他愧疚地跪在沙發前,把頭埋在我胸前搖晃我:“老婆別哭了,都怪我沒用。”我抽泣著說:“平身。但成都三環的房價也得8000,買個二居室首付也得20萬!你倒是能偷、能搶,還是能賣啊?”郝建挺胸說:“丈母娘說了,有房才有家,咱三家人齊心協力把它拿下來!”
最終,郝建的父母拿出賣蘋果的3萬塊錢,郝建拿出2萬元積蓄,我媽把自己的房子抵押貸了15萬,我們拿這20萬在成都三環拿下一個二居室,月供2900,一年后交房。我存了私心,擔心萬一我和郝建分手了,會危及媽媽那15萬的利益,執意由我和郝建給媽媽打張欠條。媽媽很大氣地拒絕了。我說:“給錢又不打條,你不虧了嗎?”媽媽嘆息道:“養你,我虧的何止15萬?既然如此,又何必在乎多虧這一次。”
媽媽的話讓我無比心酸。不管養我花了她多少個15萬,現在這買房的15萬我都想還給她。為了掙錢,我在努力寫書的同時,還開了一個網店,經常半夜了還在拍照、上架。
一天晚上,郝建回到家,就臉色黯淡地歪在沙發上。看到我正在把鍋端到飯桌上,他突然朝我發難:“你放鍋也不知道在飯桌上墊個東西?不知道我們的飯桌是玻璃的容易炸裂嗎?”我跟他大吵一架,他打算摔門而去,我生氣地緊緊揪住他,不讓他走。結果——他竟然反手給我一個耳光!不重,卻打在了我的心上。
我獨自住進賓館,這一次,是鐵了心要離婚。媽媽和郝建通過手機定位找到我,郝建在媽媽的監督下,手抄十份《家規》,跪在我面前說:“自從背上房貸,我覺得我的心里住進了魔鬼。你知道那天我發火的真實原因嗎?主任工程師的事情定了,不是我!我覺得自己沒用……”我總算鬧清了原委:看到我辛苦掙錢,他很想為我分憂,在外面偷偷接了私活,給工地畫圖掙錢。動手那天,他不僅沒有評上主任工程師,接私活的事還被人舉報,被單位倒罰5000元……
他像個孩子一樣泣不成聲:“老婆,我不在乎苦一點累一點,接私活的時候,不管金額大小,難易程度,我都接。我就怕閑著,因為閑著就意味著幫不到老婆還房貸……”媽媽說:“小建,你打人是不對的。今后再犯怎么辦?”郝建說:“媽,對不起,今后再犯,你就把我的手剁了。”我也哭了:“平身。還不都是房貸壓力給鬧的。從今天起,一起放寬心態掙錢。”
耳光事件在媽媽的斡旋下,并沒讓我們的感情受到任何影響,反而讓我們更懂對方。在之后的兩年時間里,我的稿費陸續到賬,加上郝建的年終獎和開網店賺的錢,我倆終于還清了媽媽給的15萬,接下來就只需要還房貸就行了,壓力驟減!也就在這個時期,我們拿到了新房的鑰匙。我像女王一樣來回檢閱那明廚明衛、方方正正的兩居室,打開窗戶,沖樓下小廣場的花花草草怒吼一聲:“姐也有房了!”
2015年8月18日,我剖腹產生下一個六斤二兩的兒子。媽媽看到郝建不眠不休地照顧我,給兒子沖奶粉換尿不濕,悄聲對我說:“以前,媽媽總催你早點把人嫁了,現在你理解了吧?女孩的青春是有限的,只有有了房、有了家、有了老公和兒子,才不怕老。”看到媽媽慈愛地給外孫把尿,看到媽媽幾絲白發夾雜在黑發中那么扎眼,我有種幸福到淚崩的感覺。
躺在新家主臥室的大床上,我時不時想起媽媽說的“小老百姓一輩子就圖個熱乎窩”。有個熱乎窩的感覺,可真不賴。每到夜晚,我左邊躺著兒子,右邊躺著郝建,左擁右抱的我就像擁住了全世界——世界上最幸福的感覺,也不過如此吧。我能有今天的幸福,多虧媽媽。回想囧婚當中的一個個地雷陣,哪一關少得了媽媽的力挽狂瀾?感謝命運讓我遇到郝建,感謝媽媽,催我早點把人嫁……
聽媽媽的話早點把人嫁,真的不會錯。
編輯/郭 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