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恨搭訕泡湯

李凡卓

張愛玲在《紅樓夢魘》里提到過人生三恨：“有人說過‘三大恨事是‘一恨鰣魚多刺，二恨海棠無香”，第三件不記得了，我倒是聽過另一種說法，“三恨搭訕泡湯”。

搭訕之難，難于上青天：就算一個視結交陌生人為樂的人，也不至于把跟陌生人搭訕視為享受，多少還是有點壓力，需要些盤算。有時候想想還是人心淳樸的古代更方便，聽到鄉音即可直接下手：“君家何處住妾住在橫塘。停船暫借問，或恐是同鄉。”現代社會人人戒心深重，生怕被搭訕著了道上了第二天的社會新聞，這也難為了現代的搭訕者，非使用一些奇技淫巧不能達到目的。

最常見的技巧是下馬威式。要領是出言不俗一擊致命欲揚先抑，讓對方意亂情迷，或者激起了對方強烈的好奇心，這是鴛鴦蝴蝶派掌門人劉吶鷗小說中男主角常常采取的手段。小說里男主角對女主角說：“小姐，我要告訴你，你喝咖啡的方法和抽煙的姿態完全是一種不可饒恕的錯誤。”這種舞臺劇式的搭訕如果棋逢對手，你來我往是非常具有表演觀賞性的。比如接下來這位女士在吃飯的時候“教了他三百七十種煙的牌子，二十八種咖啡的名目，五千種混合酒的排列方式”。

其實這種搭訕的成功率并不像小說電影里那么高：馬龍·白蘭度曾在酒會偶遇愛爾蘭女小說家艾德娜。馬龍·白蘭度端著酒杯走到艾德娜面前，用非常嚴肅的語調對她說：“我要你很快并且很老實地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不能先考慮再回答我。要誠實。”艾德娜回答：“你問吧。”馬龍·白蘭度用那雙勾魂攝魄的藍色雙眸盯著她的眼睛問：“你怕呵癢嗎？”根據后來目擊者爆料：當時艾德娜以為自己遇到了精神病患者旋即走開，周圍人哄堂大笑。饒是馬龍·白蘭度這樣的好萊塢巨星，也在搭訕這件事吃了癟。

如今，搭訕術目前正成為一種新的培訓科目在全國各大城市廣受歡迎。據電視新聞報道：“搭訕學”學員多為研究生以上學歷，也包括眾多985高校博士。鏡頭前，培訓班講師對記者力陳搭訕培訓的好處，我好奇又搜索了一下搭訕培訓班的費用，發現竟多達萬元之巨，不由慨嘆人心不古：這樣的商業化搭訕培訓，怎不令人發思古之幽情，懷念那個“妾住在橫塘”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