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名字是種智慧

曾玉榮

金岳霖先生在哲學研究上，算得獨樹一幟的人物，因此被稱為“中國哲學第一人”。

他在學問上，能取得如此成就，細說起來，和他的潛心研究密不可分。由于深入其中，寤寐思服，他因此常常鬧出一些笑話，流布人口，傳諸后世。

一次，金先生在學問上產生了一點感想，喜不自勝，忙拿起電話準備聯系好友陶孟和，想和他探討切磋一番，享受一下成功的快樂。誰知，電話打過去，不是陶孟和先生接的。接電話的，是陶孟和先生家的保姆。對方問他：“請問你是誰啊？”

一句問話，讓金先生頓時傻了眼，待在那兒，不知所云。

原來，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一時竟然忘記了自己名字，因此，面對對方的詢問，一時嗯嗯啊啊的，怎么也答不出來。對方以為他是一個無聊的人，于是，再次嚴厲詢問他是誰。他實在想不出來，靈機一動，告訴保姆，別管自己是誰，讓陶先生接電話就得了。保姆很認真，一點兒不退讓，斬釘截鐵地說：“不行，你必須說出自己的姓名。”她怕對方是小混混，到時惹來陶孟和的責怪。

金岳霖先生很著急，誰知他越著急，越想不起自己的名字。無法可想的情況下，他再次請求對方通融一下。

對方很認真，毫不通融，一口回絕。

雙方正僵持間，他的黃包車夫進來。他眼睛一亮，忙招手讓黃包車夫過來，很虛心地請教道：“請問我叫什么名字啊？”黃包車夫望望他，搖搖頭，心說，你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我又怎么知道啊？金岳霖先生見了，又氣又急，責怪起這個人來：“你……怎么能不知道我的名字啊？”

黃包車夫無奈地搖搖頭，實在不知道。

兩人就這樣對望著，猛地，金先生的腦子一亮問道：“你平時帶著我時 ，就沒聽見別人叫過我的名字嗎？”

車夫拍拍腦門，終于想起來了，告訴他：“沒聽人喊過你的名字，只聽別人喊你‘金博士。”

姓氏一旦說出來，金先生終于被點醒，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卻沒有告訴那位保姆，而是長長嘆了口氣，放下了電話，讓車夫回家，自己不去見陶孟和了。原來，就在那一會兒工夫，他又想到，自己的那個觀點，還有待進步、完善和豐富。

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著名哲學家潘梓年先生身上。

一次，他趕去和別人見面，正準備自我介紹時，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原來，他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匆忙中，他回過身問身后朋友：“我姓啥啊？”朋友聽了又氣又樂，急忙提醒他，他姓潘。

他聽了，一時想不出是哪個字，又傻傻地問：“哪個潘呀？”話沒說完，客人笑了，朋友也尷尬地笑了，他跟著傻傻地樂了。

現在，這些人已經走遠，走入歷史的記憶里。今天，我們將之稱為“民國文人”。我們對他們贊不絕口，稱贊他們學貫中學，學富五車。甚至，我們暗暗驚訝，他們生逢亂世，顧命尚且不暇，如何能夠在學術研究上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其實，細想想，如果我們在鉆研學問時，也能做到像他們那樣，那么我們也會取得如此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