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全忠
到2014年底,嚴瑩已經有六七年的觀蟲史。大概是因為大學本科和研究生階段的專業都與昆蟲學有關,她對蟲子積累起了濃厚的興趣。這些年,她收藏了大量的昆蟲學著作、昆蟲標本、模型、郵票等,甚至看到有昆蟲圖案的衣服、首飾、剪紙,她都會買下來。到了周末或者小長假,身邊的閨蜜都在為去哪里游玩發愁,嚴瑩只需約上三五“蟲友”,帶上具有微距功能的相機、長衣長褲、防蚊水,就可以去城市周邊的山林邊,度過一個理想的假期。
2009年,嚴瑩和老公在野外考察時,發現了深圳一個從未發現的昆蟲新物種。經研究蟻甲的分類學博士一年的查證和研究,確定它的確是一個新物種。在“蟲友”圈子里,有一個規則,若發現和采集到新物種,并提供給做研究的“蟲友”,就能擁有給該物種取名的權利,這對昆蟲愛好者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榮耀。因為這個新物種是老公首先發現的,所以在2011年,這個新物種被正式命名為“亞連中華錘角蟻甲”,取自老公母親的名字“亞連”。以發現者的名字命名新物種很有趣,所以在野外尋找蟲子的過程中,他們經常打趣,沒準兒這次能發現“你”。
有些人很奇怪,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怎么會對蟲子感興趣。嚴瑩卻覺得這個愛好一點都不特殊,在她混跡的“蟲友”圈子里,像她這樣的女孩子有很多。她開了一個@三蝶紀的微博,發布和昆蟲有關的內容,并解答網友的疑問。一位之前并不認識的朋友通過微博私信告訴她,通過嚴瑩微博上的圖片,她發現昆蟲很美、很萌,自己因此也慢慢喜歡上了看昆蟲。還有一位“蟲友”的妻子,是十年前見到蟲子就會尖叫的女生,十年之后她喜歡上了昆蟲,并且用針筆精細地描繪出她見過的蟲子,還出了一本關于昆蟲的書。
嚴瑩在一篇科普文章中介紹道:1842年,英國人割占了深圳河對岸的香港。幾乎與此同時,來自英國的學者就開始研究當地的蜻蜓和豆娘。1854年,學者Baron de Selys Longchamps發現香港第一個本土蜻蜓品種方帶幽蟌(音:cōng)。此后的一百多年里,香港發現并記錄了115種蜻蜓,其中有4個物種以及1個亞種為香港獨有的品種。如今的香港,發現的蜻蜓種類數量已超過整個歐洲,這是香港生態環境和物種多元化的一面鏡子。占香港土地面積40%的郊野公園、原生態的叢林、保護良好的田野、清澈的溪流池塘和潔凈的濕地,為蜻蜓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環境。1965年,第一本完整記錄香港蜻蜓的書完成,此后不斷地得到修正和增補。2001年,香港漁農自然護理署專門成立“蜻蜓工作小組”,整理出版了面向大眾的《香港蜻蜓圖鑒》一版再版,用生動的圖片和通俗的文字介紹了香港所有的蜻蜓,深受市民喜愛。在這個只有六七百萬人口的城市里,民間有自發的蜻蜓愛好小組,有專門建立的蜻蜓網站。
“這是一個城市受人尊敬的品位。”嚴瑩說,“從昆蟲和昆蟲愛好者群體的豐富程度,同樣能看出一個城市的人文氣質和格調。”嚴瑩覺得追蟲子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蟲子的世界微小卻驚天動地,一個水洼就是一片海洋,一片葉子就是一頂陽傘,一塊石頭就是一座島嶼……每個昆蟲愛好者心中都有一方小天地,在那里他們能忘卻煩惱,讓生活慢下來,回憶與蟲子相遇的那一刻的驚喜。追蟲子的人越多,這個城市也就越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