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喵
如果你問我,對整個高中生活最記憶猶新的事情是什么,我的回答既不是高三歇斯底里的復習,也不是第一次暗戀的面如潮紅,而是每日中午的拼歌大賽,那種三年集體KTV的陣勢,是我以后再也不曾有過的回憶。
(一)霸主周杰倫
高一開學第一天,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呼吁大家踴躍競選班委。從班長到團支書,再到各科課代表,新生們總是滿懷激情、斗志昂揚,獨獨文娛委員這種平時沒什么事,一到晚會卻要時刻找人排節目的職位無人問津。阿健是唯一一個競選的。
身高一米八五,體重九十公斤的阿健是個典型的山東大漢,他單單往臺上一站,就擋住了大半個黑板。阿健摸摸頭,嘿嘿一笑:“我想競選文娛委員,我一定會把大家的文娛活動開展得多姿多彩。”
就這樣,一向由女生擔任的崗位,在我們的起哄口哨聲中,落到了這個大男生的身上。直到后來,我們才知道,文娛委員簡直就是一個手握我們“生死命脈”的重要職務。
我們高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為了提高學生的上課激情,解除下午上課慣有的疲乏,每天下午上課前都會有十分鐘的“每日一歌”活動,由文娛委員確定每天的曲目,選好伴奏帶,再由投影儀放出歌詞,全班集體合唱。
阿健站在臺上嘿嘿一笑,我們就唱了整整一個學期的周杰倫。
我們從《牛仔很忙》唱到了《最長的電影》,從《雙節棍》唱到了《一路向北》。甚至美其名曰讓我們更加深入了解歌曲,每一首歌我們都唱了三遍之多。
群眾終于有了意見,偷偷換掉阿健的下載包,換上自己喜歡的歌曲,可無一例外地失敗了。
最后,班長發話了,她煞有介事地表揚了阿健的工作,繼而說:“文娛工作也要百花齊放嘛,華語樂壇那么多流行歌手,我們可以多聽多唱嘛,大家的興致才會更高。”阿健點頭如蒜道,我們長噓了一口氣,喜滋滋地開始在班里傳閱歌單,寫上每個人喜歡的曲目。
可是第二天,我們唱的依然是周杰倫。
阿健在臺上笑瞇瞇地說:“周杰倫也有很多翻唱的經典,我們也可以百花齊放。”
眾人皆倒。
(二)二三混戰,聲大為王
在經歷了一學期周杰倫的洗禮后,自然而然的,阿健在新一屆班委選舉中成功落選。而因為有了這個可控“KTV曲目”的生殺大權,文娛委員成了競選熱門,從向來不聞窗外事的學霸到上課睡覺下課打鬧的學渣,總之應有盡有。我們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則,選了看起來絲毫沒有追星嗜好的顏顏,一個溫柔的女生。
于是很自然地,顏顏按照我們的歌單,每天下載各式歌曲,不沖突、不偏向,大家其樂融融。可是好日子沒過幾天,隔壁三班竟然發起挑戰,這讓我們一群熱血少年像打了雞血一樣斗志昂揚。
起因是某一天,我們播放的曲目是抒情歌曲,本就低沉,難免聲小。不料,隔壁三班竟然在唱《死了都要愛》,震天響的聲音生生把我班壓得徹底沒了聲響。
顏顏嬌嬌弱弱地往三班門口一站,好聲好氣地跟他們班文娛委員商量,可對方氣焰囂張,直呼聲大者為王,不服我們來戰。于是,二、三班歌王爭霸戰就這樣正式揭開了序幕。
為了在音量上贏過對方,班集體特意拿出半節班會課來討論那些可以拔高聲音的歌曲,什么《青藏高原》《離歌》之類均榜上有名,甚至為了能達到全班合唱的效果,顏顏將下好的歌曲伴奏帶發到群郵件中,要求每個人回家學唱。
我們就這樣信心滿滿開始了第一天的比賽。巧合的是,兩個班同時選擇了《青藏高原》,低沉無味的前半部分唱完,我們迎來了飆高音的副歌,男生們一個個扯著嗓子,猶如狼嚎般地干吼,只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各種音階、各種音調,以及各種不在調上的嘶吼。
一臉怒氣的教導主任沖進教室:“知不知道讓你們唱歌的目的是什么,啊……你們多大了,還跟個孩子似的……”
于是,轟轟烈烈的歌王爭霸賽就在第一輪時夭折在了主任的訓導中。
(三)全校的單身情歌
自從這“每日一歌”活動開展以來,各班的特色不同,歌曲的種類也不盡相同。比如,樓下以政治老師為班主任的五班,每天中午主打紅色牌,各類積極向上的“紅歌”被他們唱出了新世紀的別樣風味。還有理科的二班,鑒于英語考試永遠位居年級倒數第一,所以他們班始終唱著英文歌曲,雖然那發音足以讓外國人羞愧致死。可是,不管你們班的風格如何、曲目如何,每年都會有這么一天,全校的所有年級,都要集體同唱一首歌——《單身情歌》。
在“雙十一”還不是網購日的那一年,它依然保留著光棍節該有的淳樸內涵。男生們叫囂著無人來愛,女生們叨念著白馬王子不知所蹤,雖然我們不敢戀愛,可是我們憧憬戀愛。于是,這樣的一天,就成了全校學生發泄的良好契機。
各班文娛委員早已下好同一版本的伴奏帶,同學們也蓄勢待發,只等唱歌鈴響起的那一秒,全校集體爆發出那一句“找一個最愛的深愛的想愛的親愛的人來告別單身,一個多情的癡情的絕情的無情的人來給我傷痕……”
后來,我們甚至引起了媒體記者的關注,在某一年的光棍節,錄下了這一盛況。
這樣的場景,讓我們開心了好多年。
好像不管離開高中多久,憶起來時都是那些一起唱歌、一起跑調的日子,不管好朋友,還是兩不相見的敵人,那一刻卻都在歌唱同一首歌曲。
Hi,我為歌狂的青蔥歲月。
(作者系湖南師范大學行政管理專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