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笨拙地愛你

盧思浩

我剛上大學的時候，有個姑娘對我特別好，且每天給我做早飯。但我很快就發(fā)現(xiàn)她喜歡的是我的室友，她不好意思只對我的室友好，于是就把我的早飯一起做了。

當然讓我發(fā)現(xiàn)的原因，是姑娘每次都給我室友多加一個雞蛋。知道了姑娘的用意，我請她吃了頓飯，我說只要給室友做飯就好了，不用捎帶我。姑娘說，你千萬別拒絕，這樣他就會看出來了。我摸摸肚子想了想，也好。

室友的行蹤經(jīng)常飄忽不定。有天半夜他喝醉了，打電話給我的卻是那姑娘。等我趕到時，室友醉倒在麥當勞對面的草坪上，手里還拿著咬了一口的漢堡包。我們合力把他搬上出租車后，她轉(zhuǎn)頭就走。

我叫住她，問她要去哪里。姑娘說：“你來了就好，我回家了?！蔽艺f：“要走就一起走啊，我先送完他再送你?！惫媚镎f：“沒事兒，我家就在附近，你記得讓他多喝點水。”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姑娘家根本就在另一個方向。

第二天室友酒醒了直喊頭疼，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到的家。我剛想告訴他是那姑娘送她回來的，可又想到了姑娘平日的種種，覺得這話不該我替她說。

室友清醒的時候，倒是一個愛看書的人。有天姑娘來我們寢室，室友正好有事出了門，姑娘對著書柜看了很久，兩眼泛光地問我：“你說哪些書是他看的呀？”我花了一點兒時間把他看的書分了類，姑娘呆呆地看著書名很久，我問她：“你這是在看什么呢？”姑娘說：“我要把他看的這些書都看完，還有他平時都喜歡什么歌，你跟我說說。”

我又花了一段時間，想了想我室友愛唱的歌，列了個歌單給她。姑娘拿著歌單問我：“你說我聽完了這些歌，是不是能更接近他了？”我問：“你準備什么時候告訴他你喜歡他？”姑娘說：“等我看完了這些書，等我聽完了這些歌，等我覺得我能懂他的時候?！惫媚镎f這話的時候一臉笑容。

千千萬萬個你以為，故事偏偏給你一個沒想到。室友在大二的時候轉(zhuǎn)了學，去了另一個城市。走之前，姑娘來幫忙收拾東西，我在一旁示意她今天再不表明心意就晚了，可姑娘對我視若無睹，什么也沒做，什么也沒說。

第二天一早，姑娘說想去他的城市看看他。我說，你終于要表明心意了？誰知她卻給了我一個讓我讀不懂的表情。

一個星期后，姑娘回來了，給我?guī)Я艘欢殉缘?。我邊吃邊問故事進行得怎么樣了。她說她去了他的學校，他們一起喝了下午茶，然后她就自己玩了幾天。我問：“就這樣？然后呢？”姑娘說：“就這樣。”

室友提前一年畢業(yè)，出國了，在我還在頭痛寫論文時，他在朋友圈曬起了結(jié)婚證。姑娘卻一直沒戀愛。

姑娘的生日聚會在室友結(jié)婚后不久，我也去了。她抱著一大摞書擺到我面前，說這些是我沒能看完的書，就送給你吧。我低頭，這些書也曾經(jīng)擺在我們寢室的書柜上，一模一樣的名字，一模一樣的版本。

姑娘說起那時去找他的故事，說她本來想在喝下午茶的時候跟他說，說她本來想假裝不經(jīng)意地說出那些書里的典故，說出那些自己平時聽的歌，可她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還是不懂他。

如果不能并肩同行，那就假裝恰好路過，雖然你不知道這恰好的路過背后，是向著你的方向一路飛奔。你的世界我從來就不懂，所以即使今天我坐在你的身旁，我也不敢對你說我愛你。所以千言萬語，不如都化為沉默。這就是我們這種笨拙的人，愛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