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

孫啟呈

是夜，一彎月牙兒蕩開暗藍色的天際。幾只螢火蟲拖著小燈游弋在這暗夜里。是螢化為草，還是草化為了螢？

只聽見，不知名的蟲兒在草叢中竊竊私語；只看見，樹上的雀兒一頭栽進春夜的薄絮里；那晴好的天幕上，滴著汁兒的星星搖搖欲墜；只嗅到，在飽含青青濃意的空氣里，混合著泥土和青草、綠樹的芳香，正悄然醞釀。萬物萌動，春意正濃。

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春的暖意，越過山坡，陣陣襲來。水波蕩漾，一股清流瀉出石髓，水聲淙淙，洗出一方碧階。階旁疏竹篩月影，依稀掩映。竹影參差，映在階上，皴如水墨。

踏著月光搭好的階梯，呼吸著軟綿綿、細滑如絲而又沁人心脾的晚風，我的眼前，白茫茫一片。朦朧、夢幻般的月夜，詩意無邊，包圍著我，打濕了我的思緒，又滴落下來，化為腳邊草葉上的晶瑩露珠。

踽踽獨行，小心翼翼，我生怕驚擾了春的夢。而夜已漸漸深了。

穿行在這被墨色涂染的夜色里，我輕聲吟嘆著“只恐夜深花睡去”的詩句，流連忘返。

長亭里，月光婆娑。我摸索著已經堆砌了很高的暖風，閉上雙眼，享受著它給我每個毛孔帶來的撫慰，享受著錦緞般滑過面額的清涼，享受著心靈上的徹底放松和自由。

然后，我醉了，春夜大概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