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龍
我們對繪畫不陌生,但我們對版畫可能知之甚少。由于其格調的高雅性、形式的特殊性以及歷史原因,版畫長期以來局限在一定的學術范圍內,它的欣賞者也局限在一定的人群里。
中國是版畫的故鄉,其發展歷史悠久,起源于漢唐,成長于宋元,我國最早的版畫作品是《金剛經》,刻印于隋唐時期,比歐洲的版畫要早500多年。安徽一直和版畫有不解之緣,至明代安徽有徽派版畫崛起,以精湛的技藝獨領風騷,被鄭振鐸先生稱作“一個光芒萬丈的時代”。安徽歷代著名的版畫大家有賴少其、鄭震、師松齡、陶天月等。汪炳璋是繼上述幾位大家之后版畫界的新生力量。
汪炳璋所創《游山圖》,畫面獨特,造型簡單,黑白對比強烈。顧名思義,該幅作品描繪的是游人登山觀景的場面——長龍一樣的排隊人群,由遠至近,在黑色背景下顯得十分有沖擊力,這樣的處理給畫面增加了震撼感,讓觀者過目難忘。畫面右下角拿著相機拍照的游客,非常傳神地表現出現代國人旅游的特點:到地拍個照,到店睡個覺。而畫面長龍的尾部,則是作者的落款和署名,在這里,藝術家很意味深長地刻上“游山觀人”四個字。這恰恰讓欣賞者感悟到時下旅游的弊病所在。
記得有句話叫“旅游就是從自己呆膩的地方到別人呆膩的地方去”。而我們目前的旅游,凡是你想去的景點,哪一個不是人山人海?而汪炳璋的創作,就是抓住了這一現象。我想,汪炳璋在刻制這幅作品時,既是注滿了他的藝術思想,也表現了自己對時下旅游現象的無奈,具有很強的文化反思意味,堪稱構思奇巧、諷喻時代的精品。
“PRINT”就是版畫的英文翻譯。PRINT有印刷、印記、印象、痕跡的意思,可見版畫就是人們留在織物或紙張上的痕跡。這讓我想起倉頡觀鳥獸足跡而造字的靈感故事。如果細細推敲,先古人們刻制在甲骨、泥塊、金石上的痕跡,可能都可以算做早期的“版畫”。比如中國的甲骨文、碑銘、畫像石,古巴比倫的“漢謨拉比法典”,以及非洲的銅版畫。這些都給人以“印記”深刻的感覺。因為在視覺上的沖擊力,版畫也被作為宣傳畫的一種主要形式,比如前蘇聯就在衛國戰爭期間大量印制版畫,以激發人們抗擊納粹的斗志。而新中國更是將版畫在宣傳方面的功用發揮到極致。從1949年建國后一直到70年代,神州各地到處可以看到有關“階級斗爭”、“人民公社”和“雷鋒”造型的版畫。任何事物在中國都可以被利用到極致,由此可見一斑。
鑒于版畫的創作過程復雜,耗時費事,以及不可無限復制的原因(由于刻板很薄,多次翻印會導致畫板的損傷),這就需要版畫家以平心靜氣的態度對待和制作版畫。版畫藝術家一生所創作的作品數量有限,能成型的作品多為精品。在當下物欲橫流,藝術品沉渣泛濫的時代,能“抱殘守缺”地堅持版畫創作,本身就說明了“藝術需要沉淀”這一原則。之所以說抱殘守缺,是因為現在人的思想是殘缺不全的,而“現在的藝術”也是缺少高雅精致的。藝術需要奉獻,也需要守護,藝術家所奉獻的不僅僅是時間,更是其生命;所守護的不僅僅是藝術,更是其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