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形狀

郝科

除了以文章和問答為主的傳統報道模式之外，在新媒體和自媒體叢生的今日環境里，傳統的紙質媒體是否還具有更多的可能性呢？

作為一個可感的“空間”，平面的紙媒是否也能像實體或虛擬的空間一樣，參與到藝術局部生態的互動中來呢？

當我們頭腦中偶爾閃過的靈感，被固定成紙面上確鑿的文字或圖像的時候，正在書頁對面的你會流露出一種怎樣的表情呢？—小感興趣？不屑一顧？或者……

從2014年4月刊開始，《東方藝術·大家》雜志將以“專題展覽”的概念對過去雜志中的“專題”欄目進行重新整合與梳理。

“專題展覽”是以某個主題作為基點，邀請不同類別的創作者參與到專題的“空間”中來，呈現自己的創意和想法。專題不分門派、不論材質、不看年齡—無論你提供的是一件通常意義上的作品、一張草圖、一段文字甚至一段空白，只要能夠“切中”我們當月的主題—背離和質疑與拓展和豐富一樣，都可以作為“切中主題”的形態來存在—雜志會為優秀的創作者（經過篩選后）提供1到4頁的紙面空間，來展示自己的作品。

我們也希望“作品”在紙本的空間中，能夠表現出一種有別于其他空間的特殊形態，在平面性的閾限中找到自己獨特的表達的方式，而不是對三維空間中形態表達的簡單重復或截取。

同時，我們也會盡力探索適合平面空間的陳列方式，讓作品在被重構的紙張序列中形成一個新的整體，并配合雜志自己的網站將專題展覽引入到更多空間的探討之內，包括視頻和二維

碼等。

最后，不能免俗地套用一句俗話說“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那，現在就讓我們試試看（也想起了那句最直白的中式英語‘let me try try see！）—好吧，let me try try see with you now！

你曾經思考過以下這些問題嗎？

時間到底是什么東西？

在沒有日光作為參照的封閉空間里，沒有手機和手表，“時間”對你來說還存在嗎？

我們能跨越未來嗎？

我們能回到過去嗎？

你眼中的時間是由什么構成的？

藝術是時間諸多形狀中的一種嗎？

時間可以被無限分割嗎？

如果可以，藝術是如何分割或重現時間的呢？

藝術可以凝固住時間此刻的樣子或形狀嗎？

關于時間的斷章

在我們可以隨口說出的、習慣性的詞匯表當中，“時間”二字一定占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它與“你”、“我”、“他/她”等主語一起，記述著我們日常生活中諸多在不經意間被忽略掉的瞬間或某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它用延綿不絕的規則跳動拆分著我們的閑暇與忙碌，用不斷閃現的溫暖體驗撫慰著那個遙不可及又必然會到來的宿命結局—死亡。

而在穿過此生的迷霧之后，生命會再次走入到全新輪回的時間圓周上嗎？—前世光陰中還未被抹去的殘像化作了嬰兒臨盆時的第一聲啼哭，并在首尾相接的重合點上震碎了沉積千年的記憶；那些偶爾出現的、恍若隔世的片刻走神，就像是一條浮出海面透氣的座頭鯨，它在幽藍無際的海天一色間噴出的白色水柱，是縱向的“時間”連接起兩個平行“空間”的瞬時通道—在這個世界里，時間和空間一樣，也是三維。就如同一個物體可以沿垂直的三個方向即縱、橫、高運動，一個物體也可以投身于彼此垂直的三種未來。每個未來都沿不同的時間方向運動。每種未來都真實（《愛因斯坦的夢》）—而在水終會融于水中的寧靜之后，被擊沉的時間也會隨著下旋的軸線重新沉積在靜謐的海床上：彌合住初生的悸動，在對于永恒的錯覺中繼續著章魚般的混沌冥想……

時間，在普魯斯特的世界中是可以被無限擴容和壓縮的，顛倒、錯位、交疊著的過去、現在和未來，被以不同的方式—倒敘、隨感、議論、忽然飄忽錯開的觀點等等—插入到對于似水流年的不盡追憶中。在那場耗費掉接近40個頁碼的冗長的失眠之夜里，時間片段的形狀在在流動的真實中，被顯微成片片形態各異的、生長在敘事根莖之外的靈動樹葉—在這個世界里有兩種時間，機械的時間和身體的時間。第一種時間就像鐵鐘擺一樣剛硬厚重，來了去，去了來。第二種時間搖擺靈動，仿佛海灣里的青魚。第一種既定不移。第二種要走著看。

在文字之外，聲音同樣可以將時間的形狀擴容成一段穿透時代耳膜的空谷幽鳴。不論是通過唱片、磁帶、CD，還是電腦中的wav音頻，只要你帶上耳機，在開場前短暫的“沙沙”聲過后，就能夠的回到那段無法復刻的黃金歲月之中。 Grateful Dead用18分鐘演繹的《The Other One》，冗長而詭譎，攪拌著“嬉皮運動”中煙霧彌漫的放縱與迷幻，純潔的花童和晦澀的逃避讓你在幾度昏睡后，又會于錯拍的音符間猛然地驚醒，卻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脫離開地心引力，而墜入到宇宙深處的某個黑洞中—被時間改變的世界，又用偶然的陣風改變著時間之河的流向。無休無止的重復，讓巧妙的情節在百轉千回之后又回到了生離死別的“因果”之上，不差分毫。

像經歷了一次漫無目的的旅行，再次走回到此刻即將黃昏的時刻上。這里與地球另一段的城市間依然保持著12個小時的精確時差，我會幻想著在黑白交替間秒針所指向的共時性體驗：帶著故鄉的手表驚醒在異鄉最深的夜色中，耳畔響起的依然是最熟悉的城市鼾聲—時間，卻正在用共同邁向未來的腳步踏回到過去足跡的轍痕之中。而在你的世界中，時間會在哪個時刻顯露出自己確切的形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