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方琦

美國海軍陸戰隊在2014年11月開展的代號為“大膽美洲鱷”的演習中,引入了海軍研究辦公室的模擬實戰場景“戰術網絡靶場”。通過網絡、通信、傳感器、無人系統等多種技術的融合,包括谷歌增強現實眼鏡和其他系統,在物理軍事作戰的同時模擬城市網絡環境,測試美海軍在一系列非軍事信號中,監視、攔截、破譯無線電和雷達信號的能力。
情報自古以來在戰爭中都是克敵制勝的關鍵。21世紀以來,各種信息技術層出不窮,軍事情報和軍事指令的上傳下達普遍通過衛星和網絡來實現。且隨著戰爭規模不斷擴大,海、陸、空各個部隊之間協調作戰的要求越來越高,各種軍事裝備對信息和網絡的依存度不斷提升。甚至有人提出,未來國家安全和戰爭的勝負,將取決于“制網絡權”,這是繼“制陸權”、“制海權”、“制空權”以及“制天權”之后出現的一種新權力方式。因此,網絡安全問題已經超越了傳統的安全領域,上升到國家戰略層面,也成為國際戰略中的一個新問題。
所謂“網絡中心戰”,是以應用于軍事的各種網絡技術為基礎,體現信息化戰爭特征的新興作戰理論。根據《美軍海軍研究院期刊》的定義,網絡中心戰是地理上分散的部隊通過牢固的、規范的網絡互相連結,實現信息共享、實時掌握戰場動態、縮短決策時間、減少決策失誤,從而獲得力量的一種作戰模式。其關鍵是通過高效能的信息網絡訪問和控制信息資源,以便對敵人實施快速、精確、全方位的打擊。其特點為在各部隊、各作戰平臺之間實施高速度、大容量、遠距離的數據交換。
網絡中心戰以指揮、控制、通信、計算機、殺傷、情報、監視和偵察系統(C4KISR)為支撐,并由三個層次組成:以通信、導航和指揮控制系統為基礎的信息網格;以雷達、聲納和光電探測系統為基礎的傳感器網格;以及以精確作戰武器和新概念武器為基礎的作戰網格。網絡中心戰的戰場環境同時存在于物理域、信息域和認知域內,通過網絡優勢、信息優勢和行動優勢,先于敵方為各級指揮員的決策和戰斗人員的行動提供信息支持,從而獲得戰場的主導地位,可以最大限度地降低戰爭的不確定性,預先警覺,掌握主動權。
然而,網絡戰是一柄雙刃劍,實施網絡戰既可獲得信息優勢,提高戰場上聯合作戰部隊的作戰效能,同時也潛在著被敵人破壞和利用的危險性。一般而言,網絡越不均勻、越集中,也就越脆弱,但是可控度越強;網絡越平均、越無序就越魯棒,也越不可控。因此實施網絡戰,不僅要提升信息系統、傳感器系統和武器系統的性能,更重要的是要構建性能優越的網絡,形成一個互通、互聯、互操作的高效作戰體系。
2011年聯合國調查結果顯示,全球組建網絡戰部隊的國家有33個,到2013年增長至46個,以下將介紹其中發展較早的美國、英國、日本以及俄羅斯等國的網絡戰發展情況。
美國:作為全球信息化程度最高的國家,美國擁有世界上最先進和最龐大的信息系統,也是第一個提出“網絡戰爭”概念并制定網絡安全戰略和網絡安全國際戰略的國家。
美國的網絡安全戰略始于上世紀末,經過三屆政府的努力,2012年5月21日正式啟動網絡司令部(USCYBERCOM)。隨后,美國國家網絡靶場正式交付軍方試用。2013年,網絡司令部由900人擴編到4900人,宣布3年內擴建40支網絡戰部隊。2014年,美國國防部發布的《四年防務評估報告》中明確提出“投資新擴展的網絡能力,建設133支網絡任務部隊”。
2015年4月發布的新版網絡安全戰略首次公開表示,美軍在與敵人發生沖突時,將把網絡戰作為選項之一,且賦予安全戰略區3類使命:保護國防部內部網絡;本土和國家利益免受后果嚴重的網絡攻擊;對軍事行動和應急計劃提供網絡能力支持。另外,明確了133支網絡任務部隊的職責,即13支保障美國本土免受襲擊的國家任務隊伍,68支防止美國國防部網絡受攻擊的網絡任務隊伍,27支提供一體化網絡支援的戰斗任務隊伍,以及25支為國家任務隊伍和戰斗任務隊伍提供計劃和分析支持的支持隊伍。網絡軍已成為美國的第六大軍種。
這一系列部署表明,美軍突破了網絡戰在編制體制、裝備設備、融入聯合等一系列問題的瓶頸。其在網絡安全戰略上是防御性的,在危機出現之前率先介入,給潛在對手以震懾。在戰術上,通過組成戰斗任務隊伍,攻擊性明顯提升,強調報復能力。
國家網絡靶場是國家網絡安全計劃重要的組成部分,是20世紀50年代“人造地球衛星計劃”以來,美國國會向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直接下達的唯一項目。該靶場意在為網絡攻防作戰訓練模擬真實的網絡環境,可靈活制造出各種遭遇網絡攻擊的場景,針對敵對電子攻擊和網絡攻擊等電子作戰手段進行試驗,以實現網絡戰能力的重大變革。
國家網絡靶場是美國政府的國家級戰略資源,美國政府以及擁有授權的機構有權分配靶場的時間和資源。試驗組織提出試驗計劃和配置方案,并提出安全事項,獲得認可后,靶場將為特定試驗搭建臨時的邏輯平臺并分配資源。國家網絡靶場支持多任務試驗、同步試驗、單元試驗,試驗結束后,靶場將清理分配的資源,并負責完成回收。
具體來看,美國的國家網絡靶場具有以下能力:復現大規模軍用網絡和政府網絡的能力;復現商用無線網絡和戰術無線網絡及控制系統的能力;需要使用某種特定能力、效果或設施時,連接分布式、定制設施及資源的能力;大型異構系統(節點)池以及快速集成新節點的能力;快速生成并集成新機器副本的能力;集成新型網絡協議的能力;真實地重現人類行為和弱點的能力;逼真、復雜的國家級攻防力量;加快和減慢測試時間相對速度的能力;封裝、隔離測試數據庫和網絡的能力。
戰術網絡靶場為國家網絡靶場項目的一部分,海軍研究辦公室稱戰術網絡靶場的目標是將網絡空間訓練擴展至無線電頻率的物理空間,更好地整合信息技術與傳統作戰,支持具有戰術優勢的任務目標。未來海軍陸戰隊所有基地的城市作戰培訓靶場都將具備通信情報和網絡戰中海軍士兵動態和全頻譜訓練的能力。在演習中,作戰人員還佩戴了增強現實眼鏡,可直接呈現攝像頭和信號處理單元等接收的信息,并具有人臉識別功能和健康監控功能,使得情報人員在不失去情景意識的情況下閱讀和處理信息,同時避免了信息過載。
除了DARPA研制的美國國家網絡靶場,美國惠普公司、英特爾公司和雅虎公司聯合開發了“全球云計算試驗平臺”,日本提出了“星平臺(StarBed)”系統規劃,維多利亞大學計劃開發“加拿大國家規模仿真實驗室(CASElab)”。

英國:成立了國家網絡安全辦公室,直接由首相領導,負責制定戰略層面的網絡戰力量發展規劃和網絡安全行動綱要。2009年6月發布了《英國網絡安全戰略》,該戰略認為網絡空間涵蓋所有形式聯網的數字活動,包括通過數字網絡實施的內容傳遞及其行為。該戰略目標是降低風險,拓展機遇,并通過改進知識、提高能力、科學決策等手段使其有機結合。英國網絡戰部隊主要有兩支,一支為網絡安全行動中心,隸屬于國家通信情報總局,負責監控互聯網和通信系統,維護民用網絡系統,以及為軍方網絡戰行動提供情報支援;另一支為網絡作戰集團,隸屬于英國國防部,負責英軍網絡戰相關訓練與行動規劃,并協調軍方技術專家對軍事網絡目標進行安全防護。
英國也已全面啟動了國家級網絡試驗場,該試驗場由美國軍火供應商諾·格公司搭建,并與美國“國家網絡靶場”及全球其他網絡實驗室連接,可進行高烈度網絡戰的全球演練。
日本:日本自衛隊有一支網絡戰部隊,由5000余名計算機專家組成,專門從事網絡系統的攻防工作,并承擔自衛隊計算機網絡系統防護、清除病毒、修復程序以及開發進攻性“網絡武器”,研究網絡戰的有關戰術等,同時支援反黑客、反病毒入侵等任務。2011年,日本防衛省又組建一支“網絡空間防衛隊”,由防衛相直接負責,以監視防衛省和自衛隊的網絡,應對潛在網絡攻擊。
目前,日本自衛隊每年組織多次跨部門網絡防護演習,并參加美國的“網絡風暴”演習及歐美“國際監視與警戒網絡”系列演習,為自身網絡戰部隊積累了相當豐富的實踐經驗。
俄羅斯:網絡信息戰被俄軍賦予了極高的地位“第六代戰爭”,成立了向總統負責的總統國家信息政策委員會,制定了網絡信息戰的相關規劃,加強對信息化建設的領導和協調,加快信息基礎設施建設。
俄羅斯國家級網絡作戰部隊組建于1998年,負責國家政治、經濟領域的網絡安全防御任務,以及軍隊和相關部門網絡信息領域的攻防任務。為確保信息對抗中的主動地位,俄軍總部、各軍種、軍區和俄軍總參情報總局也建立了各自的特種信息部隊。其網絡戰部隊規模在7300人以上,且還有大量的民間和后備力量。
海上網絡戰基于“從海洋轉向陸地”的作戰思想,要求海軍艦隊與陸空兩軍以及盟國部隊協同作戰,需要在地面、水面、水下以及空中之間傳輸信息,網絡相對其他軍種更為復雜。
由于瀕海作戰復雜的自然環境,信號傳輸靈敏度和傳感器作用距離均會受到影響,增加防御系統的反應時間。同時,瀕海地區通常也會有大量的非軍事活動,軍用網絡容易受到民用信號的干擾,使得敵方可以運用一些技術在攻擊時進行偽裝或隱藏。因此,瀕海作戰成為海上網絡戰的主要戰場,未來各國海軍也將在這個領域展開裝備競賽和作戰方式的更新。
除此之外,海上網絡戰還將對作戰指揮造成影響,對指揮人員的戰場管理和指揮控制效能提出更高要求,即網絡戰的最高層次要求:認知域。未來的指揮官除具備傳統的指揮員所應有的素質外,還應能親自操作各種信息化設備,并從大量信息資料中篩選出有價值的資料,迅速做出反應。否則,通過物理域和信息域獲得的優勢就無從談起。
總體看,憑借對互聯網根服務器、計算機操作系統以及網絡硬件設備等網絡資源的占有率,再加上美國各屆政府對網絡戰研究的不斷投入,美軍網絡戰實力在當今世界中是最強的。俄軍的網絡戰“硬實力”雖然不如美軍,但在實戰中累積了較強的網絡對抗偵察、滲透能力和整體破網能力,因此在世界上也具有極高的“聲譽”。
在網絡建設和網絡戰發展方面,中國相對其他國家起步較晚,目前的首要要務是從國家層面上制定網絡安全戰略,并從法律層面上建設網絡安全監管的有效機制,普及和提高網絡安全意識,加強危機響應和危機應對能力,變被動的“防御”為主動的“防范”。另外加強信息技術自主創新,培養網絡戰人才,才能在國際網絡安全規則和相關國際協議制定方面獲得“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