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碳減排背景下的歐盟MRV規則

CCS江蘇分社 沈 通 楊世知

2013年6月28日，歐盟委員會向歐洲會議和理事會提交關于“歐盟MRV規則“的立法建議，并于2015年7月1日生效。

近年來，有關碳交易、碳排放稅的討論層出不窮，從“拯救人類最后一次機會”的2009年哥本哈根會議，到2015年7月1日歐盟委員會發布CO2監測、報告和驗證規則的最終提案，跨越了近6年的時間。歐盟單方面出臺區域性政策，對進出歐盟港口船舶的CO2排放進行監控，進一步引發整個航運業的廣泛思考和討論。本文對MRV規則進行解讀，并分析其可能給航運業和船舶制造業帶來的影響。

MRV規則提出的背景和意義

2007年12月15日，經過多輪談判討論，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最終通過了“巴厘島路線圖”，明確規定：《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的所有發達國家締約方都要履行可監測、可報告和可核實的溫室氣體減排責任；發展中國家締約方在可持續發展的前提下，通過技術、資金和能力建設所采取的減緩排放行動應當是可監測、可報告和可核實的。

歐盟作為世界上經濟最發達的地區之一，在環保意識、海運產業、綠色港口和航運技術研發方面，一直處于世界前列。目前，海上航運是歐盟減少溫室氣體排放承諾中唯一沒有涉及的運輸方式。因此，歐盟向國際海事組織提出建立國際海運MRV規則的建議。眾所周知，出臺一份適用于全球范圍的方案，需經多輪磋商，權衡各方利弊，耗費時間較長。國際海事組織已經在2011年引入能效設計指數（EEDI），即從2013年起對特定船舶實行最低能效標準的要求。由于EEDI無法覆蓋所有的營運船舶，歐盟環保部門對國際海事組織在航運減排方面的努力并不滿意。

圖1 MRV規則關鍵實施節點

為建立轄區內或進出轄區營運船舶的CO2排放監測、報告和核實體系，推動和引領海運氣體排放MRV規則的全球化進程，2013年6月28日，歐盟委員會向歐洲議會和理事會提交了關于“歐盟MRV規則”的立法建議，并于2015年7月1日生效。

MRV實施時間和適用范圍

2013年6月28日，歐盟委員會發布了針對航運業二氧化碳減排的MRV最終提案；

2015年7月1日，MRV規則正式生效；

2016年底，歐盟委員會對一些技術問題進行解釋和細化；

2017年8月31日，提交監測計劃給核實機構；

2018年1月1日到12月31日，MRV規則的第一個監測期，對2018年的燃料消耗量進行監測；

2019年4月30日，提交2018年的排放報告給核實機構；

2019年6月30日，營運船舶需要隨船具備有效的符合聲明；

以后每年6月30日，歐盟委員會將會公開船舶排放報告，包括船舶的具體信息、油耗、CO2排放量、EEDI等。

MRV規則適用于5000總噸及以上進出歐盟港口或航行于歐盟港口之間的船舶。不包括軍艦、海軍輔助艦艇、捕魚船、魚類加工船、木船、非機動船以及政府的公務船。所適用的航區和航線包括：

1) 歐盟海域內部的航線；

2) 從非歐盟港口駛入到歐盟港口的航線；

3) 從歐盟港口駛出到非歐盟港口的航線。

考慮到目前監測設備的經濟成本和可靠性，歐盟暫時將監測對象定為CO2的排放，未將硫氧化物、氮氧化物等其他溫室氣體或大氣污染物納入監測范疇。但不排除下一步擴大其覆蓋范圍的可能性。如果國際海事組織達成全球性的MRV規則，歐盟可能會對現有的MRV機制進行相應的修訂。

MRV規則的具體內容

在MRV規則中，船東/營運公司是規則實施的責任主體，船東/營運公司需要為船舶制訂監測計劃，對船舶排放數據進行監測，并按年度制定監測報告。所制訂和提交的監測計劃、排放報告都必須經過獨立第三方機構的審核，審核通過后發放符合證明。經驗證后的排放報告將提交至歐盟委員會和港口國主管機關。港口國主管機關將檢查船舶是否履行MRV法規的要求。歐盟委員會將每年公布船東/營運公司對MRV規則的執行情況以及船舶年度油耗、CO2排放量、平均能效指標等數據，同時也將向國際海事組織或其他國際機構通報相關信息。

圖2 MRV規則中各方職能

監測（Monitoring）：在MRV規則中監測計劃至少要包含以下信息：該船舶和船東/營運公司的基本信息；船上可能的CO2排放源，如主機、輔機、鍋爐等；對實施程序、監測系統和責任進行詳細說明，用來在報告階段更新CO2的排放源；監控船舶燃料消耗的程序說明；所用燃油類型的單一排放因子。

MRV規則的監測數據由每艘船的年度監測結果和每航次監測結果組成，包括了行程，時間，貨運種類和貨運量，CO2排放量等數據。

另外，MRV規則還提供了4種方法監測燃油消耗和CO2的排放：

1) 燃油交付單；

2) 艙內油位監測系統；

3) 流量計監測；

4) 二氧化碳排放直接測量。

前兩種方法成本較低，可以利用船上現有設備來進行監測，但適用范圍有限且精度較差。后兩種方法能夠達到較高的監測精確度，但設備成本較高，尤其是二氧化碳排放直接測量的方法。這種方法可以同時得到其他溫室氣體的含量，可能對后期MRV規則監測對象的增加會有幫助。船東/營運公司需要綜合考慮，根據自己的需要選擇并增加相應的設備。

報告（Reporting）：從2019年起，每年4月30日前，船東/營運公司需要將整個監測周期內的排放報告提交給歐盟委員會以及船旗國主管機關。報告包含每條船的排放和相關信息，并經第三方核實機構按照標準審核通過。

MRV規則要求報告包括的主要內容有：船舶和船東/營運公司具體信息，如船名、IMO編號等基本信息，靠港信息，技術能效指數等；所使用的監測方式和相應的不確定性程度；年度監測所得到的數據。

核實（Verification）：獨立的第三方核實機構將評估船舶溫室氣體排放監測體系，審核船東/營運公司所報告的排放數據和信息的可靠性和正確性，其主要職能包括：

1) 審核監測計劃與MRV規則是否一致；

2) 審核船東/營運公司是否按照監測計劃進行監測；

3) 審核排放報告是否按MRV規則的規定完成；

4) 對符合規則要求的船舶發放符合證明。

懲罰（Penalty）：對于未按規定準備排放認證文件的船舶，歐盟成員國將對其處以罰款。對于在連續兩個或兩個以上的監測周期內，未能滿足MRV規則要求的船舶，歐盟成員國的入境口岸主管機關會發出驅逐令并通知歐盟委員會、歐洲海事安全局、各歐盟成員國和船旗國，該船舶將被驅逐出歐盟港口或被拒絕靠港。

后期計劃：MRV規則的推出是歐盟在航運溫室氣體減排策略上的第一步，下一階段將會收集大量數據確定減排目標，制定市場化的措施以降低該規則的實施成本，消除市場壁壘。而在中長期發展中，歐盟將會在合適的時候向國際海事組織提出MRV規則全球化的方案。

對業界的影響

對于MRV規則的實施，國際航運公會（ICS）、歐洲共同體船東協會（ECSA）、香港船東協會、波羅的海國際航運公會（BIMCO）和國際干散貨船東協會（INTERCARGO）等全球各大航運協會對歐盟的單邊行動感到失望。他們認為MRV規則的推行應該在IMO層面上進行統一協商，且需要保證規則體系的全球統一，不同地區推出不同的規則將嚴重影響航運界進行全球貿易，阻礙當前航運業減排的國際性進展。MRV規則對航運業的影響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是信息公開。在MRV規則中，歐盟要求船東/營運公司報告年度貨運量、航行距離和航行時間等可以體現船舶平均能效的相關營運信息。而上報這些數據，可能造成商業敏感信息的泄露，給船東/航運公司帶來負面影響。

二是短期的成本增加。MRV規則的實施將會導致船舶營運成本在短期內大幅增加。在前期理解規則，制定實施方案，與行業主管部門進行溝通、咨詢會導致人力成本增加；MRV規則根據航次性質、運營狀態、航行地域分別統計能耗和CO2排放量的方式與船舶現行的做法不一致，需要對有關人員進行培訓，這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船東/營運公司的行政負擔和管理成本；對于溫室氣體排放的監測會導致增加設備，數據的收集、存儲和處理也需要安裝額外的電子系統，進而提高設備成本；此外，船舶的監測計劃和排放報告必須經過獨立的第三方核實，而且需要船東/營運公司支付相應的核實費用。

船級社的角色

MRV規則的實施無疑將對我國航運業、造船業帶來諸多實質性的影響，利弊得失，在乎取舍。一方面歐盟國家憑借在海運減排領域的技術優勢，設置綠色貿易壁壘，加強歐盟國家航運企業在市場的壟斷地位，影響市場的公平競爭，此舉對于發展中國家的國

表1 由MRV規則導致增加的管理成本估算（5000GT以上船舶）

三是長遠的經濟和環境收益。航運企業的燃油成本約占營運總成本的35～50%，在航運業實施MRV規則，能夠通過提高船舶的技術指標和能效利用率，從而減少燃油的消耗量，節約船舶燃油成本。歐盟航運MRV規則影響評價報告顯示，樂觀估計到2030年歐盟航線全年船舶燃料成本較基線降低約2%，航運業可每年節約凈成本50億歐元左右。此外，MRV規則將在很大程度上將推動航運業節能減排技術的研發和推廣，加快老舊船舶的淘汰，促進國際航運船隊的更新換代，給造船業帶來生機，最終實現航運業的綠色發展。際貿易和經濟發展頗為不利。但另一方面，全球性海運節能減排的大趨勢不可逆轉，低碳、環保和綠色將是未來航運業的發展方向。我國的航運業、造船業和相關設備廠商應當充分重視并積極采取措施應對MRV國際海運規則的挑戰，加快產業結構升級，推動綠色節能產品的研發，爭取在競爭中贏得主動。同時航運主管部門也要制定符合我國國情的減排計劃，并尋求國際合作，以贏得在國立法中的話語權，推動建立全球性質的減排機制，維護公平、公正的國際航運體系。

近期，德國赫伯羅特（Hapag-Lloyd）正準備成為全球首家能滿足歐盟MRV規則并經認證的船東，該公司與船級社合作進行一系列驗證項目，以證實其整個船隊已經針對MRV規則做好準備。中國作為航運大國，與歐盟貿易關系緊密，其中約90%的雙邊貿易通過海運完成。中國船級社也針對MRV規則提供相應的服務和解決辦法，為我國的航運業、造船業謀求更廣闊的發展空間，盡最大努力維護我國船東、船廠利益。

1) 開展培訓，協助航運企業理解歐盟MRV法規要求。制訂MRV實施指南，對船東制訂監測計劃、實施監測及報告等提出建議。

2) 評估航運企業現有數據監測、統計方法是否滿足要求，協助制定相關完善措施，協助航運企業建立實施該法令條例所需的數據采集系統，構建集成式數據采集平臺。一方面可為MRV法規實施做準備，另一方面也可通過電子化方式準確記錄自身運營數據，便于統一管理，分析船隊表現，從而做出改進措施。

3) 基于CCS現有船舶能效在線智能管理系統、船舶能效數據管理系統以及EEDI/EIV計算能力，采集船舶能效相關數據，形成船舶航次及年度相關監測報告數據，滿足歐盟MRV監測及報告要求，為后續驗證環節提供可靠依據，降低航運企業實施MRV法規的成本。

4) 制訂核查實施指南，并適時開展核查驗證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