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老知青的美玉奇緣

沈嘉祿，上海報業集團《新民周刊》主筆、高級記者。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上海作家協會理事，小說創作委員會主任。出版散文隨筆集二十多部，并撰有多部藝術鑒賞類專著。

白玉被譽為中國“帝王玉”，因出產于和田，又稱和田玉，其中以潔白溫潤的羊脂白玉最為名貴，習慣上稱羊脂玉。

中國人收藏玉的歷史，在美玉上承載的豐富感情，是西方人一直不能理解的。白玉被譽為中國“帝王玉”，因出產于和田，又稱和田玉，其中以潔白溫潤的羊脂白玉最為名貴，習慣上稱羊脂玉。據業內人士評估：新疆白玉在近30年里至少漲了千倍，世界上還沒有一種商品有如此駭人的漲幅。

知青白玉緣

范耀彬是一個“資深知青”，1963年就去了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在靠近阿克蘇的農一師，一干就是40年，2004年回滬。范耀彬在戈壁灘上睡過地窩子，在胡楊林里趕過牛車，在修理連當過工人。改革開放后，他成了農一師不可多得的人才，先是當了協作辦主任，后來以經貿委主任的身份同時腰掛四個局的大印。退休年齡一到，老范就很利索地退下來，一點也不戀槽。

研究和田玉，對于老范而言，已經持續了30年，在別人對白玉還沒有重視的時候，他就舉著一枚放大鏡在細細琢磨了。上世紀80年代初，老范在阿克蘇一個玉市場，看到一塊籽料，被它的美麗皮色深深吸引，就花了1000元買回來，從此與玉結下了不解之緣。在這之前，他的興趣點在錢幣和寶石上。新疆自古出產寶石，比如紅藍寶石、海藍寶石、剛玉等，當時，白玉原石的價錢不貴，老范就買來研究它們的化學成分和結構，還會切割開來看剖面圖，于是發現白玉的內部結構“很有看頭”。

寶玉在握，心存高遠，范耀彬一有空就在阿克蘇的玉市場里轉悠。他的工資一大塊存進銀行，有余錢才買玉。“當時玉真便宜，小的才幾元錢，大的才幾十元幾百元，上千元的就不得了了。新疆建設兵團的工資在全國算是比較高的，八類地區嘛，但在上世紀80年代初也就100多元。”老范對我說。

憐香鑒玉心

“鑒玉，要具有三方面的知識。”老范說，“第一，地質學；第二，巖礦學；第三才是工藝美術。你要知道昆侖山西起帕米爾高原，橫貫亞洲中部，由新疆地界入青海、四川。全境2500公里，平均海拔5000多米。昆侖山自古就有‘萬山之祖、‘第一神山之稱，是歐亞板塊與印度板塊撞擊、擠壓的產物。各種不確定的因素不經意間決定了一塊玉形成山料、山流水、籽料和戈壁料，也決定了它們的顏色與形狀。”

在老范躲在家里一杯白開水一只冷饅頭啃書本時，阿克蘇市場里的商人還講不清楚這些深奧的理論，于是就給老范提供了機會。

老范拿出幾塊美玉給我看。一塊是白、黑、黃、紅四種顏色集一身的籽料，雖然只有150克，卻非常罕見。還有一塊重3.5公斤的黃玉，是他在葉城一個山溝溝里看到的。藏玉人并不懂這塊石頭的價值，只知道是上輩人傳下來的，可能還腌過泡菜之類的東西吧，只見它表皮呈現一種自然風化的滄桑感，但實際上并無風化，豐富的畫面全憑天工巧成，老范以想象不到的低價抱回家，然后將它豎起來擺放，石頭馬上有了魂魄。

更讓老范得意的是有一塊重19公斤、長56厘米的白玉，2000年老范看到它時，被玉商扔在一個角落里未加關照，幾番議價便以很低的價格買下。老范請人配了一個紅木座子，遠看似一頭遠古時代的犖犖大鰲，充滿了西漢石刻的粗獷韻味。后來一個綽號為“柯大俠”的玉商看到后一聲驚叫：“老范，這塊玉我早就看到了，本想買下后將兩頭一割，做成一個玉枕自己美美享受一番，后來又覺得不好玩，沒有買下。想不到你這么一來，它就被你救活啦。”他對我說，“我為什么能發現它的美麗，而柯大俠卻失之交臂？我覺得鑒玉就要有憐香惜玉之心，說到底就是要愛它、懂它、發現它的美。”

新疆帶回千塊原石

老范回上海時，一只哈密瓜、一顆杏干也沒帶，就帶回了一千多塊形形色色的原石，在家里搞了一個陳列室，放不下的只得塞在沙發下、床底下，隨時撫摸把玩。“我知道你要問這些白玉值多少錢？告訴你，我帶回的可能是全國個人收藏中最齊全、最有礦物學分析價值的白玉標樣。在我眼里，它們首先不是錢，而是美麗的石頭，也是我的生命。”

老范回上海不久，白玉的行情就瘋漲起來。上世紀60年代，新疆的山料每公斤只賣到3至4元，籽料每公斤也不過是50元至100元。

2004年，一般的新疆和田籽料是每公斤2萬元，半年后立馬躥至每公斤5萬元，2014年的價格起碼再要加個零，連山料也一路狂奔。在2003年，山料的價格是每公斤300至400元，兩年后在礦區就跳到每公斤600至800元，經過各流通環節層層加碼，到上海就升到每公斤3500至4000元。

新疆和田玉的開采已經有八千年歷史，據文字記載，從夏商周到建國后總計產量也就9968噸。建國后政府在葉城、和田、于田、且末等礦區有計劃地開采，使產量大增，從上世紀50年代到90年代，開采量為9459噸，接近古代數千年開采的總和。此后，由于國家對濫挖濫采進行嚴格控制，年產量在150噸左右。現在由于礦源驟減，以和田玉的年產量算，每年也就1噸左右。

愛好者如何玩玉

事實上在十年前，上海就成了全國最大的白玉集散地。新疆玉商扎堆借宿在浙江路、北京路一帶的旅館里，等候下家上門看貨，其中有真品也有贗品，還有皮色作假的所謂籽料，全憑你的眼光了。

“我經常在老年大學、同濟大學講課，把我收藏的標樣帶去讓大家鑒識，我希望玩玉的人先弄懂理論知識，不可有買來后馬上升值的想法，玩玉不能光著眼于投資，更不能幻想一夜暴富的投機，而是要從中國數千年的玉文化中理解一塊美玉的價值。”老范認為玩玉要把握兩種形式：一種是玩玉雕，好的玉雕作品可以遮掩原石的天然缺陷，化丑為美，增加文化附加值；另一種是玩材料，帶皮色的上佳籽料有秋梨子、虎皮子、鹿皮子等，可以做成手串、掛件或擺件等。

編輯：沈海晨 mapwow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