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北陵
世界石油巨頭在可再生能源發展上打退堂鼓,不足以動搖中國發展可再生能源、實現能源結構多元化的決心,反而提醒我們在可再生能源的發展上必須既積極又穩妥。中國不能像國際石油巨頭和能源企業那樣,受資本逐利性的驅使,在可再生能源投資上打退堂鼓,對此必須有清醒認識。
世界五大石油巨頭中的四家——埃克森美孚、雪佛龍、英國石油、荷蘭皇家殼牌,近年相繼宣布退出可再生能源,到目前,唯有歐洲第三大石油公司道達爾還沒有表態。這促人思忖:世界石油巨頭為何在可再生能源發展上打退堂鼓?
正如雪佛龍公司的前可再生和分布式能源業務部總監在離職前所言:“當核心的石油和天然氣業務非常成功和賺錢時,公司很難找到充分理由投資再生能源。” 而BP中國副總裁安杰邏博士則稱:“公司在光伏領域沒有競爭力,退出光伏是正確的選擇。”荷蘭皇家殼牌也表示:“可再生能源業務的盈利能力不足以支撐起殼牌的財務報表”。埃克森美孚更是毫不掩飾,在今年5月的年度董事會上,當股東問及為何公司不在可再生能源領域投入更多資金時,其CEO雷克斯·蒂勒森直言:“因為我們不想把錢白白扔進水里。”
有專家曾分析測算,與同類技術相比,可再生能源生產成本比化石燃料高得多。比如發電技術,若以燃煤發電成本為1,則小水電發電成本約為煤電的1.2倍,生物質發電(沼氣發電)為煤電的1.5倍,風力發電成本為煤電的1.7倍,光伏發電為煤電的11~18倍。高成本、高價格,無疑是制約可再生能源技術商業化和推廣應用的最大障礙。以賺錢為基本追求的西方石油巨頭,從不來錢的可再生能源領域退出,不足為怪。
曾經,世界各國尤其是歐盟、英國、美國、丹麥、澳大利亞等國家都確立了以新世紀、新能源、新政策為主題的可再生能源發展戰略,并紛紛建立以立法為基礎,出臺了一些促進可再生能源發展的政策體系。2013年,全球可再生能源補貼達到965億美元,創下歷史新高。然而,面對金融危機帶來的財政困難,加之技術進步使風電、光伏發電的成本顯著降低,一些國家開始下調可再生能源上網電價或減少財政補貼,同時增加對可再生能源設備及發電的稅負,對可再生能源的支持力度減弱。政策的不連續性,加上原油進入低價時代,可再生能源的高成本劣勢進一步凸顯,令石油巨頭感到無利可圖,這就必然促使其紛紛打退堂鼓。
西方石油巨頭紛紛退出可再生能源,帶給我們多重思考。
思考之一:世界能源結構也將呈多元化,有一個很長可再生能源與傳統能源并存的過渡期。可再生能源發展初期運營成本高、風險大,其低排放與可循環等優勢并不能體現在價格上,因此與傳統能源相比沒有競爭優勢。未來相當長的時期內,傳統能源不僅儲量仍保持較大潛力,也在經濟性上仍占據優勢地位,這決定了可再生能源取代傳統能源雙方之間的博弈不太可能出現一邊倒的局面,更可能隨著成本、規模、政策支持的變化而呈鐘擺式運動。

思考之二:可再生能源政策支持分化。隨著世界經濟受國際金融危機和主權債務危機的影響,以及國際經濟形勢、傳統化石能源緊缺和地緣政治一系列不確定因素的變化,各國在可再生能源的政策支持上可能會進一步分化。在全球能源一體化的大背景下,各國的可再生能源發展不可能獨善其身,會或多或少受到大潮流影響(比如目前發達國家改變對可再生能源的支持政策、減少對光伏發電的補貼,就直接影響到中國的光伏出口,進而影響中國的光伏產業)。對此,中國應該有充分的估計,相應的對策。
思考之三:低油價對可再生能源的阻遏。理論上講,石油是不可再生能源,其稀缺性決定了價格會脫離成本,而石油價格過高,不僅會導致投資增長,反過來形成產能過剩,而且會促使替代,因此石油價格又不能長期高于替代產品的價格。石油價格戰因此不時為產油國所使用,石油價格的波動也成為常態。去年以來,沙特為首的歐佩克使用低價增產策略,雖然付出巨大代價,但也直接教育了全球非常規石油投資者:非常規石油是資本密集型產業,如果沒有把握將成本做到足夠低,投資就必須更加謹慎,過快的投入和過高的融資杠桿可能促使產油國運用低價增產策略,導致可再生能源投資血本無歸,打擊非常規石油氣的投資積極性,延緩非常規油氣的技術進步。這不利于可再生能源的發展。
思考之四:中國要不要繼續發展可再生能源。當今世界,各種燃料、市場及價格之間的交互作用日益加劇,沒有任何一個國家能成為能源“孤島”。能源消費巨大的中國,要想尋找到同時能夠實現能源安全、經濟增長和環境保護目標的良方殊為不易。從長遠看,可再生能源資源分布廣、開發潛力大、環境影響小、可永續利用,是有利于人與自然和諧發展的能源資源。開發利用可再生能源不僅是保障能源安全、加強環境保護、應對氣候變化的重要措施,也是獲得未來競爭優勢的戰略考量。開發可再生能源因此是我們國家必須堅持的國策。中國不能像國際石油巨頭和能源企業那樣,受資本逐利性的驅使,在可再生能源投資上打退堂鼓。對此必須有清醒的認識。
筆者認為,中國必須把可再生能源的開發利用作為基本的國策,但是,中國發展可再生能源必須正視與化解三大障礙。
成本障礙。可再生能源生產制造技術滯后、生產規模小,決定了可再生能源的生產成本居高不下,市場難于拓寬。要擴大市場,獲取可再生能源發展的規模效應,就必須逐步降低成本,提高技術可靠性;也只有建立成長的市場,才能使可再生能源產業在發展中提高系統運行的可靠性,降低能源的供應成本,形成良性循環,進一步拓寬可再生能源的生存發展空間。
市場障礙。可再生能源同化石能源的較量,目前的差距是顯而易見的。可再生能源在發展過程,必須回避與常規能源直接競爭。這就要求對可再生能源給予政策保護與支持。但是,在政策保護下,可再生能源因成本過高所導致的偏高價格會長期得不到應有的降低,這不但會增加政府財政和社會的負擔,也會削弱可再生能源的競爭力,或將從根本上傷害可再生能源的發展。因此,需要根據國情,采取適當的有利于可再生能源發展的市場發展機制。
政策障礙。當前我國可再生能源正處于發展的關鍵時期。在今后20年,我國可再生能源能否出現突破性發展,形成規模效益,關鍵就在于政策的支持,特別是市場開拓方面的政策。國內外的實踐證明,制定相應政策是解決可再生能源發展和利用問題的有效途徑。過去10多年,中國相關的主管部門曾制定并出臺了一些促進可再生能源發展的政策。盡管這些政策還不完善,效果也因地而異,但是方向是正確的。如何不斷完善政策,實現政策的多管齊下,保證政策的連續性,爭取更大的政策效果,避免可再生能源發展的大起大落,是我們未來必須特別重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