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燈下的童年

鐘芳

夜幕降臨。坐在電腦前寫字，累了站起身來踱到窗前極目遠眺，只見遠處數不清的燈火流光溢彩，與天上的星月交相輝映；近處燈花怒放，明亮如晝，小城籠罩在一片燈火輝煌的光芒里。我被眼前的景致所感染，多年前的思緒被打開，那些在歲月潺潺流逝里與燈相關的舊事逐漸清晰。

我的童年是在老家鄉下過的。記憶中，那時的生活艱辛而清貧，吃的、穿的、用的，家家似乎都一個樣兒，就連晚上照明用的也都是清一色的煤油燈。一瓶煤油，一根燈捻，劃根火柴輕輕擦燃，點上，豆粒般大小的黃燈花頓時舞動著微弱的光焰，洋溢著光明和希望，給當時的我驅走了黑暗，趕走了恐懼，也給孤寂的鄉村夜晚帶來了溫暖和快樂。

在那昏黃的油燈映照下，我度過了無憂無慮的童年，并且開始了讀書寫字。從小母親就教誨我要認真讀書，這樣才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到城市里去享受電燈的光亮，于是就憑借那像螢火蟲一樣閃閃的煤油燈光，我才得以汲取更多的精神食糧，才得以聆聽更多大師們的教誨。

那時用的油燈有兩種：一種是用罐頭瓶自己做的，另一種是從供銷社買回來的。我家很長時間用的就是這種自做的油燈，每當夜幕降臨，母親點亮油燈，小小燈芯便在黑暗中泛起淡黃色的光亮，我和小弟在煤油燈下埋頭做作業，母親則坐在我們的旁邊縫縫補補。有時風一吹，微弱的燈火忽閃忽閃的，像隨時就要熄滅似的，母親便用手掌擋住冷風，燈火才重新亮堂起來。有時我抬起頭，母親看見我望著她，便和藹地說：“你們是不是有點餓了，媽去給你們做點吃的。”不一會兒，母親便端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大餅，看著我們吃得特香甜的樣子，她的臉上總是泛起慈祥和愉悅的光芒。

玩耍時，頑皮的小弟用他那靈巧的小手擺出五花八門的手勢，讓手影投在墻上，變幻出小鴨、小鴨、小狗、小兔子……宛如電視里看到的皮影戲，逗得全家哈哈大笑，整個屋子充滿了親情的幸福感覺。

由于煤油燈燃燒會冒出濃黑的煙，在油燈下坐久了，兩只鼻孔常熏得像黑炭一樣，你望我，我瞅你，甚感有趣。有幾次正在做作業時，聽到“滋”的一聲，隨著一股臭焦味鉆入鼻子，哦，原來是頭發被燈火燒著了。如果晚上要尋找什么東西，那更是一點兒不方便，得一手拿著油燈，一手擋住風，從這房間走到那房間。盡管煤油燈有種種不足之處，但它畢竟裝飾著我們的生活，曾給我們無比的溫暖和希翼，是難以言喻的美好。

后來我們姐弟長大了，相繼離開了鄉村，而這時農村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記錄著我們童年點點滴滴的小鄉村牽上了照明用電，昔日的煤油燈如云煙般地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光亮的電燈。如今，隨著時代的變遷，漂亮新潮的家居燈、光線柔和的護眼燈、實惠耐用的節能燈，真是應有盡有，或繽紛浪漫，或絢麗耀眼，聯想起童年時的歲月，竟覺得現在的時光恍如在夢境。

煤油燈時代一去不再復返，但在我心中，卻永遠有一個美麗的“舞者”在搖曳閃爍，融著淡淡的暖色，照亮人生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