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其實在中國現代文學史起點問題上的分歧,反映的是文學史觀乃至整個價值觀的差異。通過對1917、1918兩年的文學觀,作品以及文學氛圍三方面進行比較,可以認為1918年更適合作為中國現代文學史的起點,中國現代文學的現代性真正見諸于各方面都具備成熟條件的1918年。
關鍵詞:中國現代文學史起點;白話;國語;現代文學
一、文學觀之比較
(一)從《文學改良芻議》到《建設的文學革命論》的衍化
1.字眼“白話”到“國語”轉換——由“破”而“立”
《芻議》中的關鍵詞“白話”在《建設的文學革命論》中被替換為“國語”,說明胡適認識到白話自身建設的問題即建設國語的問題。使“白話”、“白話文學”成為人們的共識后,“建設”就成為下一步的問題。
在“國語的文學,文學的國語”的互動關系中,胡適對后者有所側重。即建構國語的文學不只是為了文學本身的現代化,更為了建立文學的國語,有了文學的國語方有標準國語即語言的現代化;而國語或者白話的規范化越強,國語的普及率越大,普通話的傳播面越廣,就越能為國語的文學的建構提供優質的白話資源,或者越能為國語文學的創作開辟語言自由選擇的廣闊領域。
2.審美啟蒙功能的逐步確立——語言符號到表情達意
審美啟蒙的觀點,正是他在建設層面的主要貢獻。所謂“文學的國語”和”國語的文學”就是要求現代文體不再拘泥于文言文體“溫柔敦厚”的審美標準。
胡適認為,現代文學若要茁壯成長,根深葉茂,現代文體在本質上必須是一種審美的文體。用審美的語言取代官話套話,打破陳腐僵化的文言文一統天下的局面,這是胡適提倡白話文的主要目的。”因而在《建設》中初步確立了文體的審美啟蒙功能。
3.開放性的顯現——古今文化對比與中西文化比較
《芻議》側重于古今文學對比,《建設的文學革命論》側重于中西文化比較。他把文言文比作拉丁文,把白話比作當時歐洲各國的民族語言,并且斷定白話必然取代文言文,為白話文運動提供了理論依據。胡適的這一著名假設,也遭到了很多質疑,值得仔細分析。
胡適在《建設的文學革命論》中以一種更為理性而寬容的胸襟對國語的建設進行科學規律的探究,這也是《芻議》無法媲美之處。我們可以據此窺探到1918年更加開放的文學氛圍的一隅,正是科學和民主的價值觀的成熟推動了文學史的發展。
(二)《人的文學》的發表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的地位與意義
1918 年12 月,周作人在《新青年》5卷6號上發表了《人的文學》,首次明確地提出“人的文學” 觀。
五四時期是提倡個性解放,鼓勵個性發展的年代。而周作人強調重新發現人,主張兒童和婦女的解放,倡導用白話文書寫以人道主義為本的人的文學和平民文學,恰與“五四” 時期個性解放的熱潮、啟蒙主義的要求相契合,時代感鮮明,具有相當的代表性。周作人的《人的文學》具有鮮明的時代意義。
綜上所述,1918年要比1917年的文學觀念更具備成熟的雛形,而文學觀的發展無疑使1918年更適合作為中國現代文學史的起點。
二、標志性文學作品之比較
(一)《一日》與《狂人日記》
陳衡哲《一日》所具有的散文化的筆法、戲劇式的結構、不受束縛的句法語式,表現出別開生面的藝術風貌,形成了對傳統小說強烈的沖擊性。但是,陳衡哲一方面盡量避免使用傳統語匯,,另一方面又留有文言詞匯與句法習慣,致使文章呈現出半文半白的痕跡,某些語句讀起來有些拗口。可以肯定的是,《一日》真實反映了文字進退及思想變遷之際,新小說掙脫古典小說桎梏的艱難過程。
《狂人日記》打破了中國傳統小說的架構,以13則不標年月的日記組織小說。在藝術表現上,作者以第一人稱的視角展現了狂人的自由聯想與夢幻,顯現出了意識流的先鋒意識。同時,作者在小序中使用文言體,在正文部分使用白話體,賦予分裂的文本對現實秩序顛覆和反抗的功能,形成對荒謬的封建世界的反諷,是一次對西方現代主義的創造性借鑒。
(二)新詩的誕生
1918年,胡適《鴿子》、劉半農《相隔一層紙》、沈尹默《月夜》等第一批現代白話新詩發表于《新青年》第四卷1號。
沈尹默 《月夜》
霜風呼呼的吹著,
月光朗朗的照著。
我和一株頂高的樹并排立著,
卻沒有靠著。
比較一下胡適分別發表于1917年和1918年的新詩《兩只蝴蝶》(原名《朋友》)、《鴿子》之后發現,胡適的這兩首早期白話詩,雖然僅一年之隔,但后者相對于前者而言,也有細微的變化:第一,沖破了格律、音韻的束縛;第二,感情更加真摯強烈;第三,個人特色開始顯現。
1918年發表的這批新詩,用語清楚明白,材料剪裁有當,用最簡練的字句表現出平實的意境。中國新詩誕生是中國詩歌的一次徹底革命。新詩對舊體文言詩詞作了徹底否定.特別是在詩歌形式上,完全沖破了舊體詩詞的格律限制,改文言為白話,。這種革命不是改頭換面的改良,而是脫胎換骨的新生。
三、文學氛圍之比較
1918年,文學氛圍比較濃厚。1月份,《新青年》從第四卷第一號出版,從這一號開始,改用白話與新式標點符號。同時編輯部擴大,由有魯迅、李大釗等參加的《新青年》編輯會同仁輪流值編。2月份,北京大學歌謠研究會成立,發起征集全國民間歌謠。3月,上海《時事新報》副刊《學燈》創刊。同月,“雙黃信”發表。4月,《新青年》辟隨感錄專欄。10月,北京大學新潮社成立。
小說方面,5月魯迅《狂人日記》發表于《新青年》第四卷第五號。新詩方面,胡適、劉半農和沈尹默等人初試新詩。散文方面,《每周評論》在陳獨秀和李大釗主持下創刊,并設“隨感錄”專欄。戲劇方面,6月,羅家倫、胡適合譯的易卜生《娜拉》發表于《新青年》4卷6號,同期發表胡適的易卜生主義。10月,《新青年》辟“戲劇改良專號”。
綜上所述,從文學觀,作品以及文學氛圍來講,1918年更適合作為中國現代文學史的起點。1917年相對于1918年仍舊是淺嘗輒止。中國現代文學的現代性真正見諸于各方面都具備成熟條件的1918年。
【參考文獻】
[1]胡適.建設的文學革命論[M].胡明主編,《胡適精品集》(第1 卷),光明日報出版社,1998:68.
[2].胡適.文學改良芻議[M].胡明主編,《胡適精品集》(第1卷),光明日報出版社,1998:7
[3].陳獨秀.文學革命論[N].新青年,第2卷第6號,1917-2-1.
作者簡介:夏君宜(1991年6月-)女,聊城大學文學院2014級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