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犯焉識》中陸焉識對自由的誠摯追求

胡志強

摘 要：從古至今，中國知識分子對社會的發展一直具有強烈的使命感和責任感，同時在靈魂深處自覺地保持精神和人格的獨立，守護追求人生基本價值的權利。陸焉識出身優渥，從小受傳統文化熏陶，又接受歐風美雨的洗禮，聰慧風雅，博學多才，對自由尤為偏愛。縱觀他曲折坎坷的一生，他對自由的追求主要表現在愛情婚姻、家庭生活和政治學術三個方面。

關鍵詞：自由;獨立自主;追求;無拘無束

一、在愛情婚姻方面：追求情投意合、琴瑟和諧

陸焉識的父親去世后，繼母為了鞏固自身在陸家的地位和權勢，軟硬兼施地將自己的侄女馮婉瑜許配給他，出于對恩娘的憐憫和心軟，他表面上勉強答應了這一婚事，實際上內心里強烈反對。他曾經受到“五四”新思想熏陶，心中渴望的是以愛情為基礎的情投意合、琴瑟和諧的婚姻和情愛，堅決反對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為原則的、以傳宗接代為目的的傳統舊式婚姻。為了追求自由的情愛，陸焉識對新婚妻子冷漠淡然，保持內心的自由，婚后遠渡重洋，赴美留學，追尋軀體和精神的自由，在華盛頓，他與意大利女子望達相識相戀，他們忘情的擁抱、接吻，燃燒青春的激情和能量，沉浸于生活的詩情畫意。在抗日戰爭年代，陸焉識獨自一人隨任教學校撤離到大后方，他的繼母、妻子和三個孩子仍舊留在上海。在重慶期間，他和美麗、性感的韓念痕相戀，并過上了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以此繼續著對包辦婚姻的反抗，對傳統文化的顛覆。他真誠熱烈地愛著那個女子，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刻在了焉識的腦海里。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人性變得更加單純和原始，他們擺脫了家庭和道德的束縛，同命相連，心心相惜，愛得轟轟烈烈、無拘無束，堪稱張愛玲筆下的“傾城之戀”。

在陸焉識的愛情婚姻追求中，他渴望與望達、韓念痕這樣的女子相愛結合，她們熱情、勇敢、不做作，是有著鮮明性格特征的新時代女性，陸焉識在她們身上找到情愛的和諧、靈魂的契合。

二、在家庭生活方面：追求和諧互愛、自在無拘

回國之后，陸焉識小心的斡旋于繼母和妻子兩個女人之間，不斷地調和她們之間的矛盾，以避免家庭矛盾的發生。既然身不由己，那么就留給心靈一片安靜的、可以任意徜徉的天地。恩娘因終生是側室而心有自卑，又因焉識的挽留而成為陸家的主人，骨子里對焉識自然多一分憐愛和傾慕，對她而言，焉識既是她的繼子，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對于婉愉和焉識的婚姻，她既是贊成的、又是有所顧慮的，贊成的原因是婉愉的到來為鞏固她在陸家地位多了一份保障。顧慮的是從此繼子的愛將不單純屬于她自己，她要和另一個女人來共同分享。而婉愉因為恩娘的阻礙而對焉識的冷漠有所寬容和理解，兩個女人表面上和和氣氣，暗地里互相斗氣拌嘴，陸焉識在教學之后，真心不想回到那個所謂“家”的地方，他只是想要和諧互愛、無需小心翼翼的生活環境，于是他隱忍，對恩娘憐愛尊敬而又有些敷衍假面，對婉愉好言相勸又有些失掉真情。看著兩個女人爭風吃醋，為了攫取自己的愛的多少而斤斤計較時，陸焉識頗為無奈，有時甚至對原本毫無感情的婉愉生出一份憐愛、一份真性情來。在逃離戰亂的時候，恩娘和妻子的比試和較量以婉愉的妥協收尾，兩個女人都留在了上海，她們都沒有獨自享受焉識“寵愛”的機會，她們斗爭的結果是兩個人都失敗了，反倒還焉識一個自由的身體和靈魂。

焉識在恩娘和妻子之間耗費了太多的口舌和精力，而他始終沒有擺脫家庭的束縛，收獲一方自由、無拘束的天地，倒是時代社會的風云變化，讓他脫離家庭這張無形的網，暫獲自由。

三、在政治學術方面：追求獨立自主、無拘無束

陸焉識一直堅守著這樣的信條：反對主義之間的爭斗，保持獨立自由之精神。作為留學美國、有所建樹的語言博士，他對政治毫無興趣，受西方文化的影響，極其重視個人精神的獨立。留學期間，他無所顧忌，甚至嘩眾取寵，聽各種演講，暢談國際話題。歸國后，陸教授在學術上日漸精深，他喜歡研究人類妙趣橫生的語言，但因不了解當時的政治環境，寫了一篇關于日本語言的發展的文章，遭到了各派的攻擊和謾罵，成為“漢奸陸焉識”，即使這樣，他仍然堅持宣稱語言無關乎戰爭，不想投奔人群，不愿失去獨立和清高。在大后方重慶教學期間，他又因不按照教育部審定的教案教學并向學生傳播自由主義思想的緣故，被當局警告為“違規教學”，義憤填膺的他在左翼小報上發表文章予以諷刺與控訴，導致被關押三年。在大衛·韋和凌博士的學術斗爭中，陸焉識不想加入任何一派，只求能夠獨立自主、無拘無束地搞學術研究，卻不料屢次處于斗爭的漩渦中，受到雙派的譴責，使自身無立錐之地。上海解放后，陸焉識又重返學校，他撰文諷刺當年接管官員的敲詐行為，而這時的大衛·韋已成為市政府教育廳的教育專員并且在報紙上污蔑陸焉識，他被軍代表指責為“現行反革命”，次年暮春，在“肅清反革命運動”的浪潮中，陸焉識被捕入獄，刑期一次次延長，直至被判為無期。在西北大荒漠服刑二十余年中，他不加入犯人中的任何幫派，繼續堅守心靈、精神上的自由。

陸焉識總是刻意游離于任何政黨、任何組織或立場之外，他不屑于充當任何政黨或者政府權威話語的傳聲筒，愿意以個人身份在公共空間中發聲，他追求的是純粹的自由，并以此渴望實現知識分子個人的主體性。他認為知識分子的生命在于接受、分析、傳播知識，甚至懷疑、否定知識，在他接受和分析的時候，他不該受到是非的仲裁，知識分子應該享有精神的自由。

參考文獻：

[1]賀桂梅.“新啟蒙”知識檔案[M].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60-78.

[2]王海明.人性論[M].商務印書館，2005：49-78.

[3]莊園.女作家嚴歌苓研究[M].汕頭大學出版社， 2006： 30-85.

[4]陳美蘭.文學思潮與當代小說[M].武漢大學出版社， 1994：48-90.

[5]張京媛.當代女性主義文學批評[M].北京大學出版社， 1992：168-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