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肅
摘 要:本文意圖將目前風骨之涵義進行辨析。目前對于風骨的理解主要分為四類:第一類風即文意,骨即言辭。第二類“情思”、“義理”說。第三類認為風骨是情辭的標準。第四類是“力量”說。
關鍵詞:風;骨;辨析;文學理論
《風骨篇》的內容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揭示風骨的來源、內涵以及風與骨之間、風骨與行文的關系。第二部分誠如黃侃《札記》中所言:“《風骨篇》之說易于靈虛。故首則詮釋其實質,繼則指明其徑途,仍令學者不致迷惘,其斯以為文術之圭臬者乎。”雖然第一部分用了一系列的比喻,意圖使讀者明白風骨之涵義,但是這些說法“易于靈虛”。這似乎是中國傳統學術研究的主要路徑,概念是解釋不清楚的,但有途徑,所以《神思篇》中有云:“伊摯不能言鼎,輪扁不能語斤?!?/p>
到底什么是風骨,歷來有許多說法。陳耀南先生在,《<文心>“風骨”群說辯疑》中羅列了六十八種對于風骨的解釋,分為八類。第一類是以黃季剛在《文心雕龍札記》中提到的“風情骨辭”說為代表:“二者皆假于物以為喻。文之有意,所以宣達思理,網推全篇,譬之于物,則猶風也。文之有辭,所以據寫中懷,鮮明條貫,譬之于物,則猶有骨也。必知風即文意,骨即文辭,然后不蹈空虛之弊?;蛘呱徂o意而別求風骨,言之愈高,即之愈渺,彥和本意不如此也。”可見“風情骨辭”的粗糙概括本身并不符合黃先生的文意,只能說黃先生的文意也尚不明確,“文之有意,所以宣達思理,網推全篇……文之有辭,所以據寫中懷,鮮明條貫”這里提到了思理、網推、鮮明條貫,可見“文意”和“文辭”這兩個概念并不單純。范文瀾先生的說法是對其師說法的拓展。但黃先生的對于風骨的理解,確是從范先生這里被限制在了“風即文意,骨即文辭”的說法里,雖然范先生的注釋里并沒有明確指出,但細推之是這個意思。范先生認為文意主要指情志,而“風情氣意,其實一也,而四名之間,又有虛實之分。風虛而氣實,風氣虛而情意實?!弊⑨屖痔岬健帮L“應“清”,清之關鍵在于意氣峻爽。對“骨”的論述相對較多,主要是說“辭之端直者謂之辭,而肥辭繁雜亦謂之辭,惟前者始得文骨之稱,肥辭不與焉。”
第二類是“情思”、“事義”說,具有代表性的是劉永濟先生的說法:“‘風者,文之情思也。情思者,發于作者之心,形而為事義,就其所以運事義以成篇章者謂之‘風?!钦?,樹立結構之物,喻文之事義也。事義者,情思待發,托之以見者也。就其所以建立篇章而表情思者言之為‘骨。”這種說法將“骨”看成是文章的形,所謂“運事義以成篇章者謂之‘風”。可見“骨”和“風”之間的界限并不明顯,但這與《風骨篇》的原文是有出入的?!讹L骨篇》原文中“風、骨”各有標準,并不是一個達成而另一個自然有之的關系。
以上兩種對風骨理解的階段,還是將風骨直接與情、辭掛鉤。到了上世紀六十年代,對于風骨的認識有了大的變化,認為風骨是情和辭的標準,是美學要求。代表性說法是周振甫的“風”是感動人的力量,是符合志(情志)氣(才氣)的,跟內容有關。……“骨”是對構辭的要求,用辭極精煉,才有骨。”此外還有風就是氣韻生動,是對內容的美學要求。骨是指思想感情,是對引事引言的美學要求。這種對風骨涵義的提煉確是擺脫了原來的思維圈子。但說骨是思想感情,是對引事引言的要求,并不十分明確,甚至很含混。這里體現了文辭內容的依賴。細推劉勰文意,其中的“骨”絕不僅僅是指文辭,它對文意的思慮周全有要求,甚至對文章聲音的諧律也是有要求的。既然概念的所指已然不明確,那么范疇也更加摸不著頭腦。
第四類是“力量”說,代表是張煦侯先生的說法,他認為風是(情)力的要素,骨是(情)力在語言運用(辭)和文學創作上的形象化?!边€有其他一些學者的說法,羅宗強:“風”是感情的力,“骨”是表現出力量的筆致。這種理解,先要引入一個現代美學的概念,它將文學創作的過程分為三個階段,分別是客觀事物的存在,人腦對客觀事物的理解,及呈現在文本上的形式。“力量說”對“情力”解釋的并不清楚,它到底是文章表現出的情力,還是作者本身的情,根據上面引入的概念這兩種情應該是有區別的,一個是有物質載體的,一個還沒有表現出來。如果是指文章中表現的情,那么這種“力量說”對風骨的界定就變得不明確;但如果是作者本身的情感,也就是還沒有呈現于文本上的,這之間就跨過了文本實際呈現出的情感,這就有點荒謬了。
以上提到的這四類,是比較早,而且相互關系也比較緊密的生發,陳先生文章中還提到另外四類,基本都是跳出來這個框架的。但其實這種跳出也是相對的。最后要談一下我個人的想法。根據創作過程的三個階段,可以認為“風骨”并不僅指文意和辭,或任何一種物質載體的狀態,而是一種凌虛的狀態,所以有后來虛實的討論,徐復觀先生剛柔的討論,以及認為風骨就是風格。這種狀態,是一種更難達到的境界,正如《風骨篇》中提到的孔融,是人格和文章氣韻融合的恰到好處,既不過于均衡,也不過于恣意,這才是風骨。至于風骨所指,首先要區別風和氣,按范文瀾注釋二:“蓋氣指其未動,風指其已動。”氣以作者的情感為載體,而風則以呈現于文本之上的情感為載體。風凌駕于情感之上,是感化人的表現。對此劉勰認為的這種感化人的表現是“意氣峻爽”。對于“骨”的載體的理解則不應僅僅限制于辭,題材、結構、辭句、音律、文采等,骨是在分析上述這些物質要素時呈現出的與風統一的表現,二者有所側重。
參考文獻:
[1]陳耀南.文心 “風骨”群說辯疑[J].求索,1988(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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