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之翊的詩

黃之翊

海

我終于，告別了愜意

從海上走了出來

沾了一身的海泥

貼了一身的沙粒

一身腥臭，一身

海的氣息

哦，我終于

告別了海

告別了海

用刀火烙刮去

那泥沙、腥臭，哦——

落一個血肉模糊的身軀

我走向日邊

走向海洋

將一顆蹦跳著的心拋向大海

那被鮮血侵染的地方

頓時清澈起來，哦——

從海上更生了一個年輕的生命

陽光

鮮亮清明

記

在這則故事里

老人那顫動的銀須

將唇啟開

三五破碎的牙齒

咀嚼冬麥

咀嚼三五

咀嚼月下那盞

燃著他，燃著我

也燃著這則故事的豆油燈

跳動火舌的故事

曾被裝上槍膛

從三十七度的鐵管爬出

滴著血

流著淚

一行，一行

一行，一行

詛咒它吧

用歲月的箭

用炸彈——

用一顆顆跳動的心

他永遠嚼著自己的故事

把牙咬得嘣嘣的

山里也傳響

水里也傳響

渴了，飲自己的故事

餓了，食自己的故事

困了，枕著自己的故事

嚼碎了這則故事

不知有多少傷痕

燃著他，燃著我

也燃盡了天穹的血腥

哦，我親人

我疆土

我釣島

我心如鐵

（責任編輯 王曦）

“桃源”

詩人說，待會他要去他家的地里

去看看那里的樹

——他家還有地？

他說，在老家，地里種的都是樹

我去看看，這些樹

長得怎樣了

哈哈哈哈——

我甩出一串笑

蕩在他的耳鼓里

沒有把他震動

世外桃源？

世外桃源啊！

可詩人，如同要奔赴一個鄭重的地方

在這片

“桃源”里

喧囂，已遁跡于這個星球之外

嘈雜，也不再抓撓他的心

浮躁，亦不再惱他的靈魂

那久已長大的樹喲

在颯颯地

颯颯地

啊，歡快地颯颯著

驀地，那一串的笑

也蕩在那粗壯高聳的樹木間

亦漾于那樹林上空的云霞里

哦，世外桃源

心靈的桃源

清晨

四壁的窗簾

拉上了

一個深沉的睡夢

用雙臂

抱向火樣的太陽

慰問大海

慰問陸地

慰問空間的無盡，甚至

兩個小黃鸝

和一朵受驚的云

于是

宇宙間有了一個可意的分娩——

這曾經打了蔫的世界

在高聲唱著

一首鏗鏘的歌

（責任編輯 王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