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洪遠


一、國家與農民關系的演變與財政支農取得的成就
(一)國家與農民關系的演變。
為了明確界定新時期政府的職責和作用,強化政府對農業和農村發展的支持和保護,有必要對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政府職責和作用的演變過程進行回顧,并對公共財政支持農村發展的狀況和特點進行分析。
1.鄉政村治下,基層組織對農民“多取少予”。人民公社體制是以三級所有制為基礎,但人民公社不是一級政府,是管理委員會。我國改革以后,原有的“三級所有、隊為基礎”的人民公社管理體制逐步解體,被由鄉鎮政府和村民自治組織構成的鄉村治理機制所取代,變成家庭經營為基礎,我們又對人民公社進行了改革,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廢除人民公社體制,建立鄉政府。這樣,人民公社轉型為鄉政府,生產小隊變成農戶,過去中間還有一個生產大隊、生產小隊,我們就改為實行村民自治,建立村民委員會,由村民委員會和村民二級構成。形成了我們所說的“鄉政村治”,農村現在的結構仍然如此,即鄉政府、村民自治組織。1983年我國建立了鄉政府,1985年建立了鄉財政,1993年明確了農民承擔費用和勞務條例,鄉政府向農民收五項統籌,用于鄉村辦學,鄉村道路建設,計劃生育、民兵訓練和擁軍優屬等開支,村民自治組織向農民收三項村提留,即公積金、公益金、管理費用于開支。1993年國家又開征了農林特產稅,后來又有一些條例。在取消農業稅以前,我國向農民征收了12項稅費。在此之外,還有“三亂”,即亂集資、亂攤派、亂罰款。所以,到1993年的時候,從國家和農民的關系來看,主要是取,給的很少。
2.實行分稅制改革后,農民負擔有所加重。1993年,我國實行了分稅制改革,又加重了這種情況。分稅制將財權上收,而事權則沒有明確,能往下推就往下推,事權逐級下放,鄉鎮政府的事權因為處在政府層級的底端而不斷增加。農民負擔再次加重。到2000年,基層無法運轉,干群矛盾激化,促使我國開始實行農村稅費改革。
3.農村稅費改革后,國家對農民“多予少取”。2000年,我國開始在安徽進行農村稅費改革試點,2001年在江蘇試點,2002年擴大至13個省,2003年我們在全國,除了西藏以外都是實行了改革。這一段時間的稅費改革實際上是規費為稅,征收辦法的改革,把“三提五統”和農業稅合并為農業大稅,可以用一句話來描述這種辦法,就是“要錢一把抓,花錢在分家”,主要是治理三亂,稅費實際上并未減少。從2004年開始,我國稅費改革進入第二階段,我們逐步降低整個農業稅費,到2006年最終取消農業稅,并提出了公共財政這個理念,讓公共財政的陽光普照農村,讓公共財政雨露普照農民,2006年我們的農村建設、基礎設施、社會事業都是由公共財政進行開支。
(二)公共財政投入農村的總體狀況。
1.國家財政支農資金投入穩步增加。進入新世紀以來,國家財政支農資金投入增加較快。從2003年的1754.5億元增加至2012年的12387.6億元,農業支出占財政支出的比重由7.1%增加至10.5%(見圖1)。從圖1我們可以得出,無論是總絕對額還是比重,10年呈增長和上升趨勢。到后期,增幅和比重開始放緩。對此,我們在后期就提出,總量要穩步增加,比重要逐漸提高。
2.大力加強農村基礎設施建設。新農村建設以后,國家財政大幅度增加了農村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加強農村人畜飲水安全、農村電網改造、鄉村道路、農村沼氣、農村危房改造等基礎設施建設。電的方面已經基本上實現了村村通電,沼氣要進行轉型,不再發展混合沼氣,主要發展規模沼氣,今后要逐漸替換為可再生能源。在飲水、道路、住房方面國家也投入大量資金。2006-2013年,全國共投資2075.3億元,其中中央投資1297億元,共解決了4.7億人的飲水安全問題。2003-2012年,全國新改建農村公路292萬公里,新增農村公路通車里程234萬公里。自2009年以來,農村危房改造逐步由試點轉為全面推開,到2012年實現了全國農村地區全覆蓋,共支持1033.4萬貧困戶實施危房改造。
3.大力支持農村社會事業發展。主要是5個方面的事情。科技、教育、醫療、衛生、社會保障。社會最關心的是4個事情。一是教育,到2012年,全國近1.3億農村學生享受了免除學雜費和免費使用教科書的政策,3000多萬寄宿生被免除了住宿費,中西部地區1200多萬家庭經濟困難寄宿生獲得生活費補助。這個可以概括為一句話,兩免一補。二是醫療,2003年啟動新型農村合作醫療試點,2010年實現了農村居民全覆蓋,2012年補助標準提高到240元,逐步向城市靠攏。三是養老保險,2009年下半年開展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試點,2012年基本實現了社會養老保險全覆蓋,2014年已開始建立全國統一的城鄉居民基本養老保險制度。四是最低生活保障制度。2007年開始在全國范圍內建立農村居民最低生活保障制度,到2011年,5000多萬生活最貧困的農民直接受益。
二、農村公共財政建設存在的主要問題和面臨的挑戰
(一)公共財政支持農村面臨的挑戰。
1. 農村財政資金投入不足。從農村財政資金投入看,與農村發展需求相比還遠遠不足,財政支農規模仍有較大增長空間。OECD國家的平均農業補貼率為22%,其中韓國高達52%、日本47%、加拿大17%、歐盟23%,而我國僅有9.1%;韓國、日本的農業支持總量相當于本國農業總產值的64%,美國為36%,歐盟、加拿大分別為32%和26%,我國卻只有13%(見圖2)。
2.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滯后。從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情況看,目前農村公共產品滯后依然是主要問題,突出表現在農田水利、農村人畜飲水、鄉村道路、農技推廣服務等方面。一是農田水利設施,表現為設施不配套,老化失修,農田灌溉“最后一公里”問題仍然突出。二是農村飲水安全。特別是中西部人畜飲水問題,還沒有得到完全解決。2015年1號文件明確提出,今年年底必須完成十二五規劃綱要中關于農村飲水安全的要求。三是農村道路建設。農村公路等級低、路面窄、路況差、抗災能力弱等問題突出,現在是建設費用有,維護費用不足,農村道路總是年年修,年年壞,部分農村公路甚至處于“失養”狀態。四是農村基本公共服務,農業技術推廣基層服務組織發育滯后,產品質量安全檢測和監管弱,國家公共消防體系覆蓋低,環境衛生差。
3.城鄉基本公共服務不均等。就城鄉基本公共服務投入情況來說。一是城鄉基礎教育。2011年,城市普通小學生人均財政經費7037.4元,農村是平均每人5765元。從學校教師素質看,本科以上教師比重,城市49.6%,農村是21.7%。二是醫療。2012年城鄉醫療衛生技術人員和機構床位數,每萬人擁有的衛生技術人員,城市85人,農村34,職業的醫師,城市32,農村14,注冊護士,城市37,農村11,醫療機構床位數,城市68.84,農村的是31.14。三是居民醫療保險。一個是城鎮職工,一個是城鎮居民,農村則是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三個都有醫療標準,但真正報銷的病的種類和報銷藥種類差別很大。四是最低生活保障。按照標準算,2010年城市是251.2元/人月,農村是117元/人月,城市和農村有很大的差距。
(二)存在的主要問題。
1.公共財政覆蓋農村有效性比較低。目前農村公共財政資金管理和使用分散,缺乏系統性和整體協調性,導致公共財政資金使用效率較低。具體來說,第一是資金管理不科學,第二是投入結構不合理,從而導致有效性比較低。
2.中央財政轉移支付制度。首先,整個資金缺口上不足。中央財政下撥的資金不足,遠遠彌補不了鄉鎮財政收支的資金缺口。其次,專項轉移支付資金使用效率較低。還有就是一般性轉移支付資金投向有偏差。
3. 農村公共產品供給主體責任與財權失衡。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省級政府與縣鄉級政府,縣級政府與鄉鎮政府之間的職責劃分并不明確。實行分稅制改革后,財政層層上收,事權層層下放,造成中央與地方財權與事權失衡,鄉鎮處在政府層級最底端,在上級政府掌握人事任免、資金分配等權利的情況下,往往被動地接受上級政府的指令和下派的任務,既導致了基層財政的負擔,又加重了農民的負擔。
很多人都是以為,取消稅費以后,農民沒有負擔了,其實農民還有很多的負擔。如:上交集體的土地承包金、共同生產費用、建房收費等,一事一議籌資,農業灌溉水電費等農業生產性收費,農民建房收費、外出務工收費、計劃生育收費等行政事業性收費,還有農村義務教育收費,代辦費,罰款,道路集資攤派、水利集體攤派、辦電集資攤派等集資攤派,這么多費用說明了農民的負擔還是蠻多,減負仍然是我們財政要做一個工作。
三、強化公共財政支持農業和農村發展的對策建議
(一)健全有利于提供農村公共產品的公共財政體制。公共財政就是提供公共產品,我們要很好地把這兩個對接,不能泛泛地來擴大我們的公共產品功能。第一,建立穩定增長機制,第二完善中央對于地方財政轉移支付制度,第三健全農村公共產品供給決策管理機制,第四,明確各級政府提供農村公共產品責任,第五,切實轉變農村基層政府和組織管理職能,第六,完善村民一事一議籌資籌勞管理辦法。
(二)推進農村公共產品供給的市場化改革。不要認為公共財政就只能夠政府干,其實政府也可以通過市場化改革提供公共產品,政府可以引導和代表市場來做,所以,提供農村公共產品,要把加強政府支持保護和發揮市場配置資源決定性作用結合起來,推進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市場化改革。第一是要明確市場化改革目標,強化政府的責任。不是政府干的,政府交給市場去干。例如,農村的水利設施,公共財政投資以后,形成設施以后,政府可以把這個設施交給市場管護,讓市場通過收費方式和管理的方式進行設施維護。第二是要細分農村公共產品,明確責任邊界。強化公共財政提供農村公共產品,政府要切實轉變職能、簡政放權,不搞大包大攬、過度干預,市場能辦的事交給市場,社會能辦的事交給社會。第三是積極培育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市場機制。探索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市場化的有效運作方式,構建多層次的農村公共產品的供給機制,如準公共物品的付費制、競爭與合同制、特許權拍賣、合同外包等。
作者系農業部農村經濟研究中心主任
責任編輯:宗宇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