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順
在北京市檔案館舉辦的“見證抗戰——紀念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京津冀檔案文獻展”上,有一組“1937年北平市警察局外五分局的呈報”檔案,不時會引起觀眾的駐足觀看和議論,一張一木清直的名片以及“北平市警察局外五分局巡官關于日軍動向的呈報”成為人們議論的焦點。
一、從一木清直的名片說起
人們所關注的名片除了有一木清直的姓名、職務、頭銜、名章,還有一木清直用日文寫下的外五分局巡官普玉的名字、職務以及他作為聯絡員,許可其出入天壇營門的證明。而這個一木清直正是“盧溝橋事變”的始作俑者。
1937年7月7日晚,日本華北駐屯軍第1聯隊第3大隊在盧溝橋附近演習,22時40分,日軍聲稱演習地帶傳來槍聲,并有士兵志村菊次郎“失蹤”,日本支那駐屯軍豐臺駐屯隊隊長一木清直要求進入中國守軍駐地宛平城搜查,遭到中國守軍第29軍第37師的嚴詞拒絕,引發爭執。7月8日凌晨,蓄謀已久的日軍在一木清直的帶領下突然占領宛平城東側的高地沙崗,向中國守軍發動炮擊,同時發起了進攻,盧溝橋事變爆發。一木清直曾多次宣稱是他“為帝國強盛進程打響了信號槍”。
其實,當晚一木清直的部下志村菊次郎是因為拉肚子而離隊。就在日軍提出入城搜查并與中國守軍引發爭執后不久,志村菊次郎就已經歸隊。日軍為掩蓋真相,稱這是“生理需要”,后來將志村菊次郎退出現役,遣送回國。
1938年6月30日,一木清直在東京《朝日新聞》發表的采訪中說明了士兵志村菊次郎走失后又返回的情況:“當時接到報告士兵(志村菊次郎)已經回來了,沒有異狀。但是,我的想法是連隊長讓我就此事(和中國方面)進行交涉,如果就這樣算了,中國方面會怎樣宣傳就不知道了。此前的‘豐臺事件就是例子……也許會讓他們產生只要敢真槍實彈地對付日本軍隊,就可以讓演習的日本軍隊逃跑這樣的概念吧。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對日本來說是一件很遺憾,丟臉的事情。所以,我方決定占領一文字山(宛平城與北平之間的高地,中方稱“沙崗”)然后再進行交涉……”
盧溝橋事變是日本帝國主義全面侵華戰爭的開始,也是中華民族進行全面抗戰的起點。作為“盧溝橋事變”的始作俑者,“一木清直”這個名字將會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二、所謂“豐臺事件”
一木清直所指的“豐臺事件”其一,發生在1936年6月26日,中國守軍第29軍37師217團3營調至豐臺駐防。到了豐臺火車站時,因火車鳴笛,致使5匹軍馬受驚,其中一匹奔入日本駐屯軍的營房,被日軍扣留。中國士兵隨后趕到,要求歸還軍馬。日軍不僅拒絕歸還,還將中國士兵打傷。27日日軍1名兵痞,闖進29軍38師的馬廄滋事,隨后數十名日軍趕到,與中國守軍發生械斗。此為第一次豐臺事件。事件發生后,29軍進行了內部調換,接替駐防。
所謂“豐臺事件”其二,發生在1936年8月31日,一名日僑闖入29軍駐豐臺軍營,與衛兵毆斗,被刺殺。日軍以此為借口,要求29軍讓防。9月18日下午,29軍豐臺駐軍的第5連在營房外鐵道附近演習,回營途中與日軍相遇,日軍一小隊長帶領兩名日本騎兵,沖入29軍的隊列中,中國士兵用槍托擊打日軍的馬匹。日軍以此為借口,將中國連隊包圍,連隊長上前交涉,被日軍扣押。中國士兵列陣準備還擊。此時,日軍牟田口廉也的聯隊聞訊馳援,與中國守軍展開槍戰,日軍將豐臺與北平的電話線切斷,強占豐臺的重要地點,雙方對峙一夜,此為第二次豐臺事件。29軍軍長宋哲元為避免發生戰事,再一次讓步。1936年9月19日后,29軍豐臺駐軍移防到豐臺鎮東南的趙王莊,豐臺鎮陷于日軍的控制之下。
三、關于“北平市警察局外五分局巡官
關于日軍動向的呈報”檔案
“北平市警察局外五分局巡官關于日軍動向的呈報”檔案所記載的是:1937年8月8日,日軍進駐北平城后,一木清直帶領所部駐扎在天壇。9月1日上午10點多,負責值守的外五區警察署第三分駐所六隊班長趙德海向駐所打來電話稱:在天壇駐守的一木清直大隊長有移動軍隊的動向,外五區警察署第三分駐所馬上派巡官普玉前往查看,在中午12點多,原駐扎在天壇齋宮的一木清直大隊長率領他的軍官士兵已經轉移到和平門外的師范大學駐扎。
外五區警察署第三分駐所又派警察四隊的班長趙德海帶領九名警察隨即前往天壇內查看情況,發現了由先農壇左門進入天壇的日軍松下部隊六甬炮隊藤田所率領的炮隊約500余名士兵,現在駐扎在天壇內支帳篷宿營。于是外五區警察署第三分駐所派原駐守在先農壇的警長桂安帶領警士劉達暫時回到先農壇駐守。
外五區署第三分駐所將以上情況上報給外五區警察署的同時,還將以前由一木清直大隊長發給巡官普玉的在天壇內有效之聯絡通行證(門證)一并上繳呈報給外五區警察署長。
所謂聯絡通行證(門證),其實就是經一木清直涂改后的名片。名片上將一木清直的原職務“支那駐屯軍豐臺駐屯隊長”劃掉,用自來水筆在旁邊注明了一木清直的時職,在一木清直的名字上面印有他的頭銜“陸軍步兵少佐”,在一木清直名字的下方蓋有他的圓形名章。一木清直用日文寫下了巡官普玉的名字、職務以及作為聯絡員,許可其出入天壇營門的證明。
真不知道當巡官普玉憑著這張名片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地進出天壇與日軍聯絡時,他的心情是何等復雜。同時,這張名片也成為日軍占領天壇,踐踏我國名勝古跡的實證。
四、走向罪惡的深淵
提到一木清直,他1892年10月16日出生于日本靜岡縣。由于從小接受日本軍國主義教育,使他逐漸成為一名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1913年2月,他考入日本陸軍士官學校,進入陸軍服役。1933年10月至1934年3月,在陸軍步兵學校學習。1934年4月,晉升陸軍步兵少佐。1936年5月,就任華北駐屯軍牟田口聯隊的第1聯隊第3大隊少佐大隊長。
由于在侵華戰爭中表現出色,一木清直在1938年3月晉升為步兵中佐,調回國任陸軍步兵學校教官兼戶山學校教官。獲日本天皇授予的金鷹三級勛章。1941年3月1日,晉升陸軍大佐,提升為關東軍第七師團步兵第14旅團第28聯隊長,調回中國東北作戰。
1942年4月底,日軍第七師團以步兵第28聯隊為基干,組編成旭字一木支隊,一木清直擔任支隊長,率精兵3870人,于5月5日乘船南下,去參加中途島戰役。6月6日,日本海軍在中途島戰役中慘敗。但是一木清直并沒有就此認清形勢,他已經在日本軍國主義的道路上越陷越深,不能自拔,繼續向罪惡的深淵行進。
五、垂死掙扎
1942年,隨著瓜達爾卡納爾戰役的爆發,一木清直支隊作為先頭部隊登陸支援瓜島。8月16日,一木清直把手下的2400人分成兩個梯隊,他帶著第一梯隊總共910余人分乘6艘驅逐艦,直駛瓜島。根據情報,一木清直認為美軍只有6000人,所以不等后續部隊到達,一木清直就留下110余人看守灘頭陣地,他親率其余800余人,向所要奪取的陣地撲去。而美軍駐守的瓜島正是戰斗最頑強、意志最堅定的海軍陸戰隊,此時的總人數已達11000人。
8月20日,一木清直的一支40人的偵察分隊與美軍的巡邏隊遭遇,被美軍打死了30余名,同時,美軍還繳獲了一張已經標注好的地圖。根據地圖,美國海軍陸戰隊第一師師長范德格里夫特對美軍防線上的薄弱環節進行了調整,在日軍可能進攻的地點架設了帶刺的鐵絲網,布置了火力點。
21日凌晨,一木清直組織500余名日軍向泰納魯河河口的美軍陣地發起了進攻。美軍等日軍接近后才開始射擊,炮火非常猛烈,日軍頓時尸橫遍地。下午,一木清直又組織第二次沖鋒,但在美軍密集火力下根本無法突破防線。經過激戰,日軍損失慘重。
天亮后,一木清直指揮殘部在河對岸構筑工事,與美軍對峙。直到美軍偵察部隊報告日軍沒有后續部隊后,美軍即派出一個營繞到日軍背后,實施兩面夾擊,日軍只能向海邊潰退。一路上倒下的傷兵哀聲遍地。美軍派出醫護人員前往救助,日軍傷兵竟拉響手檑彈與醫護人員同歸于盡,范德格里夫特聞訊勃然大怒,下令對投降者不予生命保障,并出動輕型坦克去消滅日軍殘部。
黃昏時分,美軍的輕型坦克向日軍盤踞的叢林沖去,火炮和機槍的子彈橫掃日軍,坦克從死尸和傷兵身上碾過,履帶上沾滿血肉。
剩下的一小撮日軍,團團圍住他們的大佐一木清直,此時,一木清直已身負重傷,當美軍坦克發現這群殘敵后,一個接一個地擊斃,一木清直在被打死前,拔出軍刀切腹,這個沾滿中國人民鮮血的劊子手終于結束了他短暫而罪惡的一生。此次戰役,史稱“泰納魯河口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