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晗蕾



[摘要]肇阜小片的許多上聲字同時存在著方言字調和普通話字調,導致肇阜上聲字調的方普競爭。大部分肇阜上聲字調處在方普競爭的開始階段,少部分肇阜上聲字調已經被普通話字調歸化,還有略少部分處在方普競爭的相持階段。肇阜上聲字調和普通話字調之間的競爭與詞匯擴散的程度和方向密切相關。
[關鍵詞]肇阜小片;上聲字調;語用分布;方普競爭
[中圖分類號]H0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3541(2015)05-0063-05
[收稿日期]2015-06-20
① 由于肇阜本地人有時會有意避免使用肇阜上聲字,所以我們首先根據年齡、階層、區域的社會變異性確定發音人,然后參與他們的口語交際,隱秘記錄發音人帶有上聲字的口語詞,從中析離出需要調查的肇阜上聲字,并依據《廣韻》《中原音韻》《方言調查字表》《古今字音對照手冊》《哈爾濱方言詞典》進行核查、增刪,再以肇阜口語加以印證,最終確定了字數為219個的“肇阜上聲字調查字表”。
一、 肇阜小片上聲字調的異讀現象
肇阜小片是東北官話中哈阜片的方言小片,肇阜小片的語音系統和普通話的語音系統基本一致,但在聲調方面卻與普通話有較大的差別,主要體現為上聲字調的不對稱分布。
從中古聲調演變的一般規律看,肇阜小片的上聲字應該主要來源于中古清入聲字[1](pp108-109),但我們在肇阜小片上聲字調查中發現,肇阜上聲字和中古清入聲字的對應關系是相對的。我們根據變異派社會語言學的“隱秘觀察法”,對219個肇阜上聲字進行了分析①,結果表明,在肇阜上聲字中,來源于中古清入聲字的有84個(占總數的384%),來源于中古濁入聲字的有33個(占總數的15%),來源于中古平聲字的有48個(占總數的22%),來源于中古去聲字的有47個(占總數的215%),來源于中古上聲字的有7個(占總數的31%)。這些數據說明來源于中古清入聲字的比例雖然較大,但來源于中古非清入聲字的比例也同樣可觀,所以,肇阜上聲字和中古清入聲字之間沒有絕對的歷時對應關系。這種不對稱分布導致肇阜小片上聲字古今異讀的現象較多。
從哈阜片方言和普通話的接近程度看,肇阜小片的上聲字調應該和普通話的上聲字調基本對應,但在我們調查的219個肇阜上聲字中,有98個字對應于普通話的去聲字(占總字數的45%),有64個字對應于普通話的陽平字(占總字數的29%),有55個字對應于普通話的陰平字(占總字數的25%),還有2個字(占總字數的1%)對應于普通話的上聲字。這些數據雖然不能直接說明所有肇阜上聲字和普通話的對應關系,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揭示肇阜上聲字調的分布規律,即肇阜上聲字調和普通話的去聲字有較大的對應關系。這種不對稱分布導致肇阜小片上聲字方普異讀的現象也較多。
肇阜上聲異讀現象理論上說可分為兩種情況:一種情況是上聲字在其所有分布中都偏離標準語音,另一種情況是上聲字只在部分分布中偏離標準語音。前者可稱作“完全異讀”,后者可稱作“部分異讀”。從方言使用者的實際運用來看,個人的言語總會不同程度地受到普通話的影響,因而“完全異讀”是相對的,大量存在的上聲異讀現象是部分異讀。例如,“衛生、保衛、環衛、護衛、衛道士、衛生所、衛生巾、教科文衛、衛生部、禁衛軍、戍衛部隊”等詞語中的“衛”在肇阜小片中都讀作上聲,但足球術語“前衛、中衛、后衛”中的“衛”很少有人讀上聲,而是讀作去聲,這應該是受到了普通話的影響,是體育節目解說員的普通話讀音影響了“衛”的詞匯擴散。
肇阜小片上聲異讀現象的產生既有語音歷時演變的內在原因,也有語音共時變異的外部原因。本文著重探討肇阜小片上聲異讀的社會變異。
二、肇阜小片上聲字調的語用分布
肇阜上聲字的方普異讀形式之間存在語言競爭,在競爭中處于不同地位的變式,其使用頻率、使用人數有所不同。強勢的變式,其語用范圍大,在當地人的語音感知[2](p142)中是自然的、親切的、“標準的”這里所說的“標準”不是指標準語的“標準”,而是指方言使用者不自覺的、潛意識的語音認同感,在他們心目中,某些本地音是正常的、必然的。;弱勢的變式,其語用范圍小,在當地人的語音感知中是外來的、正式的或者古舊的、土氣的。變式的強弱歸根結底取決于方言使用者的語音認同感,它會影響方言字調在詞匯分布中的范圍及語用頻率。例如,“革命、革新、皮革、文革、變革”的“革”在肇阜小片中讀作上聲,方言使用者意識不到陽平才是標準字調,只覺得讀作上聲才是最自然的選擇。即使他們意識到陽平是標準字調,他們也不愿意在交際中使用,覺得它太正式、不自然。這使得肇阜小片中讀作上聲的“革”遠遠多于陽平的“革”。
我們把由語音認同感決定的某字調各變式在若干分布詞中的覆蓋范圍稱為“語用分布”,是對方音字調和標準音字調在語言競爭中各自所占據的“勢力范圍”的描述。肇阜上聲字的語用分布包括肇阜方音字調(記作Z)的詞匯分布和普通話字調(記作P)的詞匯分布,它們在不同分布詞中的覆蓋范圍和語用頻率各不相同,主要有三種類型的語用分布:排斥型分布、中和型分布、吸引型分布。
(一)排斥型分布
排斥型分布指肇阜上聲字的Z調排斥P調,Z的語用分布大于P的語用分布。
1強排斥型分布
在強排斥分布中,每個肇阜上聲字的Z調都是強勢的變式,它們在各自分布中出現的頻率都遠遠大于P調,而且此類上聲字調的詞匯分布范圍較大。此外,肇阜方言的使用者在語音感知上傾向于認同方音字調Z調,例如,“發”在“發型、頭發”等分布詞中出現時,方言使用者最自然的聲調感知是上聲,他們幾乎意識不到“發”的P調(去聲)的存在,即使意識到了,也不愿選用P,因為他們覺得P太過正式、太不自然了。
2弱排斥型分布
在弱排斥型分布中,每個肇阜上聲字調的Z調也都是強勢的變式,在各自分布中出現的頻率也都大于P調,但此類上聲字調的詞匯分布范圍不是很大。與強排斥型分布相比,Z調不夠強勢,但是具有標記社會變異的作用[3](pp176-177)。例如,“依”在“依靠、依賴”等分布詞中出現時,說話人愿意選擇Z調(上聲),同時他們能夠意識到P調(陰平)的存在,并了解Z和P在不同的語域中有不同的語用功能。在日常口語交際以及不太正式的場合中,說話人會選擇“依”的Z調,在公開的、正式的場合中,說話人會選擇“依”的P調。在通常情況下,選擇Z調的人往往是年齡較大、教育程度不高、生活在鄉村或郊區、社會階層屬于中低層的人群。肇阜方言使用者對上聲字調的語用價值的區分,說明Z調在肇阜上聲字的使用中已經產生了社會方言的風格變異,而且其使用人群也產生了分化。
(二)中和型分布
中和型分布指肇阜上聲字的Z調和P調的語用的分布大致相同,彼此之間處于競爭的相持階段。例如:
1弱中和型分布
在方音字調和標準語字調競爭的過程中,總會有一個階段是二者“勢均力敵”的階段。在弱中和型階段,說話人的語音感知評價發生了重要的變化。人們越來越明顯地意識到存在Z和P兩種不同的字調,必須根據語域的不同加以選擇,才能有效地進行表達。
例如,“插”是一個分布詞較多的肇阜上聲字,它的Z調和P調在不同的人群中,甚至在同一個人身上中都可能同時存在。我們在調查中發現,說話人在完全自然的狀態下說“插座、插頭、安插”這些詞語的時候,他們往往選擇Z調。在他們的語音感知中,還是Z調更親切些。但如果和他談話的人使用P調,他也會馬上調整為P調。這說明弱中和型分布中的Z調變式雖然還有一定的社會變異標記性,但是,Z調的語用分布和P調的語用分布在競爭中正逐漸趨同,只是這種趨同的程度還不大,即雖有中和,尚有差別。
2強中和型分布
在強中和型分布中,肇阜方言使用者會不自覺地使用P調,而且這樣使用的人群越來越多,只有很少的人使用Z調。這說明Z調在特定分布詞中已經和P調基本一致了,Z調不再有特定的社會變異標記性了。即便是在另外一些分布詞中這些字仍被讀作Z調,人們也不會意識到這個Z調和規范的P是不同的,例如“脾”在“脾臟”“脾胃”“健脾丸”等分布中出現時,方言使用者把“脾”讀作上聲,但他們似乎沒有意識到此處的“脾”和“脾氣”中的“脾”肇阜方言使用者讀作陽平。是同一個字,字調應該相同。同時他們也不認為“脾臟”等詞語中的“脾”讀作上聲是不規范的。這說明,P調已經開始深入Z調,只不過P調還沒有擴散到足夠多的詞中而已。
需要說明的是,中和型分布并不是指肇阜小片的上聲字調在所有的分布詞中都和P調一致,只能在特定的分布詞中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三)吸引型分布
吸引型分布指肇阜上聲字的Z調被P調吸引,Z的語用分布小于P的語用分布。
1弱吸引型分布
在吸引型分布中,Z調和P調之間的地位發生了逆轉,Z調的范圍逐漸縮小并向普通話P調靠攏。例如,對于肇阜口語中的常用介詞“在”,很多人都讀作Z調(上聲),但是就語音感知而言,人們往往能夠意識到這不是規范的讀音,另有一個標準的字調P(去聲)。有一部分人群會自覺避免使用Z調,因為覺得這種字調老舊、土氣,不是年輕人、現代人的讀法。而這部分人群一般是學生、教師、公務員、媒體從業人員等,具有一定的“語言威望”,對Z調的使用具有一定的抑制作用。
2強吸引型分布
當具有“語言威望”的上層語音占據優勢的時候,使用Z調的人群會越來越邊緣化。例如,倘若有人把“脈脈含情”的“脈”讀成“mài”的話,就會招來人們的嘲笑。這說明Z調的社會變異標記性進一步增強了,它的“勢力范圍”退縮到少數老年人群、非城區人群中了。強吸引型分布不同于弱吸引型分布的地方正在于,Z調的語音感知評價逐漸降低,字調變式的社會變異的標記性作用更加突出。
三、肇阜上聲字調和普通話字調的語言競爭
從肇阜小片上聲字調的語用分布中可以看出,肇阜上聲字調和普通話字調的競爭是漸進的、連續的,形成一個競爭性的連續統,如下圖所示:
在Ⅰ階段,Z調排斥P調,Z的語用分布大于P的語用分布,隨著Z調的社會變異標記性增強,強排斥發展到弱排斥,Z調開始向P調靠攏。在Ⅱ階段,Z調不排斥P調,但是區別P調。從弱中和到強中和,P調的使用人群在增加,Z調的語音感知評價在降低,社會變異標記性在減弱,Z的使用范圍逐漸發生社會分化,多數人群兼用Z調和P調。在Ⅲ階段,Z調為P調所吸引,隨著使用人群的進一步趨同以及語言威望的影響,Z調的語用分布縮小,Z調向P調的演化接近完成。
在我們調查的219個肇阜小片上聲字中,不同階段的上聲字的比例各不相同,Ⅰ階段的上聲字最多,共120個;Ⅱ階段的上聲字最少,共31個;Ⅲ階段的上聲字居中,共51個??梢姡蠖鄶嫡馗飞下曌终幵诟偁幍拈_始階段,只有少部分上聲字正在歸化為標準語的字調,還有更少的上聲字處在競爭相持階段。同時我們注意到,從Ⅰ階段到Ⅲ階段,肇阜上聲字的數量并不是逐次遞減的,中和型階段的上聲字數量比吸引型階段的上聲字數量還要少。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我們認為,和語音變異在詞匯擴散中的不同情況有關。語音在詞匯中的擴散,從邏輯上說有不同的可能性[4](p7),也許在從Ⅰ階段到Ⅱ階段的演進中,由于方言的勢力重新加強,所以向P調靠近的趨勢停滯。因而出現了Ⅱ階段上聲字較少的情況。
四、肇阜小片上聲字調的詞匯擴散
語用分布與詞匯擴散有著密切的聯系。方言使用者在自然狀態下對字調的感知評價決定著變式的語用分布,同時也影響詞匯擴散的程度和方向。
在肇阜上聲字調的變式中,處于強勢地位的變式往往詞匯擴散程度比較強。例如,“質”在肇阜小片的分布較廣,有“質量、優質、質量、素質、氣質、本質、質樸”等大量分布詞,而且這些分布詞出現的頻率也比較高,因此,“質”的詞匯擴散程度比較強。由于“質”在肇阜小片使用者的語音感知中傾向于Z調,因此,普通話的P調沒能影響到Z調,反而是Z調逐漸向P調擴散。在肇阜方言區中,具有語言威望的“上層人士”,也會不自覺地將“質”讀作上聲,“質”的字調幾乎已經擴散到所有分布詞中。值得注意的現象是,近年來,很多非東北官話區的人在讀“質”的時候也讀作上聲[5](pp22-23),也許是方言讀音向標準語音擴散的證明。
(一)強排斥型分布和強吸引型分布的詞匯擴散
強排斥型分布和強吸引型分布是反向對立的,即強排斥型中Z調的分布明顯大于P調,強吸引型中P調的分布明顯大于Z調。在兩種類型中,強勢變式的詞擴能力都比較強,但它們的詞擴方向相反。
在強排斥型分布的異讀字中,“發、得、革、閣、防、檔、抗、蒙、崇、脂、職、質、亞、劣、節、福、膚、腹、國、衛”等分布詞的出現頻率較大,詞匯擴散能力較強。此外,有些出現在人名、姓氏、地名、專業用語中的上聲字,雖然分布詞的總量不太多,但是這些分布詞具有常用性和穩固性,更容易把強勢字調“固定住”,因而具備潛在的詞擴能力所謂潛在的“詞擴能力”是指如果有相應的詞匯語用條件出現,比如出現在新詞、流行詞語中,其擴散能力就有可能由潛性轉化為顯性。,如“皋(牛皋)、丕(曹丕)、瑜(周瑜)、韋(韋唯)、阜(阜陽、阜新)、哈(哈爾濱)、鯽(鯽魚)、蛤(蛤蚧)、蝙(蝙蝠)、脾(脾臟)、睪(睪丸)、痹(麻痹)、瘍(潰瘍)”。強排斥型分布的上聲字的語音感知傾向于Z調,詞匯擴散的方向是由Z調向P調擴散。
強吸引型分布的上聲字的數量較少,主要是肇阜方言區早期使用的上聲字,如“魄(魂魄)、陌(陌生)、脈(脈脈含情)、刻(刻苦)、扛(扛活)、上(上北京)、弄(弄臟了)、押(畫押)、淫(淫婦)、釀(醞釀)”。這些字在今天的肇阜方言區很少有人使用,只有少數群體在使用,因此,變式的社會標記性非常強;相反,P調則被廣泛使用,而且P調的分布詞比Z調的分布詞要多得多。與強排斥型分布的上聲字相反,強吸引型分布的上聲字其語音感知傾向于P調,詞匯擴散的方向由P調向Z調擴散。
(二)弱排斥型分布和弱吸引型分布的詞匯擴散
弱排斥型分布和弱吸引型分布是反向對立的,即在弱排斥型中Z調的分布大于P調,在弱吸引型中P調的分布大于Z調。在兩種類型中,強勢變式的詞擴能力都不夠強,但它們的詞擴方向相反。
在弱排斥型分布中,上聲字調的分布詞主要是出現頻率較高的某些“定點”詞所謂“定點”詞是指該類異讀字的分布詞缺少擴散能力,很難將某種字調推而廣之,如同定點爆破一樣,異讀字調的分布只選擇了詞匯網絡中的某個特定的節點。,分布詞的數量比較少,表明該類上聲字的Z調只選擇特定的詞語。這類上聲字的聲調變式之間仍有強弱對比,只是強勢變式的詞擴能力不夠強大。例如,“依賴、依仗”的“依”在肇阜小片中讀作上聲是比較自然的,但若照此推及所有帶“依”的分布詞,把“小鳥依人”的“依”也讀成上聲,則有土舊之感。又如,“停泊、漂泊、淡泊”中的“泊”肇阜小片讀作上聲,但若推及“泊車”就很不自然,這是因為“泊車”是音譯詞,語音標準多傾向于普通話。弱排斥型分布的上聲字的語音感知傾向于Z調,詞匯擴散的方向是由Z調向P調擴散。
在弱吸引型分布中,多數上聲字調的分布詞是書面語詞,如“塌(坍塌)、榻(下榻)、幟(旗幟)、譬(譬喻)、昔(昔日)、隙(縫隙)、怯(羞怯)、瀆(瀆職)、牘(案牘)、桅(桅桿)”。在這些上聲字的聲調變式中,P調的影響力較大,并向Z調擴散。還有一些分布詞是口語、書面語通用的語詞,如“搏(拼搏)、撐(支撐)、瀑(瀑布)、墅(別墅)、惑(困惑)、迫(迫切)”,這些詞語的語域較大,通常會選擇P調。還有少量上聲字是方言標記性較強的字,如“藿(藿香)、霍(姓霍)、薛(姓薛)、塾(私塾)”,這些分布詞因其方言標記性過強,連本地人都覺得有點“異樣”,所以P調成為此類上聲字調的強勢變式。弱吸引型分布的上聲字的語音感知傾向于P調,詞匯擴散的方向是由P調向Z調擴散。
(三)中和型分布的詞匯擴散
中和型分布是介于“由Z向P擴散”和“由P向Z擴散”的中間階段。在我們收集的肇阜小片上聲字調中,中和型分布的上聲字總量很少,一共只有31個。其中,弱中和型分布的上聲字最多,有25個,它們的分布詞大多屬于口語和書面語通用的常用語詞,但分布詞的數量較少,只是被Z調選定的少數“定點詞”。弱中和型分布的Z調和P調之間基本沒有強弱之分,但Z調具有一定的社會變異標記性,能讓人聯想到使用者的年齡、階層等社會特征。強中和型分布的上聲字有6個,它們的分布詞都只有一兩個,只是Z調在個別詞中的使用,“定點詞”的特點更加突出。由于分布詞的數量過少,強中和型分布無論是Z調還是P調都不能向對方施加自身的影響,詞匯擴散處于相對停滯階段,詞擴度最小。
我們在調查中發現,中和型分布中的“中和性”是相對的,這些上聲字在不同的分布詞中,可能有不同的分布和詞擴度。例如,“插”在“插花藝術”中傾向于P調(陰平),P調的分布大于Z調(上聲)的分布?!袄铡痹凇袄账?、勒令”中傾向于Z調(上聲),Z調的分布大于P調的分布,并且可以推及其他分布詞,如“懸崖勒馬、巴勒斯坦、布加勒斯特”等。
五、結語
肇阜小片上聲異讀現象十分復雜,如果單純從語音演變的角度看,難以找到整齊的對應規律。例如,東北官話上聲演變的規律是古清入聲字歸入上聲,我們的調查表明,這種歸化在肇阜小片中只占不到40%的比例。19世紀著名的歷史語言學家維爾納(Karl Verner)曾經說過:“不規則變化本身一定有一種規則,問題在于怎樣發現它?!盵4](p88)我們認為,肇阜上聲字調在共時平面的不規則性,主要是由于方言聲調和標準語聲調的語言競爭造成的。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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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哈爾濱師范大學副教授,文學博士)
[責任編輯 陳 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