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親小村（四章）

唐朝小雨

小 村

我愛上這里的小，小院子，小籬笆，小河，小橋，小燕子，小麻雀，以及小蝴蝶，小蜜蜂。一朵小野花，就把小村帶到了小小的春天。

這石板鋪就的窄窄的小巷，這小小的木門，在早晨一打開，就撒出了一院子小溫馨和小溫暖。小狗對著小朝霞汪汪，小雞刨著小晨光早餐，田間的小路上有小謠曲在愜意地四處流傳。而我最喜歡早晨小小的炊煙，裊裊縷縷，沒有吵鬧 ，沒有紛爭，只有香甜。

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秋天，小村就五谷豐登，豐衣足食。我發現，我是如此小小的卑微，小小的幸福。甚至只需要一只小小的書包，就能把快樂的童年掏出來，掏出小小的甜蜜，小小的異想天開。那時，田野上到處是五顏六色的花朵，我卻不知道，自己該開成什么模樣才算春天

默默地愛著 刻骨銘心地愛著

默默地愛著，刻骨銘心地愛著，一生一世地愛著。我是一片葉子，我不說，然而我心里的話，根都知道。

愛每一棵生長溫飽的樹木莊稼，愛每一條流淌民謠的道路河流，愛每一冊裝幀精美內容充實的秋天，愛每一頁文字鮮活語言生動的土地，愛每一首養育溫暖的鳥窩，愛每一行啼喚翠綠的鳴叫。

我想說的是，我甚至愛著它的每一個缺點，比如貧窮，苦寂，輟學，換親，喝農藥，偷雞摸狗等等，連那些啃咬莊稼的螞蚱，和偷吃糧食的麻雀我也愛著，連那些跟麥苗爭奪養分的打碗花、芨芨草、婆婆丁我也愛著。并且莫名地感到親切。

現在，當我寫下故鄉，我要選拔字典里最優秀的詞語上崗。而為了表達的需要，不得不使用一些丑陋的文字時，我要精心給它們修辭打扮美容美發，讓它們在我的詩歌里，一表人才，堂堂正正，亭亭凈植。不卑微，不萎縮。

這樣，我就有足夠的驕傲說，你們看，這就是我的故鄉。

玉米高粱小麥的命運都是直的

我是說，玉米、高粱、小麥的命運，都是直的，挺拔的，亭亭玉立的。

而爺爺的命運，父親的命運，以及鄉親們的命運，都是彎曲的，佝僂的。就像一把鋤頭，或一張犁鏵，當它們深深地插進秋天，讓我的胸口滾燙，讓我像泥土一樣刻骨銘心的愛著爺爺，愛著父親，愛著我的鄉親。

而此刻，我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當我一次次脫下滿身的風霜

當我一次次脫下滿身的風霜，翻檢身上的每一塊土地，看谷子依舊發芽，玉米依舊拔節，小麥依舊揚花。

當我把滿懷心事交給村頭的小橋，一遍遍盤點。在時間的裂痕里，重新拾起愛，恨，以及憂傷，埋怨，甜蜜，還有喜歡。

多少春光明媚，多少秋意闌珊。在一棵老槐樹的前額上，我一次次讀出滄桑。

當我們選擇一個欲雪的向晚，圍坐紅泥小火爐，一杯杯飲下一生的瑣碎，坎坷，以及小小的幸福，等著那雪花姍姍來遲，把三千根白發的欄桿拍遍，任一條時間從身上緩緩流過，那該有多么愜意，多么溫暖。